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臟源讓給白月光的孩子後,
總裁丈夫發現兒子變了。
他不再追在他身後喊“叔叔”,也不再渴望得到他的愛。
丈夫慌了,抱住兒子痛哭流涕。
“辰辰,爸爸錯了,原諒爸爸,好不好?”
兒子隻是疑惑著推開他。
“叔叔,你說什麼呢?”
“辰辰沒有爸爸。”
他不知道,兒子綁定了健康係統。
與之交換的,正是兒子對他的愛。
01
帶著兒子做完檢查,我在醫院走廊遇見了十天未見的顧淮州。
他和宋雨薇牽著一個孩子,看向宋雨薇和孩子的眼神,
是我和兒子奢求了五年,都不曾見過的溫柔。
兒子從身後探出頭,看到顧淮州,眼睛一亮。
“叔......”
剛開口,顧淮州卻像沒瞧見我們一般,
徑直從我們身邊經過。
被牽著的孩子回頭。
“顧爸爸,剛才那個小孩好像認識你。”
顧淮州嗯了聲:
“鄰居家的孩子,不用管。”
三人其樂融融,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兒子稚嫩的臉上滿是不解:
“媽媽,叔叔怎麼了?”
我一怔,心中泛起一股酸澀。
和顧淮州隱婚六年,他不愛我,
也從不讓兒子叫他“爸爸”。
牙牙學語時,兒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
別的父親聽到孩子的第一聲“爸爸”,激動的都會流下眼淚。
可顧淮州卻勃然大怒,不顧兒子被嚇得大哭,摔門離去。
四歲時,兒子求了很久才讓顧淮州答應帶他去遊樂園。
可因為興致濃時的一句爸爸,顧淮州把兒子丟在了旋轉木馬上。
任由兒子在身後哭喊說著“我錯了”。
我找到兒子的時候,他嗓子都哭啞了。
從那以後,兒子學會了叫顧淮州“叔叔”。
我們的家,也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我抿著嘴,不知該如何解釋。
顧淮州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承認我們的身份。
更何況,現在還是他喜歡的人。
兒子卻突然很高興,拉著我的手,問我:
“媽媽,你看到了嗎?”
“叔叔手上,帶著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顧淮州經常失眠,兒子買來可以助眠的檀木。
親手打磨成一個個圓潤的小珠子。
他把珠子串成了手串,在顧淮州生日時送給了他。
送禮物那天,兒子手上滿是細碎的傷口。
連一向冷漠的顧淮州,也難得紅了眼。
兒子眼巴巴地看著我:
“媽媽,叔叔戴上了我的禮物,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我?”
因為沒有感受到被愛,兒子連試探都小心翼翼。
我心疼地抱住兒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擦掉眼角的淚水。
結婚六年,我早已看清顧淮州骨子裏的涼薄。
也不會再對他有期待。
可兒子不一樣,他才五歲。
內心深處,依然渴望從未得到的父愛。
我揉揉他的頭。
“辰辰,忘了醫生伯伯的話了嗎?”
“不能激動。”
兒子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病。
除了不能劇烈的運動,連最基本的喜怒哀樂,都要嚴格控製。
這次檢查,醫生告訴我:
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心臟源,那兒子的時間,所剩無幾。
我看著兒子蒼白的臉色,問他:
“辰辰,答應綁定係統,好不好?”
幾天前,兒子意外覺醒了係統。
係統承諾,隻要兒子交換他對顧淮州的感情。
就會還兒子一個健康的身體。
可兒子並沒有答應。
他不是不懂死亡的可怕。
他隻是不想不愛顧淮州。
兒子垂下眼,沉默了很久,抬頭問我:
“媽媽,叔叔會愛我嗎?”
我咬著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不想打碎兒子的天真。
但又不想讓他守著一個無望的結果,失去生命。
兒子又說:“我想讓叔叔愛我。”
我沉默著,牽著他的手,和他一起回到病房。
把鼻氧管給兒子戴上的時候,我說:
“辰辰,答應媽媽,如果爸爸真的不愛我們,”
“媽媽要你活著,好嗎?”
