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從外麵帶回來一具女屍。
他說隻需我割尾入藥便能救她。
大婚之夜,他複活的白月光卻剜了我的心。
再次複活,我當眾取消婚約。
我祝他們你濃我濃,恩愛到白頭。
他卻死賴在丘口不走,還放話說,非我不娶。
1
丫鬟綠釉告訴我顧念楨回青丘了,我第一時間便捏訣瞬移到了他的院口。
隻見他正在給一個女屍擦身子,從頭到腳。
他那細心的模樣,讓我不由得想到了我救他的那年。
那年,我在丘口撿到一身是傷的他,以心頭血喂養7天,方才保住他的性命。
那具女屍如今就躺在我曾為他療傷的玉石上,身旁鋪滿了鮮花。許是太陽有些毒辣,讓我覺得雙眼有些微微刺痛。
再抬眼時,顧念楨正盯著我,有些出神。
「玉沁?」他詫異的喊了我一聲,然後放下手裏的巾帕向我走來。
「她是誰?」我看向他,帶著些許質問。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具女屍,眸光微閃:「她叫沈素婉,是我的未婚妻。」
我腦海中想過很多個答案,可能是路過撿的、我妹妹、鄰居的女兒......唯獨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我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卻還是努力保持著冷靜地問:「那我是你的誰?」
他隻是默不作聲地看著我,沒有解釋,沒有哄我,也沒有安慰。
我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一雙黑眸沉靜如海,好似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動容。隻是幾日未見,臉色倒略顯蒼白,似乎許久未曾睡過一個好覺。
「我會娶你的。」半晌之後,他冷冷地說道。
「那她呢?」我定定地瞧著他,想尋求一個答案。
然而,又是一陣沉默,讓人生寒。
天空突然飄起了太陽雨,雨水落在我的臉上,涼絲絲的。
那雙沉靜如海的黑眸閃過一絲慌亂。
「你先回去,我安頓好婉兒便去找你。」他連忙小心翼翼地把那具女屍抱進屋內,未曾看我一眼。
我就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心痛的感覺,從胸口處蔓延而出,疼的我幾近無法呼吸。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丫鬟綠釉前來尋我。見我如此,一臉擔憂。
她為我打上傘,我才發現自己竟連防雨訣都忘了捏。此時這傘遮與不遮也無區別,身上總歸是濕透了。
我剛踏入院內,便見我那娘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我。
「你倆婚禮取消,娘給你找更好的。」娘親一臉的不悅。
娘親本就不同意我倆的婚事,她說我以後自是要接替她女帝的位置,怎可與一介凡人通婚。
「我隻要他!」我搖了搖頭,一臉固執。
娘親見我如此倔強,眼眶泛紅,深深歎了口氣:「你一青丘帝姬,作何卑微至此?」
是啊,我堂堂青丘帝姬,竟跟一個死人在爭名份。
「他說他會娶我的,況且那人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娘聽的,還是說來安慰自己。
娘親聞言,一臉傷心失望的表情,拂袖離去。
那日我等了一夜,也未等到他。
卻在第二日收到了他留下的字條:今夜亥時丘口見。
我早早打扮好在丘口等他,他卻帶著兩壺酒姍姍來遲。
2
「婉兒是我父親幼時為我定下的親事,那年恰逢遇到仇家追殺,她是為救我而死。」顧念楨喝了口酒,緩緩說道。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拿起酒壺也猛地灌了口酒,辛辣的味道讓我一陣咳嗽。
他說他欠她一命,必須救她。他說他集齊了其它的藥材,隻差一味藥便能讓她複活。
我笑他有些荒唐,人都死了怎麼複活。
他卻不說話了,直直的看向我。
