寒冬臘月,老公罰兒子在花園裏站到半夜。
隻因為兒子拔掉了白月光花園裏的一朵花。
我苦苦哀求老公到額頭磕破一個血洞。
他都毫無反應。
隻是告訴我:“那些花,是曉曉的命。”
可是兒子也是我的命。
後來,兒子因為高燒不退,失去了聽力。
來年滿園花開。
兒子指向花園裏的花問他:
“爸爸,阿姨的花又開了。”
“那我的耳朵呢,爸爸你什麼時候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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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再去周阿姨的花園?”
“我想看看阿姨的花開了嗎?”
看著兒子臉上天真的笑容,我說不出一句反駁。
隻好給顧明曄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電話不是很快接通的,而是過了好幾個小時,他才不耐煩的接了電話問:
“又有什麼事?我不是說了,不要打擾我嗎?”
我知道他是在和他最愛的白月光的甜蜜約會。
也知道他現在最不希望我們的打擾。
可我低頭看看兒子眼中的期待,還是好言好語的問向電話那端:
“陽陽想去周小姐的花園看看,我不知道你......”
“不行!”
沒等我說完,顧明曄直接打斷了我。
緊接著嘟嘟的掛斷聲傳來。
結婚八年,戀愛五年,和他在一起的十三年,
我的懇求、孩子的願望,依然是一種奢望。
我無奈笑笑,隻好蹲下來比著手語,寬慰兒子道:
“爸爸和阿姨今天比較忙,我們找時間再去看花花好嗎?”
看懂了我的話,兒子乖巧的點了點頭。
抱著自己的小熊玩具,就回了房間。
陽陽是我見過最乖的小孩。
他才三歲時,話都說不利索,
卻知道在我和顧明曄吵架時,抱著我的脖子,安慰我說:
“媽媽,不哭,陽陽在。”
我永遠記得他那時堅定的表情,撐起了我塌陷的整片天空。
如果不是為了陽陽,我不會和顧明曄糾纏至今。
我總安慰自己道,至少我還有錢,還有孩子。
我不是一無所有。
所以隻要他不太過分,這個日子就還能過下去。
可我沒想到,他會為了周曉曉的一朵花,
害得自己孩子失聰!
醫生說,陽陽聽不見,除了因為那晚的高燒外,
還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了刺激,才導致的耳聾。
他是因為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所以在做一種自我懲罰。
隻有他的心病被治愈,耳朵才能真的恢複。
聽到這個答案時,我的心如刀絞般疼痛。
我的孩子不過是摘掉了一朵他覺得好看的花。
為什麼要經曆這樣的懲罰?
我哭過、鬧過。
顧明曄也開始因為此事心生愧疚。
最後,我們聽從醫生的建議,一起編了一個謊話。
告訴他,隻要周曉曉的花開了。
陽陽的聽力就能恢複。
孩子信了,當初滿懷愧疚的顧明曄卻忘了。
我擦幹洶湧而出的淚水,找出周曉曉的微信,想求求她,
放孩子去看一看花園裏的花。
可我剛點開周曉曉的朋友圈,就看到了她剛剛拍下的花海。
配文道:
【又是一年花開。】
這一夜我睡的極不安穩。
夢裏,我總是夢見陽陽在知道花開之後的樣子。
他小小的手抓住我和顧明曄的衣角,有點疑惑的問我們:
“爸爸,阿姨的花又開了。”
“那我的耳朵呢,爸爸你什麼時候還回來?”
淚水和汗水浸滿了我的枕巾,我大喊著陽陽的名字,
可床邊卻突然傳來一句奶聲奶氣的回應,
“媽媽,你,是在叫我嗎?”
恍惚間,我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直到看到陽陽圓鼓鼓的小臉,我才意識到,這是真的。
“陽陽,你,是聽到了嗎?”
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喜悅的流下了眼淚。
陽陽點點頭,興奮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說:
“媽媽,我早上聽到了小鳥叫,還聽到了媽媽叫我。”
“是阿姨的花開了,我的耳朵就回來了嗎?”
“是!是!是!沒錯!”