我寧願讓兒子抱住我嚎啕大哭,哭訴為什麼對他這麼殘忍。
也不願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坐著,替我擦去眼角的淚水。
“媽媽不哭。”
他小聲說:“我答應你。”
02
在醫院住了一天,我在兒子的堅持下,帶他去參加幼兒園舉辦的運動會。
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參加任何一個項目,
可宋雨薇的兒子宋子陽,也在這所幼兒園上學。
見到宋子陽,就意味著可以見到顧淮州。
顧淮州的確來了。
他穿著和宋雨薇、宋子陽同色係的親子裝,往人群中一站,瞬間成為最吸睛的一家三口。
小孩子們羨慕地圍著宋子陽:
“陽陽,你爸爸好帥啊。”
宋子陽抱住顧淮州的大腿:
“你們就羨慕吧。但爸爸,隻能是我一個人的爸爸。”
宋子陽得意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也讓身邊的兒子低下了頭。
他拿著一根小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我看過去,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爸爸”。
此時被一筆一劃地寫在地上。
我趕緊扭頭,不讓兒子看到我眼中的淚水。
等收拾好情緒,顧淮州竟然站在我和兒子麵前。
兒子一臉驚喜,急忙丟下手中的小棍站起來。
“叔叔,你怎麼來了?”
我也疑惑地看向他。
從前,顧淮州明令禁止我和兒子在外人麵前和他親近。
甚至讓我們裝成陌生人。
可現在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主動找我們。
顧淮州麵色複雜,他看著兒子。
“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親子接力比賽?”
我臉色一變,醫生再三強調,這種劇烈運動,兒子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可我還來不及阻止,兒子已經拉住顧淮州的手。
“要!我要參加。”
“不行!”
我拉過兒子,表情比任何時候都嚴肅。
“辰辰,你忘了醫生......”
“可是媽媽,我想參加。”
兒子眼巴巴地看著我。
他從沒有和顧淮州一起做過遊戲,甚至沒有和顧淮州單獨出現在眾人麵前。
這是他來之不易的機會,是他夢中都不敢奢想的畫麵。
我無法拒絕一個孩子對父親的渴望,隻能再三叮囑: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說。”
兒子用力地點頭,而後滿心歡喜地和顧淮州一起站在跑道上。
比賽結束,顧淮州和兒子不出意外得了第一名。
兒子唇色泛紫,急促地喘著粗氣。
我擔憂地看著他,可他卻笑得燦爛,牽著顧淮州的手在領獎台上拍照。
顧淮州沒有發現兒子的不適,他的一雙眼,繞過兒子,看向人群後的宋雨薇和宋子陽。
宋子陽衝過來。
他開心地拿起屬於冠軍的獎品,圍著顧淮州轉圈。
“顧爸爸,你真的給陽陽把小汽車贏到了。陽陽愛你。”
這下不僅是我,連兒子也愣在原地。
宋雨薇對著我感激一笑:
“真是太謝謝你們家辰辰了。”
“陽陽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可他又吵著要這個獎品......”
宋雨薇的嘴巴一張一合,我全然聽不到。
我瞪大雙眼,望著顧淮州。
宋雨薇的孩子有心臟病,不能參加跑步比賽。
我的孩子也有心臟病,甚至醫生前不久,剛下過病危通知書。
可為了宋子陽想要的獎品,他把兒子的性命棄之不顧。
牙齒咬著下唇,我渾身顫抖。
顧淮州看出我眼中的怨恨,他心虛地移開視線,對兒子說:
“辰辰,叔叔明天,給你買很多汽車玩具還給你。”
他走下領獎台,牽著宋子陽的手,和宋雨薇一起離開。
下一秒,人群裏傳來一聲驚呼。
但凡他回頭看一眼,就能看到兒子臉色青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可他一眼都沒有看。
在宋雨薇和宋子陽在的地方,我和兒子,就是兩耳不聞的窗外事。
......