傳說青丘帝姬的九尾百年難遇,她的九尾是八尾白,一尾紅。那條紅尾若能入藥,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一陣冷風吹來,竟吹的我心裏涼颼颼的。
「隻需你一條尾巴而已,救活她我便送她走,從此與她兩清。我會娶你,與你在此相伴餘生。」
他說的倒輕鬆,割條尾巴的事,卻不曾想想我有多疼。我想對著他破口大罵,卻還是被他相伴餘生的話打動了。
我這個人做事從來不講究值不值得,隻有情不情願。
凡間的話本子裏說,兩人成婚便是夫妻了,夫妻之間不分你我。那我的尾巴就是他的尾巴,替他還這個恩情,也未嘗不可。
翌日一早,我便拿刀割了這條紅尾給他送去。
「多謝。」他沒問我疼不疼,也沒看見我疼的蒼白,滿是虛汗的臉。隻是匆忙從我手中接過紅尾便轉身進了屋。
真奇怪,明明割的是尾巴,可是我的心怎麼這麼疼,疼的我眼淚忍不住的流。
我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給綠釉嚇個半死。割尾的事還是被娘親知曉了。
我醒來時便看見娘親守在床邊,滿眼通紅。
本以為她會大罵我一頓,然後給我關進水牢。
可她隻是把我抱的緊緊的,心疼的直掉眼淚。
娘親這次,是真傷心了。
3
一連幾日,我都趴在床上養傷,顧念楨一次也沒來。
丫鬟綠釉說我割尾的第二天沈素婉就醒了,兩人一起在湖邊漫步曬太陽,好生愜意。
看來我的尾巴當真有奇效。
我能下床的那日,第一時間就去找了顧念楨。
我倒要看看,沈素婉人都活了,他還在忙什麼,忙的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我到時,顧念楨正在給沈素婉喂藥。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著坐在床頭,氣氛很是融洽。
我的心突然像被什麼緊緊抓住,陣陣疼痛襲來。
我上前搶過顧念楨手裏的藥碗扔在一旁,諷刺道:「都能在湖邊漫步了,還不能自己喝藥呢?」
顧念楨看見是我,愣了愣,然後有些開心,他問我:「你傷好了?」
「勞您惦記,已無大礙。」我露出一個客氣的不能再客氣的笑,心裏卻滿是白眼。
顧念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剛要開口,卻被沈素婉打斷。
「婉兒多謝姐姐救命之恩。」沈素婉朝我笑眯眯的說道。
我反問她:「既如此感恩,未曾去看望過一次呢?」
顧念楨擰著眉頭:「玉沁,婉兒她身子還未完全恢複」
「姐姐教訓的是,都是妹妹的不是。妹妹在此給姐姐賠禮了。」她劇烈的咳嗽著,眼淚從眼眶裏掉出來。
顧念楨連忙上前扶住她,幫她順了順氣。
轉頭對我說道「玉沁,你先回去吧。婉兒還需要靜養。」
我也受了傷,割尾真的很疼,他卻並不在意。
他滿眼都是沈素婉,即使她已並無大礙。
我心中有些酸澀,眼眶也有些發熱。
「既然她需要靜養,那就讓她靜靜的養傷吧。我也受傷了,我想要你照顧。」我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他的眸光微微閃爍,卻在沈素婉扯住他衣角的瞬間恢複平靜。「婉兒在這裏,隻認識我一人,我得照顧她。你且回去,改日待她傷好,我便去找你。」
我多希望那日剜的是心,如果沒有心,就不會疼了。
4
我沒有再去找他,開始等他說的改日。
我又回到了沒有他之前的日子。
沒事寫寫話本子,釣魚打鳥,上山偷獸蛋。
綠釉把他倆每日行程都說給我聽,罵道:「我瞧那沈素婉傷都好利索了,也沒有要走道意思。」
「您與姑爺大婚在即,她還每日霸占著姑爺,也不害臊。」
「那麼平的路,說崴腳就崴了,還不偏不倚的倒在姑爺懷裏。」
「帝姬,您就任由她這樣霸占著姑爺?」綠釉喋喋不休的在我耳邊念個不停。
自是不能由著她,不過不著急,越是這時候越要沉住氣。
沈素婉定是在等我先發作,她便可借此發揮。
我依舊寫著我的話本子。
顧念楨帶她來我的時候,我連頭都懶得抬。
他挨著我坐下,我卻並未有多歡喜。
他問我:「玉沁可是生我氣了?」
我竟覺得好笑。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未婚夫陪著別的女人,把自己晾一邊,任誰都會生氣吧!
