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屍骨未寒我就自請和離。
債主上門前我就將侯府家產全部變賣。
老夫人跪著求我不要這麼絕情。
外人指責我黑寡婦,孩子甚至自縊留我。
表小姐說至少讓我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笑著問她。
「看在誰的孩子份上,你的嗎?」
1
我和侯爺伉儷情深,成婚八年他為救我誤服毒藥身亡,臨死前求我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替他盡孝。
我前腳答應後腳恨不得把家都賣了。
侯府債主找上門時,我正拿著和離書要走。
下人當月的月銀沒算,外麵商戶更是拿著賬單要說法,總共加起來有四千餘兩,個別極端的甚至開始打砸。
「諸位,我真沒錢我先走一步。」
還沒走兩步又被管家和侯府這位老夫人攔住,曾經的婆母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我兒屍骨未寒,你當著我兒麵發過誓的!」
我抱歉的笑了一下,「我不信神佛,隻信文書。」
和離書白紙黑字的寫著,最下麵還有一個紅指印和侯爺的公章。
對上老夫人詫異的眼神。
我解釋一二,「那日靈堂趁著沒下棺之前,拿著侯爺的手蓋的。」我看老夫人臉色不好,補充一句。
「你放心我問過他了,雖然他沒說話,但也沒反對不是。」
老夫人手指著我,不停的顫抖。
最後一口氣上不來,管家不住的拍。
「夫人,侯爺是因為您才中毒身亡的,就算您真的要冷心至此,可否幫侯府先度過眼前難關,起碼看在小世子的份上啊!」
管家老淚縱橫,手不住的擦拭眼角的淚。
「我沒錢。」
一旁的商戶都看不下去,「你怎麼會沒錢,夫人您可是上京有名富商趙老爺的女兒,這八年您的產業更是遍布京城內外,上京首富都非您莫屬啊。」
老夫人握著拐杖悲痛的質問我。
「我兒力排眾議娶商戶出身的你,如今又為你而死,你如此翻臉不認人,日後你讓孩子如何看待這一切。」
「我就是為了他考慮。」我認真的回複,「您不善經營導致鋪子全部虧空,偏偏侯府奢靡無度,這些年都是我在填賬。」
「表嫂!」侯爺表妹狼狽的背著包袱過來。
金銀首飾全部捧到我麵前。
「這些是我所有的積蓄,我願意全部貢獻出來。」
「不要留下姨母一個人,她年事已高,表哥在天之靈也不會想看到這個局麵的。」
她淚眼婆娑讓周圍人動容。
此時一聲驚呼,眾人抬頭發現一個八歲的孩子顫顫巍巍爬在樹上。
「舅母,侯府生我養我,我實在無法袖手旁觀,您若不救,我隻能以死相逼。」
我抬頭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我真的愛莫能助。」
剛要走手腕被侯爺表妹緊緊扣住,她快速在我耳邊留話。
「如果我說,現在掛在樹上要跳下來的,是你的兒子呢。」
2
我驚訝的抬頭看她。
對方眼裏難以遏製的快意。
我抬頭看看那個枯瘦的表侄子又看看她,搖搖頭,「你弄錯了。」
這一否認惹起對方反撲,她攥得我手生疼。
幾乎是迫不及待告訴我。
「八年前你難產差點一屍兩命,在那時表哥將我們孩子互換,這樹上掛著命懸一線的就是你兒子。」
她現在表情稱得上是惡毒,和平日裏怯懦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大可以真的和離離去,可你能不管你親生兒子的死活嗎?」
她的聲音不大,範圍剛好夠婆母和管家聽到。
可她們麵色如常,顯然早就知道。
無論是侯爺同表妹廝混,還是八年前換了我的孩子,他們都知道。
我更是想明白,為何婆母在侯爺身亡後,那麼積極的給孫子請封。
此刻秦觀在秦珊的授意下繼續作死,瘦削的孩子懸掛在高空中,看一眼下麵都直哆嗦,卻還要繼續為大義,用生命來威脅我。
他對侯府的忠義同我的背信棄義相比,顯得我格外刻薄。
「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沒想到侯爺去世後,為他堅守的反而是表小姐和表少爺,夫人簡直就是沒有心。」
恰逢此刻婆母崩潰大哭,「兒啊,睜開眼看看吧,你救的都是什麼人呐。」
管家暗示商戶將賬蒲懟到我臉上,「左右不過四千兩,您過去更多的不是沒有交付過,此刻最後再幫侯府一把,算我求您了。」
「秦觀你先下來!」誰知我這話一出,秦觀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跳下來能威脅到我的決心。
命懸一線的時刻,秦珊輕飄飄的看了上麵一眼,「你走吧,秦觀死了也怪他命不好,有你這種惡心的娘。」
她好像就等著這一天一樣,在侯爺死後告訴我真相,擊潰我心理防線。
在一旁愜意的看我神情,妄圖把我逼瘋。
「你發什麼神經?」我突然大聲說,讓秦珊都不知道作何表情。
我指著樹上的秦觀,「你自己兒子認不出來是吧,杏仁眼小雞嘴,這跟你不是一模一樣嗎?」
我抬步就往外走,眾人慌了神,秦觀更是急了,一個沒站穩直接從樹上滑落,此時一個修長的身影翩然接住。
侯爺生前的上級,侯府老夫人竟然把寧王請來主持公道。
此刻我還真走不了了。
人烏泱泱的全部跪下,王爺天潢貴胄氣勢上就不忍讓人直視。
婆母仗著誥命在身,幾步路走過去猛地跪在對方腳邊,訴說我的狠心。
寧王素有賢名,更別提侯爺同他雖為上下級,但也頗有些交情往來,大家都異口同聲想請王爺整治我。
寧王嘴裏說著哀悼的話,俯身將人一個個扶起。
到我的時候,我猛地縮手,他方才刻意曖昧的撓了撓我的手心。
抬眼看去,對方眼裏滿是笑意。
3
恰逢子軒下了太學回來,站在門口一臉茫然。
而秦珊將秦觀推入我懷裏,自己湊到子軒麵前親昵萬分。
難怪從小到大,秦珊明明表現的沒有那麼喜歡孩子,卻總是逢年過節去搜尋奇珍異寶來討子軒歡心。
當年她帶著在繈褓中的秦觀來投奔侯府,於情於理我都不曾虧待她,偏偏她將其養的這版瘦削。
甚至是這一片出了名的嚴母。
難不成她每次因為一些小事兒打罵秦觀時,把他當成我的兒子來打罵,指桑罵槐呢?
