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我哥是龍鳳胎。

十歲那年我算命的爺爺給我們倆各算了一卦。

說我此生會無比順遂，財運亨通，將來要住大別墅。

看我哥時卻直搖頭，說他天生命苦，享不了福。

本以為我能就此美美躺平了。

沒想到我爸這個偏心狂魔，用符水讓我們倆換了命，我哥替我走了好運。

多年後我去醫院檢查出了癌症，我爸讓我別治療，直接去死。

可他們卻沒料到，換命是會反噬的。

其實我拿的是我哥的檢查單。

1.

十歲生日按我們那裏的風俗來說是個大日子。

我爺爺算了一輩子命，我爸就求著他給我和我哥也算一卦。

我和我哥被推到爺爺麵前。

爺爺摸摸胡須，笑著拍拍我的手。

“秀瑩啊，你麵相極佳，此生會無比順遂，財運亨通，將來要住大別墅的。”

“到時候可別忘了爺爺啊！”

我爸卻沒有多高興，而是問：“我兒子呢，他麵相怎麼樣？”

爺爺看向我哥，搖了搖頭。

“你天生命苦，享不了福。”

此話一出，我爸臉色立馬變了。

“爸，他們倆是龍鳳胎，相差怎麼會那麼大？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爺爺杵著拐杖往地上一砸。

“我絕對不會看錯。”

我哥眼淚汪汪。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我不想活了！”

他當場撒潑打滾起來。

“爺爺，我不要這個命，我不要這個命！”

爺爺摸摸胡子。

“孫子啊，這都是有定數的，你也別灰心，隻要你保持良善，平平安安一輩子還是可以的。”

我哥可不聽這種安慰，眼淚流了一籮筐。

我想著自己以後總算是有指望了，可以美美躺平。

我哥衝過來踹了我一腳。

“你樂什麼？別以為爺爺說的話能成真，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讓你以後的日子好過的。”

他平時就愛欺負我，這時候更是見不得我好過。

不過我不打算跟他一般見識，我今天高興，可不想觸黴頭。

我爸沉思著，似乎是在琢磨什麼。

爺爺的視線在我和我爸臉上轉了一圈，麵帶憂慮。

“秀瑩，這幾天你要當心啊。”

我沒明白爺爺的話。

“爺爺，當心什麼啊？”

爺爺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生日宴來了很多隨禮的親戚，擠滿了屋子。

我爸買了好大一個生日蛋糕，擺在桌子上，這待遇平時都是沒有的。

我盯著蛋糕不放，很快把爺爺的話拋到了腦後。

菜慢慢上齊了，大家都落了座，開席時卻沒見爺爺的身影。

我爸找了半天也沒看見爺爺在哪兒。

爺爺經常這樣突然性消失又出現，我們都習慣了，就直接開飯了。

眾人動了筷子，我端著碗準備夾菜，我爸一筷子打在我手上。

“沒瞧見座位不夠嗎？滾一邊站著吃。”

2.

今天是我生日，但依然沒什麼優待，我哥卻好端端坐在我爸旁邊。

我爸自己沒吃幾口，一直在給他夾菜。

我媽生完我和我哥後身體一直不好，沒幾年就撒手人寰。

都說沒娘的孩子橡根草，我哥就不一樣了，他是我爸的寶。

從小我爸這個偏心眼就向著我哥。

原本我的名字叫二丫，聽我爺爺說當初是我媽力排眾議給我另取了秀瑩這名字。

我擠進去夾了幾塊我媽愛吃的藕夾，走到她下葬的地方，放在牌位前的碗裏。

眼淚拌飯的味道有點不太好，我吃了幾口，突然手一滑把碗摔了。

我爸端著一塊蛋糕和一碗水走過來。

“我就知道你這死丫頭在這。”

他放下蛋糕，捏著我的臉頰，端著水往我嘴裏灌。

水沒味道，喝下後我的肚子突然痛起來。

“爸，這水喝了肚子疼。”

