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青的白月光陳安離婚了。
離婚官司是他一手操辦的。
他帶著陳安住進了我們的婚房,因為陳安貓毛過敏扔掉了我的貓。
逼我懷著孕跳進冷水池裏為她撿項鏈。
直到我終於流產住進了醫院,他拿著陳安的孕檢報告發了今年的第一條朋友圈。
“雞鳴寺的櫻花開了,她和春天一起來了。”
我默默為那條朋友圈點了讚,因為身體不適整日鬱鬱寡歡。
他隻是嫌棄地撇我一眼,嘴角扯起一抹惡劣的冷笑。
“葉知秋,像你這種人,沒了孩子也是你活該。”
“這麼喜歡孩子,你怎麼陪他一起去死啊。”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我真的要死了。
1.
陳安搬進我們的婚房那天,她的東西堆滿了整間客廳,像是在宣誓主權。
宋遠青正攬著她的腰,貼心為她披上一件針織衫。
“安安剛生病出院,受不得風。再說了,她現在無處可去,我們收留她是應該的。”
“她這些年無依無靠,受了不少的委屈。”
我隻覺得荒謬,像是被當街潑了一盆冷水。
“宋遠青,這是我們的婚房......”
“葉知秋,你什麼時候這麼不懂事,安安隻是無處可去在這裏借住一段時間。”
“她剛剛離婚,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
他小心翼翼地牽住她的手,做出的承諾像是有千斤重。
“安安,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沒人能趕你走。”
他將陳安安置妥當,任由陳安撕碎我的裙子,劃破我小心珍藏的牆畫。
她說我的貓抓傷了她,所以她便掐著大福的脖子將她倒掛在樹上。
我和她發生了爭執,等來的是宋遠青響亮的耳光。
他的巴掌剛巧落在我的眼尾處的疤痕上,讓那處傷疤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那處傷疤我記得,是三年前那場事故留下的。
宋遠青這些年處理過不少糾紛,四處樹敵,不少人想要他這條命。
我為他擋下了致命的一擊,除了眼尾還有右手手骨處的那一處傷。
當時他顫抖著手,比我哭的還要厲害。
他說:葉知秋,對不起,是我葬送了你的夢想。
他說他愛我,恨不得替我受傷。
他說他心疼我的過往,一遍又一遍吻過那塊疤痕。
而現在,落在那裏的巴掌,也是他給的。
宋遠青瞳孔微震,像是沒有料到那一巴掌真的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我身上。
他想碰我的臉,被陳安一句話攔住。
“遠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和知秋產生矛盾。”
“既然知秋這麼不歡迎我,我還是走好了......”
宋遠青緊了緊拳頭,眼裏的愧疚漸消。
他站起身,將陳安摟進懷裏:
“安安,知秋不是這意思,你放心,沒人能趕你走。”
忘記了剛剛的心疼。
再次回家時宋遠青身上帶了涼意,從背後擁住我時,我聞到了淡淡的煙草味。
“知秋,我最近忙,忽略了你,你應該理解的。”
“明天產檢,我陪你去好不好。”
他俯身吻我,雙手遊走在我的腹部,眼眶裏含著欲望。
我避開他的吻,答非所問。
“宋遠青,我還懷著孕。”
他愣怔了一瞬,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
接著眉頭皺了皺,神色多了幾分不耐。
“葉知秋,你又在鬧什麼。”
“陳安是我的委托人,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
我看著他急不可耐地辯白,心中酸澀:
“宋遠青,我從來都沒提過陳安。”
男人的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然後惱羞成怒。
“葉知秋,你最好不要求著我回來。”
2.
接下來的幾天,宋遠青開始夜不歸宿。
他接手了陳安的離婚官司,為了她忙前忙後。
陳安的情緒不穩定,他就連夜飆車跨了幾個省把她的閨蜜接過來陪她。
又為了她高興闖了一路的紅燈去買她最愛吃的那家西點。
他說這是他欠陳安的人情,卻不知道陳安回來那天,他醉酒喊了一夜的人,也是陳安。
男人就是這麼口是心非。
陳安離婚那天,宋遠青喝了一夜的酒。
我回到家時,他已經醉倒在了沙發上,手裏拿著一隻已經破舊不堪的玩偶癡癡地傻笑。
那個玩偶我見過,是陳安送給他的。
我本以為這隻玩偶早就被他扔掉,原來是被人好好的珍藏了起來。
他靜默地盯著玩偶發呆,一遍又一遍喊著陳安的名字。
我使了力氣扶他起來,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裏。
“安安,是你回來了對不對。”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拋下我的。”
他把我當成了陳安,怎麼也不肯撒手。
我盯著他看了良久,突然想起那天在KTV包廂裏他也是這個樣子。
喝的酩酊大醉,將心事一一傾訴給他的朋友。
他說:“李鳴,我沒有娶到最愛的人,葉知秋很像她,但她終歸不是陳安。”“葉知秋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可我卻沒有那麼開心......”
