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七日就要離開京城了。
林吟霜說,想要最後看一眼京城的月亮。
等去了南邊,就沒有這樣清冷的月色了。
裴渡就親自策馬帶她去了京城最高的西山上,在西山寺包下廂房,陪她賞月。
我與裴渡冷戰期間,他對林吟霜的寵愛縱容也愈發明顯。
仿佛刻意要氣我。
這天下午,裴渡來到我院中,身後不出所料跟著那抹豔麗的身影。
“吟霜說上次她在這裏丟了一件要緊的玉佩,你可曾見過?”
我麵色微沉,“我沒見過什麼玉佩。”
林吟霜泫然欲泣。
“那枚玉佩雖然不值錢,卻是娘親留給我的遺物,我日日佩戴在身上,對我意義非凡。”
“夫人若是見了,還給我可好?”
見她落淚,裴渡心疼不已。
“沈婉君,你本就視吟霜如眼中釘,你若是沒拿,何不讓人搜上一搜?自會還你一個清白。”
接下來的一柱香時間裏,我親眼目睹林吟霜帶著人在裏麵翻來覆去。
最終也沒有找到那玉佩,卻是滿屋狼藉。
曾經裴渡送我的東西,都一應被踩爛損毀。
而我平日裏小心翼翼放在錦盒中的那支玉簪,也被她故意碰落在地上。
“砰”的一聲,摔得粉碎。
我怔怔地看著地上的玉簪碎片,愴然地笑了。
朱弦斷,明鏡缺,或許這就是注定的結局。
她驚惶不已,“裴郎,都怪我,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玉簪,夫人不會怪罪我吧?”
我隻望向裴渡,“你還記得這支簪子嗎?”
是他當初親手打磨,送給我的玲瓏玉,世間再無第二個。
可裴渡卻不屑一顧。
“不過是個破得快碎了的簪子而已,我再賠夫人幾支更好的便是,何必斤斤計較?”
林吟霜紅了眼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許是怕我鬧起來,裴渡沉聲道。
“阿婉,你是主母,該賢良大度。”
我漠然點頭,“好。”
“這玉簪,本來我也不想要了。”
畢竟還有三日,我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待他們走後,我把那些裴渡送給我的東西,都丟進了火堆裏,親手燒掉。
火光衝天中,我望著被火舌吞噬的紙鳶和畫像,笑著落淚。
裴渡,我再也不用愛你了。
南下啟程當天,裴渡扶著林吟霜上了馬車,在門外等我。
“阿婉,該啟程了。”
他小心握住我的手,“我答應你,從此以後隻有你和吟霜兩人,我們一起好好生活,好嗎?”
“好啊。”
我答得很快,他有些受寵若驚。
因為我們不會再有以後了。我心想。
“不過,我留在這裏還有一些娘家人要告別,夫君和她先過去吧。”我笑著抽出手來,衝他揮了揮。
裴渡眼底劃過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惴惴不安。
隻是,那抹不安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猶豫著頷首,“那夫人晚些時候再過來,我讓馬夫在此等候。”
他匆匆轉身,我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眼前突兀的一黑,我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