我爸狠狠瞪我一眼。

“那是因為你肚子裏有蟲，蛋糕你還是別吃了。”

說著他準備把蛋糕拿走，我連忙攔著他。

如果我肚子裏有蟲子，那一定是饞蟲。

我埋頭把蛋糕往嘴裏塞，吃完抬頭時我爸已經回去了，肚子也不痛了，就好像剛才是我的錯覺。

爺爺杵著拐杖往這裏走，我放下蛋糕盤起身去扶他。

“秀瑩，你爸剛才有沒有來過？他幹什麼了？”

爺爺不愧是爺爺，什麼都知道。

“來過啊，他給我灌了一碗水，還帶來了蛋糕。”

爺爺一聽，唉聲歎氣起來。

“唉，你爸真是一意孤行，我還是來晚了。”

爺爺的話太深奧，我沒聽懂。

他掐了掐手指又算了一卦，臉色由陰轉晴。

“萬事皆有命數，秀瑩，你呀，是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以後要是遇到什麼難事也別擔心，不用怕，記住爺爺的話。”

我一知半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宴席已經散了，大家坐在門口嗑瓜子嘮家常，我扶著爺爺到房間休息了。

回來時路過我爸房門口，裏麵窸窸窣窣的，有人說話。

“兒啊，別怕啊，你妹妹那死丫頭已經喝下了換命的符水，以後她的好運全都是你的！”

是我爸的聲音。

“爸，真的嗎？太好了，早就該是這樣的，我才應該是好命的人！”

我哥連聲音都透露出喜悅。

原來我爸給我喝的那碗水是用來讓我跟我哥換命的！

我想推開門找他們理論，卻想起了爺爺的話，止住了動作。

爺爺讓我不要擔心，肯定是有道理的。

那天後爺爺又不見了蹤影，我們都沒太放在心上，以為他是去遛彎了，總會回家的。

但爺爺一直沒回來，過幾天河裏撈出一具屍體，臉全都腐爛地看不清了，但衣服和拐杖能認得出是爺爺。

爺爺竟然以這種方式離開了。

3.

晚飯時我哥興高采烈從門外進來，手裏拿著個什麼東西。

“爸，我下午出去玩撿到的，快看！”

我爸拿過我哥手裏的東西，原來是一百麵額的紅鈔票。

當時的一百塊能買可多東西了。

我爸哈哈笑。

“好兒子，晚上爸給你買雞腿吃！”

我哥開心壞了，晚上雞腿端上桌他一個人全吃了，一個沒給我留。

我碗裏的青菜真是味同嚼蠟。

我哥把雞腿骨頭丟在我身上，滿臉得意。

“你就算是好命，在我們家也是下賤，懂嗎？”

我跟我哥是同班，上學時我哥忘了帶作業。

不過他帶來也沒用，他根本就沒寫。

那堂課的老師可嚴格了，不交作業的，無論是什麼理由，都要用戒尺打手心三下。

我哥慌亂不已，到處找作業本，就是找不著。

他打起了我的主意，搶過我的書包拉開拉鏈把東西全倒了出來。

“你作業本在哪兒？拿出來給我。”

書包裏沒找到，他又想翻我的課桌。

上課鈴響起，老師來了，他隻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誰知道那堂課的老師生病請假了，我哥躲過了一劫。

放學時同學們都喜歡往小賣部跑，那裏新出了個抽獎的活動，一等獎是大禮包。

我特別想要那個大禮包，但我爸從來不給我零花錢。

我撿了好幾星期的瓶子才有錢抽一次獎，但我什麼也沒抽中，錢都打水漂了。

我哥站在石頭上大放厥詞。

“我今天運氣爆棚，那個大禮包肯定會一抽就中，一會兒你們就羨慕去吧！”

那個大禮包中獎概率奇低無比，大家都不相信。

“吹牛吹上天了，我抽了幾天都沒中，你還能一次就中啊？”