我並未回答,而是反問他:「你準備何時送她走?」
顧念楨明顯有些慌亂。
沈素婉在一旁一臉委屈的掩麵哭泣「都是婉兒不好,打擾到你們了。婉兒這便收拾行李,自行離去。」
顧念楨聞言皺著眉頭,拉住要離去的沈素婉。「婉兒現在身子還未完全痊愈,你現在還不能攆她走。」
據我割尾過去已有月餘,哪怕後山靈獸也該好利索了,何況一介凡人呢。
我眯了眯眼,質問他:「究竟是不能?還是不舍?」
「我說了,我會娶你。」他答非所問道。
「念楨,讓我自生自滅吧。你每日與我在一起,心裏也是在惦記她。與其如此,你不如不救我了」說著便轉身離去。
我卻冷冷一笑,拿著旁邊的硯台就砸向她。「本帝姬話本子看多了,別拿你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在我這演。」
嗯,不錯,這個場景應當寫進我的話本子裏,女主暴打惡毒女。
硯台並未像預想的一樣砸到她身上,而是被顧念楨擋了下來,流了一臉的血。
他緊緊的把她擁在懷中,他對她說:「不怕不怕,沒事兒了。」
「你放心留下養傷,有我在,沒人能傷害到你。」
「別哭了,切莫傷了身子。」他輕撫過她的淚痕,滿眼心疼。
5
沈素婉獨自來找我時,我正在湖邊釣魚。
我抬眼看見是她,便選擇閉目養神。
「沁兒姐姐,念楨心裏裝的都是你。他隻是為了照顧我,才忽略了你。馬上你倆便要大婚了,切莫因為我而傷了感情。」
我冷嗤一聲「我可當不起你這聲姐姐,我這歲數當你祖宗還差不多。」
「我今日來是跟你告別的,我準備走了,以後你們便可好好的,不會再因為我吵架了。」說著便掩麵而泣。
「我話本子看多了,你大可不必在我麵前演這套。你既然要走,便早點收拾東西走人吧,我就不留你喝喜酒了。」
魚上鉤了,我拿起魚竿準備收線。
沈素婉卻搶先一步握住我的手,冷笑著將我的手放在她胸口處,緊接著向湖裏倒去。
一切快的我來不及反應。
「婉婉!」顧念楨從我身後掠過,徑直跳進了湖裏。
顧念楨拖著沈素婉上岸,一臉後怕。
「婉婉,你別嚇我。」
「婉婉,你快醒來好不好?」
沈素婉嘔出好幾口水,恢複些神誌後,倒在顧念楨懷裏哭的很是傷心。
後來,顧念楨每日都來找我,選選婚服的料子,鳳冠的樣式,核對賓客的名單。對於沈素婉和此事,他卻隻字不提。
6
婚禮當日,天君攜他小兒子一起參加婚宴,給我娘親樂的嘴都合不攏。
我則在洞房裏早早摘了蓋頭,喝酒看話本子。
我沒等到顧念楨,卻等來了沈素婉。
她不似之前一樣楚楚可憐,反而一臉陰狠的對我冷笑道:「活了一把歲數了,你該去死了。」
我有些不以為意的說:「就憑你和你手裏的那把小破刀?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若是平日裏,我自是沒這個本事。可如今,你以為你還動的了嗎!」沈素婉的笑容更深了。
我嘗試著運功,喜床下卻傳來一陣金光,陣法逐漸浮現。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襲來。
「怎麼會?」我一臉茫然。
她是從何處習得如此凶惡的陣法?又是何時將陣法繪在此處?
想想,我青丘帝姬竟會著了一個凡人的道,說出去都丟我青丘的臉。
「自那日我落水後,我便裝作身體虛弱不已。念楨唯恐我再次失去性命,便在此設陣困住你,欲再求你一尾。」
我竟不知,他竟如此厲害。
我竟不知,他會為她如此對我。
「你一條尾巴就能讓我死而複生,若是將你的心臟給了我......」沈素婉的眼神裏充滿陰狠惡毒地看向我。
我頓時脊背發涼,連忙大聲呼叫。
她卻拿著刀衝向我,一刀紮進了我的心口。
顧念楨,我真是恨透你了。
當初若讓你死在丘口,我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