我不知道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走出那間包廂的。
隻知道腳底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眼淚沾了滿臉模糊了我的視線。
那天我發生了車禍,宋遠青趕過去時手裏還拿著沒有通完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陳安的聲音,相繼傳來的還有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有連綿不絕的響聲。
“葉知秋,你是不是蠢,這麼寬的馬路也能撞人車上。”
“我是律師,不是醫生,我很忙,沒有閑工夫管你這些稀爛的瑣事。”
他轉身走的決絕,接起電話時又換回那個溫柔穩重的他。
讓我想起從前的他也曾用這樣親昵的語氣和我說話。
也曾為了見我一麵,穿過城市的大雨等在我家樓下。
我是個孤兒,被奶奶從垃圾桶裏撿來養大。
他答應過奶奶要照顧好我,這輩子唯我一人,
可他好像......食言了。
喝醉了酒的宋遠青沒有了往日的冷漠,我恍然間又看見那個義無反顧的少年。
那個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出現,像一束光一樣照進我的生命裏的少年。
那個說愛我,要給我一個家的少年。
原來隻是因為我像陳安而已。
他透過我去看陳安,答應和我結婚。
隻是因為他娶不到最愛的那個,所以後來是誰都無所謂了。
鼻子一酸,淚水不受控製地往下流,我想:
“算了,宋遠青,我放過你了。”
3.
律師擬定好了離婚協議書,可我卻連著一個星期都沒有見到宋遠青的身影。
他和陳安同進同出,更像是人人豔羨的一對情侶。
直到一次聚會上,陳安將我擋在門外,避開了人當著我的麵將項鏈扔進了水池,笑得惡劣。
“你說遠青是會相信你,還是我。”
她在宋遠青趕來的前一秒摔倒在地,整個人楚楚可憐。
“遠青,不要怪知秋,她一定是不小心才將我的項鏈扔進了水池裏。”
“她不是故意推我的。”
陳安的演技稱得上拙劣,可宋遠青依舊深信不疑。
又或許......他從來不信我。
他將陳安抱在懷裏,看向我時眼裏染了怒意。
“葉知秋,你為什麼就是容不下一個安安,你知不知道她有抑鬱症。”
“為什麼還要刺激她。”
為了給陳安一個交代,他逼著我下水去找陳安的項鏈,不顧我懷著身孕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我推入泳池。
岸上的人議論紛紛,那些話交錯進入我的耳膜。
“我就說宋遠青還愛著陳安吧,當年要不是因為葉知秋死纏爛打,他怎麼可能同意跟她在一起。”
“我可是知道內幕,宋遠青隻是把許知秋當成替身,如今正主回來了,誰還管一個替身的死活。”
“誰不知道宋遠青可是發過誓,非陳安不娶的。”
池水倒灌進眼睛裏,刻骨的涼。
我突然間想起宋遠青和我表白的那天。
他的膝蓋因為長時間的摩擦磕破了皮,為我求了獨一份的平安符。
他去參加了馬拉鬆比賽,將金牌送給了我。
他說那是他的誠意,他會照顧我一輩子,愛我一輩子。
我知道他和陳安的一切,我以為隻要我全心全意地對他好,總有一天,我會超過陳安在他心裏的地位。
可是事實證明,有些人隻要是站在那裏,就已經贏了。
現在想來,何其諷刺。
我被撈上來時嗆了水,那人將外套披在我身上,逆光而立。
“小心著涼。”
盡管燈光晦暗,我還是認出了他。
許易。
他是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我們曾一起約定考上南大,約定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後來斷了聯係,據說他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醫生,而我卻因為三年前的那場事故永遠失去了上手術台的能力。
宋遠青已經走了,我難得有些窘迫。
我怕他追問我為什麼消失,為什麼放棄了那麼多年的夢想。
也害怕我的回答。
可許易隻是將我送到了醫院,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看了良久。
“知秋,你......”
