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月裏，我把王奶奶照顧得無微不至，她甚至想認我做幹女兒。

可我婆婆聽後隻是冷笑：「裝什麼裝，改不了你的本質。」

十年後，我白手起家當上女總裁。

婆婆突然中風，老公卻帶來離婚協議：「我要娶王家大姐，她現在離婚了，願意照顧媽。你整天忙事業，根本不懂得孝順。」

我掏空積蓄給婆婆治病，可她醒來就喊著要王家大姐當兒媳。

那晚，我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藥。

再睜眼時，回到十年前。

婆婆正要我參加那個可笑的「換婆婆」計劃。

1.

安眠藥一片片掉落在掌心，我仰頭全部吞下。

苦澀在口腔蔓延，卻比不上心裏的苦。我癱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耳邊還回響著婆婆蘇醒後說的第一句話：

「林夢琳，你這個假仁假義的東西，趕緊把離婚協議簽了！」

我掏空積蓄給婆婆治療中風，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老公江晨陽遞過離婚協議，一臉嫌棄：「你看看人家王雅芝，每天端茶倒水伺候媽，你呢？整天就知道忙公司，連媽的藥都不會分！」

王雅芝站在病房門口，溫柔地說：「晨陽，別說了，夢琳也是為這個家好。」

虛偽。

從十年前那個所謂的「換婆婆」計劃開始，她就一直戴著這張溫柔的麵具。

我買來最補的燕窩給婆婆燉湯，她就煮八珍湯。我陪婆婆跳廣場舞，她就組織太極班。我給婆婆按摩，她就找來專業的養生師。

處處壓我一頭，卻還要裝出一副替我著想的樣子。

最惡心的是，這個家的人全被她騙了。

婆婆捧著她送的補品，眼淚都要掉下來：「還是雅芝懂事，哪像你，連個長輩的生日都記不住！」

但我記得啊，記得婆婆喜歡吃紅燒肉不放蔥，記得她的血壓藥一天要吃兩次，記得她最愛的電視劇更新時間......

可這些在他們眼裏，都不及王雅芝一個溫柔的笑容值錢。

眼前開始發黑，我知道藥效發作了。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掙紮了。

可就在意識消散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

「夢琳，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茫然睜眼，發現自己坐在江家客廳的沙發上。映入眼簾的是婆婆不耐煩的表情，還有王雅芝完美的假笑。

是那個「換婆婆」計劃剛提出的時刻。

「我聽說王家大姐在慈善機構做義工，多才多藝，知書達理。」婆婆端著茶杯，語氣高傲，「你就跟她換換生活，學學什麼叫真正的貴婦！」

王雅芝溫柔地拉住我的手：「夢琳，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呢。你看，我也有很多要向你學習的地方。」

江晨陽在一旁幫腔：「就是，媽也是為你好。再說有王姐幫你，你還怕什麼？」

我冷眼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前世，我被王雅芝這副溫柔的麵具騙得團團轉，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羞辱。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還在期待他們能看到我的真心。

「好啊。」我輕聲說。

屋子裏瞬間安靜。

王雅芝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堆起笑容：「太好了！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婆婆滿意地點頭：「這才對嘛！你看看人家王雅芝，說話都這麼懂事。」

我盯著王雅芝藏不住得意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交換的第一天，我就見識到王雅芝的演技有多精湛。

「媽，這藥太苦，我給您加點冰糖。」她細心擺弄著碗裏的中藥，「您的手怎麼這麼涼？讓我給您暖暖。」

她捧著婆婆的手輕輕摩擦，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婆婆感動得淚眼婆娑：「雅芝啊，你比親閨女還貼心。要是早遇到你就好了！」

「媽，您別這麼說。」王雅芝垂眸，聲音輕輕的，「我隻是做了該做的。倒是我那個家，還要麻煩夢琳照顧我媽呢！」

說著，她轉頭看我，笑容優雅卻刺眼：「夢琳，看清楚了嗎？這才是真正貴婦該有的樣子。你要好好學，別總是像個土包子一樣丟人現眼。」

我咬緊牙關，麵不改色：「王姐教訓得是，我一定認真學習。」

她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識相。眼神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又恢複了溫柔：「妹妹真懂事，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問我。」

婆婆心花怒放：「這就對了！你看人家雅芝，說話多溫柔。」

我轉身去了王家。推開門，一股濃鬱的中藥味撲麵而來。

王奶奶正歪在沙發上咳嗽，見了我連忙要起身：「來啦？家裏亂，你別嫌棄。」

我趕緊扶住她：「奶奶您別動，我來收拾。」

王家的房子比江家小得多，家具也很普通。但勝在整潔，處處都透著生活氣息。

我幫王奶奶收拾好屋子，又給她煮了一鍋甜粥。看她吃得開心，我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姑娘，你比雅芝貼心多了。」王奶奶拉著我的手感慨，「她呀，就會在外人麵前擺擺樣子。在家裏連句軟話都不會說，還老嫌我拖累她。」

