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前一天,沈春生發現羅秀娟在一張紙上寫滿了字。
全是他和沈振華家庭條件的對比。
「一個是供銷社司機,家徒四壁,沒爹沒娘。」
「一個是醫院醫生,家裏已近萬元戶,爸媽都還年輕,」
「傻子都知道怎麼選吧?我不可能嫁給沈春生,他最好主動放手!」
沈春生很聽勸,主動放手。
其實羅秀娟不知道,重生歸來的沈春生也有一張紙。
上麵記滿了上一世,羅秀娟對他做下的惡事。
這一次,他想娶的人不叫羅秀娟,而叫羅月寧。
......
982年,京郊胡同大院內。
噩夢驚醒中的沈春生,冷汗浸身,不想重複上一世悲慘死亡的他。
當即找來親叔,要和羅家換親。
沈春生罕見地有些局促:
「叔,羅月寧在軍區是個女領導,我一個供銷社的司機,她能同意嗎?」
叔叔抽著一口旱煙,砸吧著嘴:「我有她電話,去問問就好了,你等信兒吧。」
沈春生見叔叔答應,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
父親病逝後,他和叔叔住在這四合院裏,相依為命,羅秀娟說他沒爹沒娘,沒毛病。
其實不用她跟誰比較,重生歸來的沈春生,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再娶她。
恰好,窗玻璃被人敲響,一道隱約的女聲傳來:
「沈春生,秀娟約你去滑冰場。」
「來了。」
他應了一聲,起身穿衣下床。
既然決定這輩子要做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有些話總要說清楚,以後羅小姐大大小小的活動就可以忽略他了。
等他趕過去,京郊溜冰場裏外全是人,羅秀娟拉著沈振華站在中間,一身紅衣鶴立雞群。
還沒走近,一股重力突地從身後撞了上來,還沒站穩的他直直跌出去老遠。
冰場上的涼意像百十來根針一般,細細密密紮入骨頭,痛得他禁不住皺眉。
羅秀娟遠遠地滑了過來,他以為她是來拉他一把。
誰料,她站定後,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抬起下巴嫌棄道:
「振華說得沒錯,你果然是個廢物,連最起碼的溜冰都不行。」
「你這樣的男人哪點能配得上我?別仗著你死鬼老爸和我家那點交情,就想強娶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沒門!」
十幾歲時,她會笑著叫他英雄哥哥。
現在的她,隻會冷著臉罵他是廢物。
羅秀娟說話的聲音不小,周圍陸陸續續有不少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
「他也是真傻,誰看不出羅秀娟和沈振華才是一對啊,他偏要插進來。」
「人家兩個都在醫院,郎才女貌的,他一個破司機竟然爛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是,沈振華眼看著高考後,就能轉成正職醫生,他拿什麼跟人比!」
眾人的唾沫星子,全濺到沈春生的臉上。
源源不斷的嘲笑聲夾雜著冬日刺骨的寒風,撲麵而來,刮得人臉生疼。
沈春生沒有急著解釋,隻單手撐著冰麵,緩慢站起。
平靜地看著眼前驕傲無比的女人,淡淡地開口:
「羅秀娟,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訂婚,放心吧,我不會再糾纏你。」
「何況,我的新娘,也不會是你。」
他這幹脆利落的話語,和臉上淡定的神情,讓羅秀娟罕見地蹙起了眉。
可下一秒,一道男聲從她身後插了進來:
「沈春生,這就是你不對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對秀娟怎麼能用欲擒故縱這一招呢?」
來人正是沈振華,羅秀娟的同事和心上人。
也正是她上一世的情人。
沈振華一慣善於挑拔,任何話到了他嘴裏,最後總變成沈春生的不是。
不出所料,羅秀娟聞言,露出一份原來如此的神情。
眼底的嫌惡更濃了。
「省省吧,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就算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嫁給你!」
眾人聞言,全場像炸開鍋一般,哄堂大笑。
笑聲裏,沈春生又重複了一句:「我說過,我不會糾纏你。」
話音一出,現場笑聲更大了。
京郊大院裏的六七戶人家,誰都知道,老沈家的春生癡戀羅家二丫頭。
為了給她搶做衣裳的新布料,大冬天提前一夜在供銷社門口等,布料搶到了人卻進了醫院。
為了給她買一雙新皮鞋,一年到頭省吃儉用,一毛錢掰做5毛錢花,一丁點兒東西也舍不得買。
可他現在說什麼?不想娶羅秀娟,不糾纏她了?
別人隻當他在開玩笑。
羅秀娟更是嗤笑一聲,深深看他一眼,「你最好說到做到」。
話音剛落,便牽起沈振華的手腳底加速,直直撞開他,向冰場中心滑去。
摔痛的腳踝還沒緩過來,這一撞,還沒站穩的沈春生又倒了下去,額角摔出一片青紫,膝蓋骨磕在冰上,更是鑽心的疼。
在這劇烈的疼痛中,他恍惚想起,原本他和羅秀娟也算得上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自從父親病逝,他錯過高考成為一名普通的司機,羅秀娟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每次一聊天,一張口就是沈家怎麼樣,。
沈振華怎麼優秀,沒有高考就被醫院破格錄取。
看他眼神裏的溫暖和笑意,慢慢變成冷漠和嫌惡,可他是真的喜歡她,當羅家提出要履行沈爸的遺願時,他毫不猶豫選擇了羅秀娟。
可這樣的選擇,卻讓前世的自己不僅活得窩囊,還送了命。
他深深看了一眼羅秀娟,無聲地張了張口。
「這一世,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