“不就是讓你找個項鏈,還能把自己弄感冒,真是沒出息。”
他的話被宋遠青打斷,從許易手裏接過來藥徑直揣進了兜裏。
看向許易的眼神帶著濃濃的怒意。
“我的妻子,就不勞煩許先生操心了。”
4.
回家的路上宋遠青有些煩躁。
他的副駕駛座上睡著陳安,我的毯子被他貼心的蓋在了後者身上。
我們都沒說話,又或者,應該是早就無話可說。
而回到家,我才知道。
宋遠青為了陳安將我的貓送給了別人,抹去了大福在家裏的一切痕跡。
我找不見貓,隻看到被宋遠青撕碎扔進垃圾桶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那是我昨天放在了桌上的。
可男人先提到了我的,或者說,我們的貓。
用一種無足輕重的語氣。
“安安貓毛過敏,我已經把大福送人了。”
“你放心,它會有一個比你還要稱職的主人。”
我愣了愣,心卻涼到了穀底:
“你說什麼?”
大福是我在三年前撿到的流浪貓,當時的它因為夙夜的大雨凍得不成樣子。
我帶著它跑遍了整個南城的寵物醫院,卻被告知它活不過當夜。
我本想好好安葬它,沒想到它卻奇跡般活了下來,長成如今圓潤可愛的模樣。
宋遠青點燃了一根煙,看不清是什麼情緒,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指了指垃圾桶裏的離婚協議,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
“你要和我離婚?”
“葉知秋,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你還要我解釋多少遍,我和安安之間......”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宋遠青眉頭皺了又皺,看向我時眼神飄忽不定。
“大福走丟了。”
我跑遍了整條街,去了每一個它可能去的地方,終於在巷尾看到早已奄奄一息的大福。
那是我撿到它的地方,也成為了它長眠的地方。
我木訥的抱起它,隻覺得它好像變得更小了,比我剛撿到它時還要小。
沒什麼重量,輕飄飄的,像是睡著了。
它的脖頸間還掛著我剛給它新換的貓牌,如今那上麵血跡斑斑,已經看不起字跡。
我的眼眶有些發澀,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積蓄已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宋遠青的表情有些僵硬,帶著止不住的心虛。
他下意識地去抓我的手,被我掙開。
“宋遠青,這就是你說的好好的。”
“你憑什麼私自將它送人,你要是不喜歡它,我可以帶它離開。”
“宋遠青,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耍我很好玩嗎,還是說這隻是你低劣的惡趣味。”
看著我通紅的眼睛,宋遠青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感受著大福冰涼的身軀,我真的覺得好累。
吸了吸鼻子,我沒再看他:
“離婚的事情不用考慮了,你盡快簽字吧。”
說完,我就徹底脫力,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宋遠青不在,隻有一名小護士守在病床旁。
見我醒來,拿了一份病曆單遞給我。看向我的眼神帶了憐惜。
“家屬也真是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護士後麵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隻是清晰地捕捉到了病曆單上的幾行字。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卻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沒有著力點。
連帶著思緒也跟著飄忽不定。
婦產科外,宋遠青正攬著陳安小心翼翼地坐在走廊上,臉上溢滿了喜悅。
我鬼使神差地撥通了他的電話,看著他走到角落,按了接聽鍵。
“宋遠青,你在哪?”“今天律師事務所有事,你醒了就自己吃點東西,我給你找了護工。”下一秒,宋遠青又看了眼陳安,像是決定了什麼,語氣透出一抹溫柔:
“算了,你在病房等我,我忙完就馬上過來找你。”
我嗯了一聲,攥著手裏的病曆單,反複看了很久。
上麵寫著:癌症晚期,建議停止分娩,接受治療。
一字一句,句句紮在我的心上。
我在走廊渾渾噩噩走了很久,直到迎麵撞上一副結實的胸膛。
病曆單掉落在地上,被許易撿了起來。
他欲言又止,幾次張了張嘴終於出了聲。
“這件事情,你不打算告訴宋遠青?”
我透過走廊看他,長吸了一口氣。
我不是沒想過告訴他,可是這件事對於後者而言,早就沒那麼重要了。
“算了,我現在隻想快點離開他,在我最後的時間裏好好生活。”
“許醫生,替我保密吧。”
話落,宋遠青疑惑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什麼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