我給她倒了杯熱水：「奶奶，您別這樣說。王姐她...」

話沒說完，房門突然被踹開。

王雅芝抱著手臂站在門口，臉上那副溫柔的麵具完全不見了：「媽！您又在胡說什麼？她給您端個茶遞個水就是孝順，我這個親生女兒天天伺候您倒成了擺樣子？」

王奶奶被她嚇得一抖，低下頭不敢說話。

我裝作沒看見她的暴躁，起身收拾茶幾：「王姐來看奶奶啊？要不要喝杯茶？」

她瞥了我一眼，瞬間換上甜美的笑容：「哎呀，看你把我媽照顧得多好，我都要嫉妒了呢！媽，您也太偏心了，整天誇夢琳。」

王奶奶欲言又止，眼神閃爍。

這時王雅芝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飛快地走到陽台接電話。

王奶奶突然抓住我的手，聲音發顫：「姑娘，你要當心雅芝。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單純......」

「奶奶，這是什麼意思？」

王奶奶搖搖頭，不肯再說。但她攥著我的手越來越緊，眼裏滿是恐懼。

2.

「媽，這個紐扣鬆了，讓我幫您縫一下。」王雅芝跪坐在婆婆麵前，動作熟練地穿針引線，「您這件衣服料子這麼好，可不能糟蹋了。」

我端著煲好的湯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裏冷笑。

這是王雅芝第三次"恰好"在我送湯來的時候展示她的溫柔。

果然，婆婆一看見我就皺起眉頭：「你看看人家雅芝，做起事來多細心。你呢？煲個湯都晚點，連衣服上的紐扣都不會幫我看。」

我沉默地放下湯碗，王雅芝趕緊說：「阿姨，您別這麼說，夢琳最近在學著改變呢！昨天我就看見她在練習縫紉。」

她一臉真誠，好像真替我說好話似的。

婆婆卻更生氣了：「那她怎麼還是這麼笨手笨腳的？雅芝啊，也就你心好，還替她說話。」

王雅芝溫柔一笑：「都是一家人嘛！」

我轉身要走，突然看見張媽鬼鬼祟祟地塞給王雅芝一個信封。

張媽在江家做了十五年的傭人，向來最討厭生人，今天怎麼會...

「夢琳，你站那幹什麼？」江晨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王雅芝立刻起身：「晨陽回來啦？我剛給阿姨縫好扣子，正想著下廚給你做點夜宵呢！」

江晨陽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正餓著呢。雅芝，你手藝是真好，上次那個紅燒排骨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我冷眼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往廚房走，江晨陽連個眼神都沒給我。

晚上，我故意在傭人房外徘徊，果然聽見王雅芝的聲音：「張媽，那些事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記下了。大小姐您放心，少奶奶的一舉一動我都記著呢！」

「很好，這是這個月的報酬。記住，別讓任何人發現。」

我躲在拐角，聽見紙幣摩擦的聲音。

一出好戲啊。

也難怪張媽最近總是一驚一乍地在婆婆麵前告我的狀。什麼我偷懶不做家務，什麼我背地裏罵婆婆勢利。

貴婦就是貴婦，連收買人心都比我高明。

「夢琳，你怎麼在這兒？」江晨陽突然出現。

我轉身就要走，他卻拉住我：「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

他表情糾結：「你能不能別整天疑神疑鬼的？雅芝是真心想幫你。今天她還跟我說，想教你學插花，讓你也能給媽一點驚喜。」

我冷笑：「是啊，她最會教人了。」

「你什麼意思？」江晨陽皺眉，「你就是這種態度，難怪媽越來越不喜歡你。你看看雅芝，溫柔大方，體貼入微，這才是...」

「這才是你喜歡的女人？」

3.

他愣住，隨即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我是讓你學學人家的長處！」

「所以在你眼裏，我處處都不如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暴躁地抓了抓頭發，「算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去陪媽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輕輕笑了。

前世到死我都沒明白，為什麼這個家的人一個個都像中了邪一樣相信王雅芝。

現在我終於懂了。

因為她給的溫柔，正好填補了他們內心的空虛。這溫柔看似廉價，實則消費得起的人很少。

而我，從一開始就輸在了這一點上。

「這樣住著多不方便，雅芝，你就搬來江家吧！」婆婆拉著王雅芝的手，一臉慈愛。

王雅芝溫柔地推辭：「這不太好吧？夢琳還在王家照顧我媽呢。」

「有什麼不好？就這麼定了！」

我站在一旁，看著王雅芝搬進了江家最好的客房。她收拾行李時，臉上那得意的笑容一閃而過。

前世種種如幻燈片般在眼前閃過。她住進來後，開始變本加厲地刺激我。今天給婆婆織圍巾，明天給江晨陽做夜宵，事事都要壓我一頭。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