我從未像此刻一般相信命運的奇跡,
點開了周曉曉的朋友圈,想給兒子看看滿園花開的照片。
可我剛點開她的頭像,卻看到了顧明曄和她們母子,一起慶生的視頻。
結婚八年,陽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想讓爸爸陪自己過生日。
可是顧明曄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辭。
甚至陽陽五歲生日那年,他明明答應了孩子要陪孩子吃蛋糕。
卻讓我們從白天等到黑夜,隻等來他輕飄飄的一句:
“在忙。”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情這麼忙!
帶著兒子衝到他公司質問。
竟看到了他和周曉曉母子,帶著城郊遊樂園的親子發箍,
歡天喜地的回來。
原來,他有時間陪別人去幾十公裏外的遊樂場。
卻沒有時間陪我和孩子吃一口蛋糕。
從那以後我徹底看清了顧明曄,也不再對他提任何要求。
隻要他不傷害我的孩子就好。
可現在,連這個最基本的底線,他都做不到。
看著眼前乖巧的兒子,我將他摟的更緊。
兒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怯生生的問我:
“媽媽,是不是因為我不乖,惹了爸爸生氣,爸爸才不讓我去周阿姨的花園看花啊?”
看著兒子擰緊的眉頭,我連忙解釋:
“不是的,陽陽是最乖的小朋友!”
“媽媽一定帶你去周阿姨的花園,好嗎?”
一瞬間,陽陽臉上的陰霾終於退散,手舞足蹈的在我麵前說:
“媽媽,你放心吧!阿姨的花開了,我的錯就都沒有了,爸爸一定會原諒我的!”
他笑得你們燦爛,可我的心頭卻碎的七零八落。
我的孩子受了那麼多的苦。
卻從來沒有覺得他爸爸對他不好。
甚至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是自己不乖,才導致爸爸不喜歡自己。
他那麼祈求花開,不是為了自己的耳朵!更是為了爸爸能夠原諒他。
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跑去洗手間,宣泄了出來。
陽陽午睡後,我去了顧明曄的公司,準備告訴他陽陽聽力恢複的消息。
畢竟陽陽的八歲生日快到了。
我不想讓孩子失望。
可我等到公司大樓裏的員工所剩無幾,顧明曄的秘書還是對我說:
“顧總在開會。”
我不知道什麼會能開這麼久。
不顧秘書的阻攔衝進會議室,映入眼簾的一幕叫我停在了原地。
顧明曄把周曉曉護在身後,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厭惡。
看著他領口的口紅印子,我原本想說的話,哽在了喉中。
什麼都說不出口。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我不是說,不許任何人打擾嗎!”
砰的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夾雜著顧明曄的咆哮和周曉曉的哭泣,
縈繞在我的耳邊。
我嗤笑一聲,打斷了這個惡心又尷尬的場麵:
“陽陽後天生日,你能回家嗎?”
看著我反常的平靜,顧明曄對秘書的指責停下。
剛要對我吐出一個好字。
身後的周曉曉啊的一聲驚呼,舉著手機跑到了他的身前:
“明曄,不好了,保姆說明明生病了!”
顧明曄二話不說帶著周曉曉就往外跑,隻留給我一句:
“有什麼事回頭再說,明明那邊需要我!”
顧明曄,可,你的親生兒子,也需要你啊......
陽陽當時高燒不退到失聰,哭著喊著想要爸爸時,
你為什麼不在他的身邊?
看著顧明曄為了別人孩子奔走的背影,
我忽然發覺,我和顧明曄的婚姻,
已經從失望,曆經千山萬水,走到了絕望。
回到家,陽陽像隻小蝴蝶一樣興高采烈地奔向我。
我不想再瞞,摸摸他的小腦袋說:
“陽陽,媽媽帶你離開爸爸,好不好?”
陽陽臉上的笑容刹那間消失,聲音都帶了點哭腔:
“媽媽,我們為什麼要離開爸爸,是因為爸爸還是不喜歡我嗎?”
“可阿姨的花開了,我的耳朵也回來了,爸爸為什麼還是不喜歡我啊?”
