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利用職權施壓,強迫懷孕的我替他的同門師妹為一個傳染病患者開刀。
“冉冉懷孕了,抵抗力差,你是她嫂子,多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後來病人康複,我卻因為染上流感沒留住孩子。
我怕他內疚,隱瞞他害我流產的事。
他卻牽著林冉的手通知我:
“我們一起這麼多年,你都沒能懷上,你太沒用了。”
“現在冉冉懷了我的孩子,我要給冉冉和孩子一個家。
“季疏桐,我們離婚吧。”
我氣憤地拿出之前每天記錄的備孕日程本,一頁頁撕掉,也撕掉這些年來對他的愛。
誰料,本上空白地方憑空出現一行文字。
【今天紀明皓和我告白了。】
恨意衝昏頭腦的我來不及思考此事的詭異之處,隻提筆用力在本上寫下。
【不許和他在一起!】
1
【你是誰?】
【為什麼在我的日記本上亂寫?】
【之前撕了我日記本的那個是不是也是你?】
日程本上,急促彈出來三行字。
隻見字跡飛舞,執筆人的急切與憤怒躍然紙上。
眼前出現的詭異景象讓我不禁蹙眉,難道是悲傷過頭出現了幻覺?
我停下繼續撕扯本子的手,用力擰了下大腿,卻發現文字依舊安然無恙地躺在那兒。
看著看著,本上的字跡竟越來越熟悉。
我撿起地上的幾張碎片,一對比,難道對麵是17歲時的自己?
我來不及深入思考,提筆回複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季疏桐,是15年後的你。你一定不要答應和紀明皓在一起。】
日程本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認真思酌,繼而彈出一句話。
【你為什麼說不要和紀明皓在一起?】
看著這問題,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因為未來的他變了心,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痛苦。】
我用力在本上劃著,似乎筆下的不是本子,而是紀明皓。
以前的紀明皓對我的確很好。
婚後第三年除夕夜,飯桌上不知誰突然提起結婚三年了不見我的肚子有動靜。
我陪著笑臉解釋目前工作上升期沒有生娃規劃。
紀明皓的姑姑卻突然譏笑,工作太忙都是借口,沒準是我有生育缺陷。
席間瞬間鴉雀無聲。
是紀明皓緊緊握住慌張的我,黑著臉拉我離席。
並揚言喜歡多嘴幹擾他人生活的親戚以後也不必來往了。
那一刻,我慶幸自己嫁對了人。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一切慢慢變了。
那天,看著身下浸滿的血跡,我慌張地癱坐在地。
哭著求紀明皓回來看看我。
可電話那端的紀明皓,剛一接通就打斷我的傾訴。
嘲諷我事兒多、矯情,指責我沒有一點作為醫者的仁心和責任感。
一點兒比不上學妹林冉,人家懷著孕還堅持在一線。
可他不知道,因為他對林冉的特殊照顧我失去了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
身體恢複後,紀明皓約我下班後在每年結婚紀念日固定訂的餐廳見麵。
我以為他準備了驚喜要給我道歉,還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甚至在去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要原諒他這段日子以來對我的冷漠和傷害。
誰料紀明皓牽著林冉的手來到我麵前。
一字一句地告訴我,林冉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讓我放手。
那天我一個人在餐廳裏呆坐到很晚,直到服務員提醒我他們要閉店了我才離開。
回過神,我深深歎了口氣。
日程本翻開的這頁上,不知何時已被寫滿了紀明皓深愛“我”的舉證。
【紀明皓怎麼可能變心呢?】
【他會在我午覺時偷偷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會在淩晨跑去排隊幫我買限量手辦,會......】
透過本上的一行行文字,我仿佛看到少女那堅韌的表情。
少女的心動總是帶著對感情的美化和執著,因為一些小細節就心動地無可救藥。
可在歲月的淘洗下,當初愛得純粹堅定、愛得細致入微的少年慢慢地變了。
我苦笑,提筆緩緩寫下,
【嗬,其實他從根裏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正當我想細細寫下紀明皓的行為時,他回來了。
“我回來取些東西。”