我哥吹了吹頭頂的劉海，拿出幾張紙幣給店主。

店主從玻璃櫃子拿出抽獎盒，我哥想都不想，手指隨意對準一個孔位戳下去。

拿出來一看，寫著大禮包三個大字。

“看見沒？我說吧，一抽就中！”

同學們全都看呆了，看我哥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崇拜。

我哥拿著大禮包拍在我臉上，得意極了。

“是不是很想要呀？”

“告訴你啊，這些都是小兒科，隻要我想要的，沒多久就會輕易得到。”

我嘗到了羨慕的滋味，心裏有點酸澀。

晚上躺在床上有點鬱悶，也沒睡好。

第二天班上舉行跳皮筋比賽，誰班上的花樣最多，就能得獎狀。

我擅長跳皮筋，想著一定得大展身手，飽含信心邁開腿正準備動作。

我哥往撐著繩子的同學口袋裏塞了幾枚硬幣。

兩人齊齊抬高繩子，我來不及收腳，一下子被絆倒在地，吃了滿嘴黃土。

我成了全班的罪人，同學們都怪我拖後腿。

“都怪你，我們班名次都墊底了，你真該死！”

我哥首當其衝，按著我的頭不鬆手。

“罪魁禍首是你才對吧。”

我反手拉著他的腳，他猛地向後倒去，後腦勺磕出了一個大包。

我哥記仇，到處散播謠言，說隻要是跟我走得太近的人都會倒黴。

沒人願意跟我玩，我樂得清靜，埋頭學習，成了全校第一。

親戚人見人誇，說我是個聰明孩子，我哥氣得咬牙切齒。

4.

我爸做生意的時候我哥偶爾會去幾次，每次去都生意爆滿，我爸賺錢賺到手軟。

我知道那是換命符水的功效。

我爸讓我哥天天在攤位上坐著，什麼也不幹，充當吉祥物。

正好我哥也不喜歡讀書，直接就輟學了。

沒他在班上，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不會有人再欺負我了。

我背著書包喜滋滋準備上學去時，我爸揪住我的耳朵。

“不準去！”

“你哥給我賺錢，你卻想著上學花我的錢是吧？”

我相當於是我哥的書童，每天叫他起床，給他拿書包和雜物。

我哥這一輟學，我也失去了讀書的機會。

不過我有自己的辦法。

我繼續撿瓶子，一點一點慢慢攢錢給自己交學費。

我爸生意越做越大，家裏住的房子也越來越好，都加蓋了好幾層，家裏上上下下都重新裝修過。

“好兒子，這個最大的房間爸爸留給你住。”

我哥的房間是全家最大最好的，他滿意地點點頭。

“爸，我不想她跟我們住在一起，太擠了。”

因為他的一句話，我住進了簡陋的稻草棚子。

我哥端著昂貴的甜品到我麵前耀武揚威。

“你這種居住環境，比較適合吃豬食，不像我，蛋糕什麼的都吃膩了。”

他這個蠢貨，還以為這是什麼好事呢。

後來我哥甜食吃得太多，長了蛀牙，疼得哇哇叫。

我爸帶他到城裏鑲了幾顆金牙，他逢人就張開嘴炫耀。

“我連牙齒都是金牙齒，羨慕死你們！”

他還沒得意幾天，牙齦就腫了老大，躺在床上叫喚。

“爸，你快救我，我蛀牙都拔了怎麼還是這麼痛啊？”

太得意果然會遭報應。

到醫院檢查才知道，那大金牙是假的，是金屬塗了金黃色的漆。

而且之前那個醫生為了節省成本，用的是廢棄金屬。

廢棄金屬毒性太大，我哥牙齦壞死了，隻能像老年人一樣帶假牙。

“兒子，沒事兒，咱家有錢，爸照樣給你裝最好的牙！”

我爸一邊給我哥喂飯，一邊安慰他。

我哥含淚咀嚼著飯菜，突然扭頭看了眼病房門口，愣在了當場。

我爸順著他的眼神看去，表情驚駭無比，像是見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