我心疼的把我懂事的孩子攬在懷中,泉湧而出的淚,打濕了他的衣角。
“陽陽,不是你的錯。”
“是因為爸爸有了更喜歡的人,也有了更喜歡的生活。”
兒子愣住了,眼淚停在臉上,訴說著委屈。
可聽出我話裏的認真後,他又著急地抱住我,悶聲說:“媽媽,是爸爸不要我們了嗎?”
我搖搖頭:“是我們不要爸爸了。”
這晚,陽陽在我的勸哄下終於睡著。
可他的夢裏,還是時不時會叫著爸爸。
我的心如刀絞,把孩子哄好後,
到了書房,開始起草離婚協議。
晚上十一點多,幾個月沒有回家的顧明曄卻突然回來了。
他在樓下找了一圈不見我們母子後,才到了書房,看到我在這裏。
“你在寫什麼?”
我合上電腦,沒有和他多聊的意思,
想到他每次回來也不過是拿幾件換洗的衣服,所以告訴他:
“衣服準備好了,你自己去衣帽間拿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態度太過冷漠,
還是因為下午的事情他自知有愧。
我在顧明曄的臉上,難得看見了愧疚二字。
他走到我身邊,聲線也溫柔了下來:
“陽陽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嗎?”
“我想著,這麼多年也沒有好好給他過過生日。
不如今年,我請客,多叫些朋友,給陽陽好好過個生日吧。”
他的態度轉換之快,讓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應。
就在我猶豫答應還是拒絕的時候。
陽陽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衝進來高興的抱住了顧明曄的腿:
“爸爸,爸爸,你真的要給我過生日嗎?”
顧明曄還不知道兒子聽力恢複的事情,正有些困惑,
就又收到了周曉曉的電話。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剛要坐下準備繼續寫離婚協議書,一旁的兒子扯了扯我的衣角。
“媽媽,爸爸是不是回來,給我過生日的?”
兒子失聰後,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如此燦爛的笑容。
一瞬間,我決定再給顧明曄最後一次機會。
我努力笑著向陽陽點了點頭。
一旁的陽陽高興到蹦了起來。
這一晚,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爸爸要陪他過生日,
才累的,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顧明曄,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你還是沒有珍惜。
我一定會帶著陽陽永遠的離開。
為了能和爸爸過上一次生日。
陽陽這兩天翻遍了自己的小衣櫃,
還把自己這些年拿的所有獎狀和小紅花都找了出來。
他捧著一個大大的禮盒來到餐廳。
隆重的,不知道還以為他是要給顧明曄過生日。
但是孩子難得開心,我沒有阻止。
可當我拉著他的小手走進包廂大門時,卻沒有看到顧明曄的身影。
我的心頭冷了一瞬,拉住服務員確認道:
“這是顧先生定的餐廳嗎?”
“是的,是顧總定的,顧總去拿蛋糕了,馬上就到。”
聽到服務員的話,我鬆了口氣。
顧明曄,希望你這次,真的不要失約。
可是時間過了好久,門外才響起了顧明曄的聲音。
陽陽興奮的跑出門去。
剛好看到了顧明曄和他的幾個朋友一起走來,
手上還拎著一盒蛋糕。
他開心的就要大喊出“爸爸”兩個字,衝進爸爸的懷裏。
顧明曄卻隻顧和身邊的人交談,沒有看到不遠處的兒子。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
“要不是顧總的兒子過生日,咱們還真沒機會請到那個知名專家,為公司站台。”
“是啊,那個專家最喜歡負責人家庭和睦的公司。顧總的家庭就很美滿。”
顧明曄笑了笑,腦海裏卻浮現出昨晚我對他的冷漠。
男人眼神一暗,皺著眉頭,嘴裏的話語不免變得涼薄:
“陽陽那個孩子啊,小時候是挺乖的。”
“可現在,和他媽媽一樣討厭。”
“有時候,我倒寧願他不是聾了,而是從來沒出生過。”
“畢竟,和他媽媽有一個孩子,的確挺丟份的。”
“砰!”