腳步聲逼近,我連忙將日程本合住壓在枕頭底,背過身用被子蒙住自己。
紀明皓收拾完行李箱,瞥了眼飄了滿床滿地的碎紙片。
“季疏桐,你不要抱有幻想,不管你怎麼折騰,我們不可能了。”
紀明皓離開後,我翻出日程本,隻見上麵又多了一行字。
【一定是你們認識久了,所以感情變了。我一定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我喉嚨一哽,緊咬下唇,血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
2
剛查完病房,我坐在工位上端起水杯。
手機卻突然響了,是紀明皓之前偷偷給自己設置的專屬鈴聲。
我微微一怔,接起電話。
“疏桐,媽病了,住咱們院。我和你們主任打過招呼了,近期你過去照顧媽。”
對麵簡短而冷漠的命令讓我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都要離婚了,再說了為什麼不讓她未來兒媳婦去盡盡孝心。”
“冉冉被選為科室優秀代表,近兩天要去A市交流學習。”
一提到林冉,紀明皓的態度瞬間柔和了下來。
“那你請護工啊。”
“媽不放心請護工,說你更體貼專業。”
電話那段頓了頓,轉而不耐煩地接著說,
“何況她現在還不知道我們要離婚的事。總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剛掛斷電話,主任找我談話。
說是體諒我需要照顧生病的婆婆,特地將近期的值班表進行了調整,讓我安心去照顧。
饒是我再不情願,也被趕鴨子上架。
拎著營養餐剛到病房門口,裏麵突然提到了我的名字。
我悄悄站在門外,認真聽著裏麵的動靜,
“季疏桐是季家的獨女,以後等她父母沒了,她家的財產不都是你的?大不了讓外麵那個生下孩子抱回家給疏桐養啊!”
我推開門,紀母慌張地將手機藏在身後。
“疏桐,我......”
我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沒有回答,自顧自擺開。
見我麵容冷淡,紀母緊張兮兮地說,
“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那個林冉剛好懷了,我知道你不想離婚,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才......”
“那我還應該謝謝你?”聞言我抬頭直視著紀母。
“而且你怎麼知道生不出孩子是我的原因。”
紀母像是聽出了我話裏的隱喻,原本心虛的臉突然扭曲,
“你這個下不出蛋的雞!不知好賴,既然如此,趕緊離婚給我兒媳和大孫子騰位置吧!”
我沒有繼續和她爭執,轉身離去。
和紀明皓結婚的十年來,紀母對我像對親閨女。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麼慈愛的婆婆竟然是打了吃絕戶的念頭。
我癱坐在工位上,不小心碰倒一側的包包。
啪嗒一聲,日程本從包中摔落。
翻開日程本,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你在哪個生物技術研究所工作?研究的細胞科學還是免疫與感染?】
我黯淡地寫下:【我現在是一名醫生。】
【什麼?你竟然沒有追逐我們的夢想?】
日程本上快速出現出一行質問。
我吸了下鼻子,思緒漸漸被拉回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高考完報誌願時,紀明皓央著我和他去同一所大學。
我躊躇不決,最終選擇了愛情。
他哭著緊緊抱住我,許諾不會讓我後悔。
可現在,我後悔極了。
抹掉臉龐滑下的淚水,我定定神在本上寫下。
【因為紀明皓。】
【就是因為他,我才選了不喜歡的誌願。】
對麵安靜好一陣子。
【我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情改變自己的決定!】
我握著日程本的手緊了緊。
我想鼓勵過去的季疏桐可以堅持夢想。
紀明皓突然給我發微信:【季疏桐,你真是不可理喻,照顧媽這麼一點兒小事你都做不好!】
我按熄屏幕。
第二天巡房時,我隱約中總感覺到一些躲閃的眼神和竊語。
起初我以為是錯覺。
直到親耳聽到兩個小護士的討論,
“那個季副主任,你知道吧,她婆婆病了就住咱們院,她連去都沒去過。”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那個季主任平時看著挺好呀,沒想到是個心冷的!”
看到我推門出來,她們麵麵相覷,沒有再作聲。
我沒有抬頭看他們,自顧自洗手出去。
“呸!神氣什麼神氣,要不是她老公是副院長,誰多看她一眼呢!”