曆經一整夜的搶救,兒子終於從死神手裏逃脫。
我紅腫著眼,拉著兒子的手。
“辰辰,答應係統的交易,好嗎?”
可兒子卻搖搖頭,笑著看我:
“媽媽,我有和爸爸的合照了。”
領獎台上,顧淮州為了別人的孩子拚盡全力。
我的孩子,卻在高興,終於和爸爸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張合照。
那天,我抱著兒子,幾乎把眼淚流幹。
03
顧淮州不知道從哪裏得知的兒子住院的消息。
他第一次信守承諾,帶了很多汽車玩具來看望兒子。
兒子很開心。
他忘了顧淮州對他的利用,忘了躺在搶救室的痛苦。
他滿心滿眼,都是收到爸爸送來禮物的喜悅。
我壓下心底的酸澀,看著顧淮州溫柔地坐在兒子床邊,
陪他拆開一個個玩具的包裝盒。
我很想問顧淮州,今天的慈父,究竟是因為心疼兒子?
還是隻是在為昨天的利用而愧疚賠罪?
可我無法當著兒子的麵問出這樣殘忍的問題。
我隻能垂下眼,努力遮住發紅的眼角。
而後幾天,顧淮州又來過幾次。
兒子的笑容越來越多,臉色卻也越發蒼白。
他抱著玩具,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媽媽,叔叔是愛我的,是嗎?”
我卑劣、肮臟地想回答“不是”。
這樣我的孩子才可以毫無期待地接受係統的交易,換來生的希望。
我甚至無恥地責怪顧淮州。
他失職了整整五年,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表現的像是一位好父親?
如果他還像以前一樣涼薄絕情,那兒子就不會一步步接近死亡,
卻還在欣喜自己是一個被父親愛著的小孩。
我往醫生的辦公室跑得更勤,幾乎給醫生跪下,求他救我的孩子。
五天後,醫生告訴我一個好消息。
找到了和兒子匹配的心臟源。
兒子很快就可以準備心臟移植手術。
得知這個消息的我,抱著兒子欣喜痛哭。
兒子也開心,他終於可以不用在活著,和對父親的愛中,二選一。
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
第二天,醫生沉重地告訴我:“林女士,很抱歉,心臟源沒有了。”
他有難言之隱,我多方打聽。
這才知道,顧淮州從中插手,將本屬於兒子的心臟,給了宋子陽。
他愛宋雨薇,我不怪他。
愛情本就難懂,更何況先來後到,我才是後到的那個。
他偏愛宋子陽,我也理解。
愛屋及烏,人之常情。
可他不該如此殘忍,親手奪走兒子最後的希望。
我將送來的玩具悉數砸在顧淮州的身上,再也顧不得在兒子麵前維持體麵。
“顧淮州,辰辰才是你兒子!你把心臟還給他,還給他!”
顧淮州像在看一個瘋子,他眉頭緊皺,抓住我的手:
“夠了!林夏,你發什麼瘋?”
“陽陽急需心臟移植,這和辰辰又有什麼關係?”
我怔怔地看著他。
過去五年,兒子的每一次體檢報告,住院通知。
我都寄到了顧淮州的辦公室。
我以為他為了宋子陽,可以不顧兒子性命。
卻沒想過,他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兒子也患有心臟病。
他對兒子,不是忽視,是一點都不愛。
我想笑,笑到最後,流出了眼淚。
我靠著牆壁,淚眼婆娑地看著顧淮州:
“顧淮州,你知不知道,沒有那顆心臟,辰辰會死的。”
04
顧淮州瞳孔驟然放大。
他似是不敢相信,視線在我和兒子臉上交替掃過。
可他很快指著我,勃然大怒:
“林夏,你竟然這麼惡毒!”
“就因為陽陽是薇薇的孩子,你居然編出這樣的謊話,詛咒自己的孩子!”
