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物理研究所都知道。
隔壁鑄研集團的周總愛我入骨,舍不得看我吃一點苦。
連我工作加班,他都心疼。
逼著我辭了職,回家放鬆。
可結婚紀念日那天,他卻和青梅在我最珍視的實驗室裏,探討起身體的奧秘:
「讓她自願辭職,周哥哥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
「你剛剛說這戒指是她親手刻的?」
「那你要不要......放進來?」
不久後,青梅得了血癌。
他為她不擇手段,從別人手中,搶來了一份骨髓。
我求他別這麼做。
他卻勃然大怒,一巴掌把我扇到吐血:
「你怎麼這麼沒有人性啊?!」
「你是健健康康,日子還長,可楚甜她得了白血病!」
可是,那份骨髓本該屬於我。
得知真相後。
周修晏徹底瘋了。
……
「啊…再用力一點......」
「真謝謝周哥哥,幫我進了這麼好的單位。」
「我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了…」
我背對著研究所實驗室的門,將實驗室裏兩個恩愛歡好的人留在身後。
一個,是我結婚八年的丈夫。
一個,是他剛剛回國的青梅。
楚甜曖昧的聲音盤旋在我的耳遍。
強忍著,才沒有立即滑倒在地。
研究所裏人人都知道。
隔壁鑄嶼集團的周總,愛我入骨。
連公司名字,他都用了我名字的諧音。
甚至因為我總加班到很晚。
他心疼得不行,一直勸我辭職:“我不想看你那麼累,回家清閑點,我養你好不好?”。
他勸了我好久。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他比從前更加努力的工作。
每日都忙到深夜才回來。
我看著他日漸烏青的眼底,我才終究下定了決心辭職。
至少,這樣我還能照顧他。
可原來,他讓我辭職,原來隻是為了給他剛回國的青梅讓位。
那些他沒有回來的日日夜夜,不是在加班。
而是在這秘密的溫柔鄉裏繾眷。
我捏緊了手,指甲嵌進掌心。
楚甜哼的每一聲,都變成了一把把尖銳的刀。
捅進我的心臟。
逐漸麻木。
我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
隻是渾渾噩噩地躲進另一個實驗室。
不知過了多久,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走進來的楚甜衣衫淩亂,脖頸間還帶著曖昧的痕跡。
我沒吭聲,隻是強撐子身子站起來,打算離開。
可楚甜卻突然拉住我,附在我的耳邊。
聲音譏誚:「白竹榆,你知道嗎?」
「男人的身體在哪兒,心就在哪兒。」
「我現在能在研究所頂替你的位置,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周哥哥心裏,頂替你的位置。」
我站在冷寂的實驗室裏。
心臟再次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胸腔一陣翻湧,我用力地忍住幾要嘔出來的鮮血。
苦笑了一下。
她說得對。
確實用不了多久。
我得了血癌,時日無多。
我到家的時候,周修晏已經等了我很久了。
餐桌上還擺著我臨出門前做好的一桌子飯。
我沒回家,周修晏連筷子都不會動。
見是我,他連忙站了起來:
「阿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還沒說話。
他就上前抱住了我,動作小心又溫柔:
「身上怎麼這麼冷?也不好好照顧自己。」
「都說了帶你出去吃,還做這麼多飯,把自己累到怎麼辦?」
他的懷抱無比溫暖。
我卻閉上眼睛,落下淚來。
他對我一向如此無微不至。
平日在家裏,一點家務都沒讓我做過。
可也就是我麵前的這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男人。
兩個小時前,還在我最愛的實驗室裏。
和別的女人盡情享受魚水之歡。
周修晏打理幹淨的西服沒有異味,也沒有女人留下的吻痕。
他做的滴水不漏。
可我的鼻腔裏。
卻依舊是實驗室裏那股濃重的腥膻氣。
他抬眼看到我落淚,立刻焦急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哭了?」
「誰欺負你?告訴老公,我絕對不會......」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
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他的助理聶赫。
周修晏卻小心地把手機偏過去,避開我的視線。
可惜手機上的畫麵全都被光滑的玻璃魚缸,映入了我的眼中。
「我準備了你最喜歡的那套內衣。」
「明天中午,還在實驗室。我等你。」
他沒有回消息,可呼吸明顯粗重了起來。
那是他動情的前兆,我怎麼會不清楚。
胸腔一陣翻湧,我用力地忍住幾要嘔出來的鮮血。
我苦笑了一下。
原本還在猶豫,血癌的事情,要如何跟周修宴開口。
他那麼愛我,怎麼接受的了這樣的現實。
可現在看來,這血癌對他來說,倒是來的剛好。
可以給他們騰位置了。
再出去的時候,周修宴已經不在了。
甚至連句話都沒留給我。
他就如此迫不及待。
一夜未眠。
第二天,周修宴的秘書突然告訴我。
下午給公司有個宴會,周修宴叫我陪他一起去。
我愣住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周修晏一起參加過酒會了。
我是有一點想去的。
鑄嶼剛成立的時候,他沒錢,也沒人脈。
每一次應酬,都是我陪在身邊,一杯酒一杯酒喝出來。
可現在,他明明已經就有了更好的人選。
“真的是叫我嗎?”