而林冉多次看望紀母並貼身照顧,被護士和患者們連連誇讚人美心善,在為孩子積善行德。
我被罵得一文不值。
甚至有患者和醫院申請更換主治醫生,理由是我連婆婆都不想照顧,根本不會真心實意的治療病患。
病患的憤怒還沒平息,醫院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科室出了起一級醫療事故。
一位患者在術後突發疾病,當日搶救無效死亡。
令人棘手的是,醫務科在提出賠償後,患者家屬拒不同意。
非得讓醫院推出一名主責醫生,公開道歉並受到法律製裁。
並且已經造成了極大的輿論影響。
經過醫務科複查後,發現這個患者本身是我接診,卻是林冉主治的。
我突然回想起,曾有一名本身有慢性病的中老年患者找我問診。
林冉鬧著沒有接觸過該類型的病患,想嘗試。
我拒絕她後,紀明皓又找上我。
迫於無奈,我移交了病患。
林冉接診後,並沒有對患者病情進行清晰認知,也未進行充足的輔助檢查,隻按照常規方法進行診斷。
我當時還提醒林冉對待中老年患者,應該多詢問多檢查,她卻嫌棄我多管閑事。
科室開會商討後敲定林冉主動站出來,她卻哭著跑出了會議室。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過去了,誰料第二天我剛到醫院,立馬湧過來一堆人圍住了我。
“就是這個壞醫生!”
“大家幫我攔住她,給個說法。”
“對啊,給個說法!”
......
我被嘈雜的人群推倒在地,一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保安將我送到辦公室,我也久久沒能緩過來。
同事們隻遠遠憐憫地看著我。
手機叮咚一聲彈出一條今日熱點消息。
隻見主圖便是我被人推倒在地狼狽地模樣。
消息中多個關鍵詞觸目驚心,
【一級甲等醫療事故】
【失德醫生】
【不規範醫療程序致人死亡】
......
再點開,話題中點讚轉發量最多的是我們醫院官方號發出的致歉公告。
我快速掃過,該項事故主責醫生竟然是......我?
“可是不是已經查明是林冉的過錯了嗎?”
“為什麼醫院公告上會是我?”
我低聲囁喏,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手機上。
“疏桐,我們聊聊。”
突然有個人站在我麵前,是紀明皓。
他清了下嗓子,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疏桐,你知道的,冉冉現在的情況,不能情緒過激。”
“所以就應該我替她承受罪名嗎?”
“疏桐,這事兒又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你隻是會被罵一罵......”
我靜靜地望著他,眼前的人變得越來愈陌生。
曾幾何時,不分青紅皂白堅定地站在我這邊的是他;
而如今,不論事情真相一味傷害我的也是他。
“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去查房了。”
我一把甩開想要攔住我的紀明皓,轉身離開。
“疏桐,近期你不方便出現在醫院裏,抽空辦下病患的交接手續吧。”
身後紀明皓的聲音讓我異常煩躁。
翻開日程本,上麵多了兩行字。
【你說錯了,紀明皓沒有幹預我的誌願選擇。】
【我專門跑去問他,他說我盡管選自己喜歡的,他會永遠站在我背後支持我!】
我輕笑一聲,
【可就在剛剛,他將我推出去給林冉頂包,站在了我的對立麵。】
【林冉?紀明皓嘴裏最討厭的那個鄰居?】
本上的問號勾起我腦海深處的回憶。
確實,紀明皓以前常常提到林冉,說她是個很裝、很惹人厭的小女孩兒,比起我差遠了。
3
醫院判定我全責,將我降成助理醫師,還讓我和院方一起承擔賠償。
我提出申訴,卻遭到拒絕。
在科室主任找我談話,試圖安撫我時,我將辭呈遞給了他。
我以為這件事能告一段落了,
誰料一個網絡大V轉發了醫院的公告並讓我親自發布道歉視頻。
大V的話題下麵跟滿了網友們對我的謾罵。
還有一個自稱知情人的小號冒了出來,發了一篇長文。
說我上學時候搶占學妹研究成果,將論文原作挪到三作的位置;
說我睡來了副主任的職務;
說我是個狠心的人,婆婆生病後一次都沒照顧過;
說我造成醫療事故後,第一時間想的是推卸給已經懷孕的同事......
我實在沒忍住回複:【你是在造謠,我會給你寄律師函。】
對麵雖然緊急刪除了帖子,但卻早已在網上醞釀發酵。
而我也被“熱心人”開了盒。
我不敢再出門,因為隨時會遇到陌生人對我指指點點。
隻能縮在家裏,冰冷的手指僵硬地撥拉著網頁上那些陌生人的謾罵。
我也不敢再隨意回複一句,生怕引來網民們進一步的暴怒。
一陣敲門聲響起,我擦幹眼淚,起身詢問。
可是門口卻並沒有作答。
我疑惑地打開門。
一股腥臭鮮紅的血迎麵潑向我,等我睜開眼,行凶者已經不見人影。
門上和牆上寫滿“失德醫生早日下地獄”類似的詛咒,我選擇無視,拿快遞回家。
拆開包裝後,眼前的一幕讓我心跳都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