「我不會認你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做母親。」我還沉浸在思緒中,秦觀卻突然大喊一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猛地將我推了一把,子軒快跑過來同丫鬟扶住我才沒事。
他怒目望去,小小年紀已有他生父的模樣。
「你憑什麼推我母親!」
秦觀縮了縮脖子,想到了什麼又大聲同我說,「我以你是我母親為恥,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侯府,你休想帶我走。」
說完狂奔而跑,在寧王麵前一點禮數都沒有。
看來秦珊真的把這孩子當廢了在養啊。
她從懷中掏出手絹,抹了抹眼角的淚,「表嫂別難過,你做的這個事情,孩子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可我不覺得秦觀是我的孩子。」我皺著眉說,周圍人覺得我事到臨頭死不承認,純粹是死鴨子嘴硬。
但隻有我的貼身丫鬟和親兒子子軒,才知道我一直在說大實話。
我和侯爺奉子成婚,但奉的不是他的子,我懷孕的月份是誆騙的,所以我自己做的難產假象。
我知道他有私生子要替換,但我也有私生子。
當時我尚且不知道他做這多餘的事情幹嘛,隻是將孩子換回了原位,如今看這局麵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還好侯府的爵位是落在我兒子身上,總算實現階級跨越脫離商籍,也不負我當初帶著二十抬嫁妝,嫁到這個虛有其表的侯府裏麵。
他們現在覺得寧王來了,能震懾得住我了,讓我繼續填補這個窟窿。
但我目的已經達到,爵位到手真的裝都懶得裝。
管家讓商戶帶著賬單去趙府找我報賬,婆母摟著我的胳膊,說我孤兒寡母出門也是被人欺淩嗤笑。
還不如留在侯府風風光光的做侯府夫人,日後還能立一個貞潔牌坊。
表妹更是大度的表示,願意讓她兒子孝順我。
自己從此以後歸鄉,不會在我麵前礙眼。
眾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反而看向秦珊,「你確定你懷的是侯爺的孩子嗎。」
秦珊憋紅了臉,「我知道我同表哥的事情....」
「侯爺有隱疾生不出孩子,你不知道嗎?」
4
啪!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婆母的手顫抖不止,聲音都帶了哭腔,「我兒為救你而死,你想棄侯府不顧就算了,你竟然還要敗壞名聲,他屍骨未寒啊!」
「你這種人,不配做我母親!」秦觀如同一個小獸一般在一旁發怒,若不是子軒攔著,怕是要上來再推我一下。
「表嫂,子軒優秀有少年天才的名聲,你舍不得他,不認秦觀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秦珊捂著嘴不可置信的看我。
「難道秦觀不是侯爺的孩子,當初你奉子成婚強行分離了我同表哥,讓我們錯過這麼多年,原來是別人的孩子嗎。」
侯爺死了還被綠了一把。
老夫人聽著聽著終於再也克製不住,吐了一口濁血。
原本圍堵在這兒被擠壓半年銀錢的部分商戶,對侯府的態度從剛開始的蠻橫變成了深深的同情。
手指著我,罵我真不是東西。
說我這種人就應該浸豬籠。
幾十個人跪在地上求寧王住持公道,別讓好人寒心。
管家定眼去看秦觀的模樣,像是發現了什麼,「往日裏不曾發現,如今一看當真是和侯爺小時候,沒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侯府老夫人頓時精氣神被抽走了一半。
她最後同我商議。
「我兒八年來所有月銀全都交付於你,這些催債的銀錢本就也包括你們母子二人的用度,你商戶出身用品奢靡,我不曾說你半分。」
「如今債務上門,你搬空侯府變賣家產,你是將我們逼上死路啊!」
眾人一看,其他人衣著樸素暗淡,唯獨我一身華服白玉簪佇立在那兒,更是信了七八分。
秦珊從懷中拿出祖傳玉佩,「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如今侯府危難,能當就當吧。」
「珊兒不可啊。」老夫人也是想起自己早死的妹妹,淚眼婆娑,見我油鹽不進從懷中猛地抽出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與其家門不幸,遇到這等沒心肝的人,不如我早些死去和我兒團聚,也比看到侯府傾滅來的強。」
眾人連忙勸哄。
寧王看熱鬧不嫌事大,「夫人,老夫人身上可有誥命,若是當真因你而死,恐怕你娘家也不好交代吧。」
我終於鬆口了,我帶著他們浩浩蕩蕩往外走。
「早這樣不就完了。」商鋪東家們以為自己幫正義出手,老夫人和表妹對視一眼,滿眼都是竊喜。
我沒把他們帶到錢莊,我把他們帶到了侯爺的墳墓邊上,當著麵直接開始挖墳。
棺材裏空空如也,屍體不見蹤影。
「說他死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