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我思量明日進宮麵聖,不知如何回話。
窗外桂花樹,滴落大片大片雨水,帶著寒氣,引起我咳嗽不止。
起身關窗,借著燭火一看,衣袖處早有血跡。
“駙馬!”秦三郎不止從那裏竄出,他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明日,你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應該清楚!”
秦三郎一改平日溫良,他語氣發狠,將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
“若我不呢?”
“那…你應該還記得這個。”
他冷笑一聲,望地上扔了一顆球。
月光斑駁下,那顆鏤空銀球滾滾向前,其中鈴鐺陣陣,讓我頭疼欲裂。
那段時日,在清風館,幾日未成吃飯,卻灌下藥,幾日後扔到雅閣中,
那些客人在地上丟下銀球,引我去追逐叼銜,以此為樂。
若我不從…便是皮肉之災。
今日再聽到銀鈴陣陣,隻覺雙膝發軟,幾欲砸地。
“公主口諭,若你不想再回到那地方,明日麵聖最好什麼也別說!”
這一夜,我躺在床上,噩夢纏身,在清風館。受的折磨如走馬燈般過了一遍。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渾身發燙,昏迷不醒。
恍惚中,我隻感覺一隻柔軟幹淨的手在我嘴邊輕蹭。
“醒了?”我好像聽到公主的聲音。
溫柔婉順,好似我們剛成親一般。
我一定還在夢中。
隨後,便聽到她壓低了聲音,語氣藏不住的慍怒:
“你們這些奴才都是幹什麼吃的?駙馬昨日著了涼,不見一個人來稟報本宮。”
我虛弱的睜開雙眼,看到公主坐在我的床邊,
才知這不是夢。
她的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指,太用力了,骨節處還泛著青。
身旁的太醫卻是欲言又止,最終好似下定什麼決心般。
“風寒事小。”
“駙馬爺身體,腎氣衰弱,難以還陽…”
“腎氣衰弱…”公主揚起下巴。
太醫好像是豁出去,磕頭不止,顫抖著聲音:
“駙馬爺這些年,重欲過度,早已是積重難返…”
“胡說!”公主隨手抄起茶盞,朝著地上狠狠擲去。
“滾!”她頭上釵環亂動,身體抖動不止,嗬退了所有人。
“看來,駙馬爺這幾年過得甚是瀟灑呀。”
秦三郎一雙眼惡狠狠地勾在我的身上。
“公主您瞧,駙馬不允許您去快活…”
“自己玩的腎氣都虧空了。”
她抓起我的衣領,雙眼猩紅:
“辛衡!這幾年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她高高揚起手臂,眼中淚花不止。
我緊緊抓住被子,並不言語。
我在清風館那樣,能把人變成鬼一般的地獄中,
臨安公主不就是希望,我在那裏受盡折磨,磋磨掉我的傲骨?
然後求她,然後對他心愛的秦三郎道歉嗎?
原來,當初那羨煞旁人的情與愛,都是笑話。
罷了,我如今身子羸弱,
不想分辨,也沒有力氣分辨了。
半晌,那期望中的巴掌依舊懸空。
“我真是對你失望至極!”
她丟下這句話,牽起秦三郎的手便離開。
隻留下我,看著他們二人狹長的背影漸漸隨著日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