是禮盒掉落的聲音。
一個八歲的孩子,就那樣聽著自己的父親在大庭廣眾之下。
淋漓盡致地說著對自己的厭惡。
對上顧明曄有些慌亂的眼神,陽陽再也忍不住轉身跑了出去。
我聽到聲音不對,匆忙跑出包間。
門外卻隻有顧明曄和他的幾個朋友。
沒有陽陽。
“陽陽呢?”
我焦急的抓住了顧明曄的衣領。
他的神情也有了點慌亂:
“陽陽,剛,剛跑出去玩了吧。”
我踉踉蹌蹌的順著他們指的方向跑過去。
卻看到了蹲在角落裏,淚流滿麵的孩子。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陽陽看見我,一頭紮進我的懷中,
哭著問我:
“媽媽,為什麼阿姨的花開了,爸爸還是不喜歡我?”
“為什麼爸爸說寧願我沒出生?為什麼爸爸不要我?”
兒子口中的話像一柄利劍刺入了我的心臟。
我從來沒有想過,顧明曄會對兒子說出這樣過分的話!
我帶著兒子想要回去討要一個說法。
兒子卻拉住了我,搖了搖頭:
“媽媽,我們走吧。”
“我以後隻想和媽媽在一起。”
這天之後,我和兒子不約而同,不再提起顧明曄這個人。
好像這個家,從來沒有過他一樣。
我們開始收拾出國的行李。
將以前顧明曄不讓我們擺在家裏的東西,都找了出來。
顧明曄是三天後回到家的。
他拎著一個蛋糕,看樣子是想道歉。
可看著家裏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還是沒忍住,
指著我就破口大罵道:
“林念夏,你就是這麼帶孩子,這麼照顧家的嗎?”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會道歉,或許會和他爭吵起來。
可現在,我隻是帶著兒子,繼續做著我們的事情,
見我不言語,顧明曄又把矛頭指向了陽陽。
搶過陽陽手中的畫筆摔到了地上。
“我說過多少次!讓孩子好好學習!不要總學畫畫!你是聾了嗎!”
他衝著我們兩個惡狠狠的咆哮著。
可兒子的眼神中隻有平靜。
顧明曄一瞬間慌了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蹲下來,想對兒子解釋些什麼。
兒子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撿起那隻畫筆,繼續完成著自己的畫作。
我知道,他這是對他的爸爸徹底失望了。
這天,顧明曄像個沒頭蒼蠅般在家裏轉了幾圈後,就灰溜溜的走了。
走之前他給兒子彌補了生日蛋糕。
附上了一張卡片:【陽陽,生日快樂,愛你的爸爸。】
我將蛋糕和卡片都交給了陽陽。
陽陽看也沒看,就丟到了垃圾桶裏。
飛機起飛這天,我將離婚協議書簽好字,留在了客廳。
外麵陽光正好,我和兒子,也要開啟我們嶄新的生活。
......
顧明曄一連幾天,總能回想起孩子的畫筆被自己摔落的場景。
陽陽的乖巧,流露出的那一絲決絕,時而縈繞在他腦海。
他給我發消息,我都沒有回複。
他忽然覺得心頭隱隱一陣不安。
急忙翻看了家門口的監控視頻,卻看到了我帶著兒子離開的畫麵。
他瘋了般連闖了十幾個紅燈回到家裏。
空無一人的別墅,隻有角落裏堆著幾幅陽陽畫過的畫。
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生氣的要給我打去電話問責,可號碼還沒撥出,
他就發現,這些畫裏,畫的東西,並不特殊。
都是孩子想象中的場景。
有的是和爸爸一起吃生日蛋糕。
有的是爸爸牽著他的手,緩緩散步。
有的,是滿園花開,孩子被爸爸和媽媽圍繞著。
......
八歲的孩子,筆法還十分稚嫩。可畫裏的深意,卻讓人不由得多了幾分心疼。
顧明曄舉起手機的手臂垂下,顫抖著將一幅幅畫拿起,
忽然畫稿的最後一幅從他的手中猛地掉落。
他撿起一看,這不是畫。
隻是一行小朋友歪歪扭扭的字跡。
上麵寫著:
【我聽到了花開,
也聽到了爸爸說他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