我問秘書,秘書啞然失笑:“夫人您就別開我的玩笑了,周總說,他下午親自去接你。”
我淡淡地說了一聲好。
掛電話的時候,又看到楚甜的朋友圈。
實驗室裏,兩個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地上躺著一套被隨意丟開的情趣內衣。
配文:“你最愛我。”
我笑了笑,關掉了手機,也沒把秘書的話放在心上。
意外的是,周修宴居然沒有放我的鴿子。
他真的回家來接我一起去宴會。
路上,他對我嗬護備至,就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酒會上,那些許久不見的合夥人紛紛過來寒暄。
他們都羨慕我,有周修宴這樣的丈夫。
可如今,他站在我的身邊,卻是心不在焉地瞟著宴會池裏的楚甜,眼神暗沉。
在她挽著一個年輕男人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他終於坐不住了。
匆忙接了個電話,就借口公司有事。
追著跑了出去。
他的謊言一次比一次拙劣。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摸了摸已經麻木的心口,好像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那些圍在我身邊的合夥人紛紛尷尬地看著我,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搖搖頭,仰頭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我還有事,下次再聚吧。」
將酒杯放下,轉身,也走了出去。
剛出門,導師聯係我回研究所辦最後的離職手續。
經過實驗室時。
我又聽到了不堪入耳的喘息。
「周哥哥,這是姐姐最喜歡的實驗桌,你讓她辭職,還在這上麵和我......你忍心嗎?」
「明明剛剛還對我黑著臉…啊…現在怎麼又…」
楚甜的聲音嬌媚至極。
「閉嘴。」
周修晏壓著嗓子罵了一句。
然後身下的動作更加激烈起來。
把她後麵的話,都淹沒在了細細碎碎的嬌聲喘息裏。
我心頭登時泛起難以言述的惡心。
猛地衝進了衛生間,彎下腰就開始幹嘔,一口一口都是鮮血,看得我手腳發軟。
我不要現在死。
起碼,我不要以他妻子的身份死。
我咬緊牙關,撥通了醫生留給我的名片上的電話。
「我接受治療。」
骨髓穿刺痛得我冷汗連連,隻能緊緊地抓住病床,手指都泛白。
梁玉顰眉:
「怎麼沒叫家人朋友陪著來?」
我自知氣色狀態都極差,強撐著對他笑笑:
「我沒有家人了。」
梁玉眉間的皺紋登時更深。
他看著我的眼睛,最後也什麼都沒說,隻是上來為我緊了緊大衣:
「天氣冷,別著涼。」
「等做完手術,好好生活。」
「如果你過得不快樂......」
「我可以帶你走。」
他是我從前的舊友,許久未見接了我的診,都比周修宴對我更上心。
我能看出他對我的心思,可我不明白這份感情從何而來,更不願耽誤他。
聽護士說。
就連這份骨髓,都是梁玉求了讀博時的導師,從國外調回來的。
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要怎麼還。
出了醫院門,梁玉還在給我發飲食的注意事項。
我低頭一條條的看。
劃出聊天界麵的時候,才發現有幾十條楚甜發的未讀消息。
我點進去。
映入眼簾的,就是她胸口乍眼的嫣紅吻痕照片。
「白竹榆,我大發慈悲告訴你吧,周哥哥明天就來和我過二人世界了。」
「我早就說過,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到我身邊。」
我無意和她爭風吃醋。
可剛要退出去,就收到了她新發來的消息。
隻有很簡短的兩句話:
「白姐姐,我發現了你的秘密。」
「你猜猜,是什麼?」
我怔了一下,隻覺得無聊。
按熄了手機,上了回家的車。
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周修晏一直坐在客廳等著為我捏肩,然後麵不改色的開了口:
「阿榆,我明天要出差。」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我剛剛做過穿刺,麵白如紙。
他嘴上說著要我照顧身體,卻是絲毫沒有察覺。
我突然很好奇。
周修晏,如果我真的死了,你還會像現在一樣,無動於衷嗎?
