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景之怔在門口，雙腿似灌了鉛一般，根本抬不起來。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好了。

顧雲驍小奶狗一般撒嬌的話還回繞在他耳邊。

“夕顏姐姐，再陪我一會兒，我知道你還有景之愛你，可是，可是我隻有你......嗚嗚嗚......”

楚夕顏似乎有些心軟了。

她歎了口氣，在他病床邊坐了下來。

顧雲驍的興奮溢於言表。

他靠在楚夕顏肩膀上，道：“夕顏姐姐，你真好。”

“姐姐，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犯病犯的很嚴重很嚴重，你會讓景之把心臟換給我嗎？”

楚夕顏皺著眉：“不會有這個如果。”

顧雲驍不甘心道：“假如嘛，難道你真的願意看著我去死？何景之的體質就跟不死之身一樣，要他一顆心臟，又要不了他的命，有什麼舍不得的？”

楚夕顏陰沉著臉，眸子垂下去似乎在想著什麼。

她拍拍顧雲驍的肩膀，安慰道：“我說了，不會有這個如果，就算是有，我也不會讓你真的死掉，你放心吧。”

“那就是說，你會為了我勸何景之捐獻心臟了？太好了！”

顧雲驍興奮的在楚夕顏臉上飛快的親了一下。

楚母和其他幾位親戚也識趣的互相看了看，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何景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他飛快的離開，藏在了一處角落。

腦海中還回蕩著楚夕顏和顧雲驍說的話。

他從小體質特殊，異於常人。

他從不生病，就算是失血，重傷，都要不了命。

可是，他唯獨不能沒有那顆心臟。

他的特殊，全是這顆心臟給的。

這些，楚夕顏全部都知道，卻還是給顧雲驍許願，如果真的有個萬一，她會選擇摘下他的心臟。

他和顧雲驍兩個人裏，如果隻有一個人能活，那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何景之屏住呼吸，緩緩蹲下來。

仿佛這樣能稍微減緩一點他的痛苦。

要是這顆心臟真的能捐出去就好了，他想。

捐出去了，就不會這麼痛了。

楚母他們離開以後，何景之才緩過神來。

他起身準備離開，在路過那間病房的時候，又聽到了從裏麵傳來的，兩人的打鬧聲。

“哎呀好了，你就不能收斂著點兒！再犯病，我又要勸景之去獻血了，他會懷疑我不愛他的！”

顧雲驍道：“哼，夕顏姐姐你好壞，何景之那樣的蠢貨怎麼會懷疑嗎？他不過就是個舔狗，你要他命，他都能心甘情願的給你。”

何景之怔在原地，好半天都挪不動腳步。

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在這一刻，被一張大手給生生的揉碎了，痛的喘不過氣來。

何景之是捂著胸口，逃似的衝出醫院。

新年的第一天，天空卻是霧蒙蒙的。

街上人也很少。

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啊走，直到天空飄起了一粒粒雪花，輕輕落在他的頭頂上，肩膀上。

雪越下越大，突然，心不在焉的何景之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吃痛的叫了一聲，好半天都沒有站起來。

接著，他被人七手八腳的送到了醫院。

他聽到自己耳邊傳來醫生的聲音。

“怎麼燒成這樣？三十九度！”

“小腿骨折了，需要立刻手術，家人在身邊嗎？”

沒有人應答。

何景之迷迷糊糊道：“我......我可以自己簽字。”

這時，周圍有人認出了他。

“這不是那個楚夕顏的贅婿嗎？誰能聯係到楚夕顏？”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吵嚷嚷。

他拚命睜開眼睛，看到楚夕顏風塵仆仆的向她跑來。

“景之，景之你怎麼回事？”

“怎麼不好好在家休息呢？”

“我來簽字，我來簽字，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是我未婚夫，是我此生最愛的人，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我也活不成了！”

何景之被推進手術室。

接下來，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楚夕顏正黑著眼圈跪在她床邊。

“景之，你還好嗎？還疼不疼？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原諒我，好不好？”

她把腦袋埋進何景之懷裏蹭了又蹭。

何景之笑了。

接著，扭過頭去，悄悄擦掉眼角滑下來的淚珠。

這一切都是那樣真實，又那樣假。

他哽咽著問：“夕顏，你是真心想要嫁給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