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溫瀾的臉色卻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麵前滿身傷痕的少年神色平靜,看不出端倪。
身旁的周牧野開口,“瀾瀾,今晚留下來陪我,好嗎?”
話裏話外透露著曖昧。
周牧野的意思不言而喻,溫瀾略偏頭,看向一聲不吭的晏潮生。
眉前碎發半遮住漆黑的眼眸,表情裏有隱忍,更有痛苦。
溫瀾不甚在意,因為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無論她多麼過分,他都會一如既往地喜歡她、縱容她。
沒人比她更清楚,晏潮生有多麼愛她。
溫瀾最終還是跟著周牧野走了。
晏潮生一個人走在街上,他滿身傷痕,身無分文,下雪了都沒地方躲。
雷霆轟鳴,蜿蜒似蛇的紫電在空中曲折盤旋,晏潮生抖了抖肩膀,雪花簌簌往下滾落。
他光腳踏在雪地上,像隻沒人要的流浪狗。
晏潮生這輩子肩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早亡的父親,多病的母親,吃不飽的飯,走不出的山鎮......
他又想起溫瀾,明明一開始,她還不是這樣的。
高中畢業那年,因為母親在溫家當過保姆的緣故,他被溫老先生收養、資助。
溫瀾剛上高一,小姑娘嬌而不作,像個明媚的小太陽,闖進他暗沉沉的世界裏。
她笑得俏皮,“你叫晏潮生?”
“溫瀾潮生,我們連名字都是那麼般配,簡直天生一對!”
在他母親重病的那段日子,她也曾默默守護在他的身邊,繳納了昂貴的手術費。
因為溫瀾,他一輩子都欠她的。
雪下的更大了,晏潮生蹲在牆角,瑟縮起了身子,他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
他想,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這個大雪天,會有人來為他收屍嗎?
突然,一道清澈的聲音傳來,像是雪山之巔融化的雨水,清透、微冷。
她開口,“晏潮生,站起來。”
他猛然抬眼,麵前的女人撐起一把傘,為他遮擋住漫天飛舞的雪花,眉眼清冷,眼簾微垂。
是宋明珠。
他的直係學妹,也是京都宋家這一輩最出色的子女。
醫院裏,晏潮生做完全身檢查後,被告知需要靜養一個月。
宋明珠安靜地站在病床邊,從包裏抽出一份協議,遞給他。
“晏潮生,導師說你一直有自己創業開公司的想法。”
“恰巧我也有,這是我找律師擬定的合同,你可以考慮一下。”
“我出錢投資,你出力經營,我們達成合作共贏。”
晏潮生有一瞬間愣住了,他喉間一哽,“你沒聽說那些傳聞嗎,我隻是溫家的一顆棄子,你靠近我,會惹大麻煩的......”
女人毫不在意,唇角彎起衝他笑了笑,“那又怎樣。”
“莫欺少年窮,況且我相信你,你的能力絕對不會止步於此。”
晏潮生仰了仰頭,鼻尖酸澀,甚至有一瞬間的淚目。
是啊,他是高考狀元,國家最頂尖學府裏的科技人才。
他目標堅定、專注、有韌勁,他夜以繼日地敲代碼、創建基地、做醫療項目......
他的未來前途無量,而如今卻被小情小愛困在原地,止步不前。
那天,宋明珠教給晏潮生一個道理,此後也成為他這一輩子都奉行的人生教條。
那句話叫——
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至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