我也希望這是編造的謊言。
這樣我的孩子就不會日日夜夜遭受病痛的折磨。
就不會才五歲,就要麵臨生與死的抉擇。
我想說什麼,可眼淚一直流,一句話也說不出。
兒子怯生生地拉住顧淮州的衣角。
“叔叔,你別生氣。”
“是不是我把心臟讓給陽陽,你就會高興?”
直到現在,顧淮州依舊在兒子心底占據重要的位子。
他不怕死,卻怕顧淮州不高興。
顧淮州愣住,低頭看著身邊的兒子。
看他稚嫩的臉上,滿是認真。
顧淮州突然慌了神,後退兩步。
麵上的怒氣,更像是慌亂下的偽裝:
“你胡說什麼?”
兒子委屈地低下頭,不明白顧淮州為什麼生氣。
他想牽一牽他的手,卻在看到他空蕩蕩的手腕的時候,愣在原地。
“叔叔,我送你的手串呢?”
顧淮州一怔,下意識把手藏起來。
宋雨薇帶著宋子陽出現在門口。
“淮州,原來你在這兒啊。”
“顧爸爸,這破手串一點也不好看,我不喜歡了。”
宋子陽手一揮,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
兒子安靜地看著自己親手製作的手串被摔在地上。
繩子斷裂,數十顆木珠如同他的心,散落一地。
顧淮州無心關注兒子的神情,他柔聲哄著宋子陽。
“不喜歡就扔,反正都是不重要的東西。”
一句“不重要”,重重砸在兒子心上。
他紅了眼,卻不哭不鬧,隻是拉住我的手。
“媽媽,我們走吧。”
兒子以前看到書上說,別人珍惜你的禮物,是愛你的表現。
所以不管顧淮州如何對他,兒子總是堅定地認為,顧淮州愛他。
即便他會死,那也是在爸爸的愛裏死去。
但現在他終於看清,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我擦幹眼淚,牽著兒子的手,離開病房。
顧淮州看著我和兒子的背影,漸行漸遠。
一顆心,突然沒由來的恐慌。
好像下一刻,就要失去最重要的珍寶。
......
回到家,打開門的瞬間。
兒子倒在地上。
他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起,紫色的嘴巴張著,急促地呼吸。
像是一條離開水源很久,瀕臨死亡的小魚。
我把兒子抱在懷裏,眼淚砸在他蒼白的臉上。
“辰辰,求你,媽媽求你,我們不愛爸爸了。”
“綁定係統,好不好?”
兒子瞳孔漸漸失焦,他抓著我的手,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他的聲音很小,夾雜著無限的痛苦。
“不,不哭。”
“我......答應。”
與此同時,顧淮州和宋雨薇把宋子陽送進手術室。
手術室上的燈亮起。
顧淮州本該輕鬆的心情,卻依然沉甸甸的。
他躲到樓道,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緩緩上升,他似乎又看到我和兒子決絕離開的背影。
他想歎口氣,隔著一扇門,卻聽到兩個護士的對話。
“706床的病人真可憐,都等了兩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心源,卻被有錢人輕而易舉地搶走了。”
“聽主任說,小孩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沒了這顆心臟,也許就這兩天的事兒了。”
護士沒有指名道姓,可706三個數字,顧淮州異常熟悉。
過去的幾天,他的禮物、他常出入的地方,就是706病房。
他在心底一遍遍勸說自己聽錯了,可他的手卻突然失了力。
他扶住門把手,好半晌才推開麵前的門。
兩個護士被他嚇了一跳。
“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他隻紅著眼,聲音顫抖。
“告訴我,706床的病人,叫什麼名字?”
他像是迷失沙漠的徒步者,渴求一片綠洲來拯救瀕死的他。
可護士不懂他的求救,隻是互相對視,而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好像叫什麼辰......辰辰!”
“哐——!”
門板重重合上。
黑暗裏,香煙的尾焰燃燒出的最後一點微光,
如同夜空裏的流星,驟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