我笑意不達眼底:
「你去吧,我一定會的。」
他不在,正好方便我去找梁玉做化療。
早點做完手術,我也能早點離開他。
可我沒等到手術那天。
周修晏剛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梁玉的電話。
年輕的醫生向來溫文爾雅,頭一次失了穩重,連尾音都帶上了近乎崩潰的顫抖:
「竹榆,竹榆......我對不起你。」
我呼吸一滯:
「什麼?」
梁玉深呼吸,穩了穩情緒:
「你的那份骨髓,被別人搶走了,說是他的愛人也得了血癌......」
「他是那個鑄嶼的老總,姓周。」
我愣住了。
明明該是慌亂的,我卻一瞬間就想到了答案。
回家時,周修晏的臉色明顯差了很多,甚至,都沒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我。
我看著他,開門見山:
「你搶了份骨髓,是嗎?」
「給誰?」
周修晏有些驚慌,像是如夢初醒般抬起頭:
「——什麼?」
麵對我平靜的眼神,他遮遮掩掩地說了一句:
「楚甜得了白血病,來求我幫忙。她剛回國,無人照應,我也不好坐視不管。」
果然,周總的愛人,說的是楚甜。
我笑到哽咽。
周修晏沒發現我的異樣,依舊故作輕鬆般,躺在沙發上伸開了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也是做善事。」
「小榆,你能理解我吧?」
楚甜?白血病?
我猛得想起,那天楚甜給我發的消息。
她說:
「猜猜看,我發現了你的什麼秘密?」
原來是這個。
看著麵前的男人,我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壓製住聲音裏的顫抖:
「你搶別人的生路,不怕遭報應嗎?」
周修晏難以置信。
猛地扭頭,看向了我:
「報應?阿榆,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我看你是幹物理這種沒人性的工作太久了,都忘了怎麼當一個人!我早就不應該讓你去上那個班!」
「你是健健康康,活得好好的!但楚甜呢?!」
「楚甜可得了癌症!白血病啊!」
看著眼前這個我愛了十多年的男人。
字字都像尖刀,紮在我心口。
我幾乎要喘不上氣,氣得眼前都快要模糊:
「周修晏,到底是誰沒有人性?」
「為了和你睡過幾覺的楚甜,你就可以犧牲…」
我的生命嗎?
可周修晏沒給我說下去的機會。
因為他衝上來,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他罵道:
「瘋子!」
就摔門而去。
巨大的鳴音在耳邊炸響,我兩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我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我睜開眼睛。
梁玉正抱歉的看著我:
「我怎麼打你電話,你都不接,我隻好去你在醫院留的地址找你…」
「還好,我來的不算晚。」
我努力支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
他連忙上來扶住了我:
「哦,我找你是想告訴你。」
「雖然那個姓周的搶走了你的骨髓,但沒關係…」
我抬起手,打斷了他。
然後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梁醫生。」
「之前你說的話,還作數嗎?」
梁玉怔了一下。
然後,近乎虔誠地吻了我的手背。
「作數。」
他說。
「如果你過得不快樂。」
「我可以,帶你走。」
那就帶我走吧。
梁玉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這些天,周修宴都沒有回來。
也方便我收拾好家裏的雜物。
東西沒什麼好帶走的,隻是把和我有關的東西丟掉。
摘下牆上的結婚照的時候,照片上周修宴的幸福不似作假。
可終究,一對情人活成了仇家。
我把照片丟進小區的垃圾箱,和梁玉一起離開了這個城市。
周修宴沒沒想過他會對我動手。
直到十五天後,楚甜手術的事情塵埃落定。
他才敢回家。
可是一回去,他就覺得不對。
整個房間都是空的,連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周修晏心慌得不行,衝進房間裏,到處亂翻。
然後,翻出了一張病危通知書。
拿著那張薄薄的紙。
他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雙目無神,無意識地喃喃出聲:
「白竹榆。」
「白血病,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