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一萬年,醒來劍靈圈變天了。
從前修仙者若有機緣,但凡能持一把淬靈的仙劍,總是誌懷天下,爭做大陸第一守護蒼生。
可如今無論男女老少、人妖仙魔,為了他們的狗屁愛情,沒事兒就要三界陪葬。
劍靈們怨聲載道,連稱世風日下,躺到發黴還隻能在後生身上當會發光的掛件。
「看來隻有貫夜這樣的上古劍靈,才能激發劍主勤勞奮進的優良品質了。」
我?
真希望他們此刻就在這裏,當著我新任劍主的麵將這話重新說上一遍。
名叫黎昭的小丫頭,因我的突然現身嚇得將靈藥連根拔起,手握了好大一把草。
半息之前,她又欲讓我屈尊去割那泥沼裏的破葉子。
我護送前任劍主飛升大能,又在洞天福地吸收萬年日月精華,不是為了出世砍柴的。
現在的後生,忒不上進!
「你......」黎昭臉上寫滿了天真懵懂,「小郎君,你是從哪裏變出來的?你莫不是這裏的土地?」
修劍養性這麼多年,我一般不會生氣。
除非忍不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修了幾輩子的福分能擁有這樣一把本命仙劍?」
「你可知擁有一把上古神劍意味著什麼?人人豔羨的寶物竟被你作踐來挖草!」
「若不是你荒廢修行,本劍靈何需親自化出靈體提點,這分明該是你修煉劍道一途的課業!」
「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修仙你愛修不修,再拿我幹這些醃臢活,我一道神雷劈死你!」
黎昭不知是不是被我罵得心虛,握草的手終於放了下去,神情糾結欲言又止。
看她麵色,我忽然有些後悔,身為劍靈,自當追隨劍主的修煉節奏,黎昭年紀尚輕,於修煉一途或許還未摸出門道,我方才疾言厲色,也不知會不會講得重了,讓小姑娘留下陰影。
我正欲緩和語氣勸慰兩句,黎昭卻糾結完了。
她眼神發亮,盯著我的眼神稱不上清白。
「劍靈的身材,都這麼好嗎?」
我沉吟半晌。
要不還是劈了吧。
黎昭捂著榆木腦袋上的包,一臉委屈瞪著我。
我毫無憐憫之心,現在後生們的腦子十有九坑,還有一個老早就擠沒了。
明明身處宗門大比的秘境,隨手一夠都是有利修行的天材地寶,她卻滿心滿眼隻有答應帶給靈族太子寵物的草藥。
「小夜夜~最後一次嘛,這種草藥隻有宗門秘境裏有......」
就算萬年前行走天地,我也未曾被叫得這般肉麻過,一回頭,黎昭正撲扇她濕漉漉的亮眸,企圖用傻白甜的套路糊弄我。
可惜我不是人,我是冷酷的鐵。
我睨向黎昭巴巴望著的那片草藥,身形未動,一道劍氣便割得那處衰草連天。
「原不想幹涉你,可你實在蠢得出奇!」
「你是內門弟子,又手持神劍,前途似錦,怎可因外人外物錯過機緣!」
「本劍靈這就屈尊帶你去尋金蟾內丹,你若再想有的沒的,我還一道神雷劈死你!」
「你早死早超生,我早歸劍塚睡囫圇覺,我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黎昭氣得夠嗆,指著我半天沒譴責出一個字來。
孩子臉憋得通紅,眼瞅著要憋出內傷,我皺著眉頭,搜腸刮肚刨出一個叫過剛易折的成語來。
算了,姑娘還小。
「你隻要乖乖聽話取了內丹修煉,出秘境前,我允你去采藥草,先拿多少拿多少。」
黎昭真的很好糊弄,一下子就動容:「真的?」
我輕嗬一聲:「騙小孩子,掉價。」
我散出幾縷劍魂探尋金蟾蹤跡,一路遇到幾個黎昭同門,不是忙著勾搭師姐便是使絆子要讓誰誰誰出局。
我趕緊帶黎昭繞遠了些,她已經學壞了,可不能更壞。
好不容易找到金蟾,血腥味卻已彌散在空氣中,其間出乎意料混雜著一股魔氣。
長相陰柔的男人身著黑色長袍立在金蟾屍體旁,手上鮮血淋漓,正要剖出內丹。
我記憶猶新,前天那個同黎昭攜手踩我劍身上的魔修周身就是這味道。
「阿墨?!你怎麼會在這兒?」
魔修名喚宿墨,見到黎昭不慌不忙,反倒露出一副悲戚神情:
「實在抱歉,我並非有意闖入你們宗門秘境,隻因家中老母病重,唯有金蟬內丹能救其性命......阿昭,你能不能行個方便?」
我冷眼看他欲蓋彌彰的表演。
之前任由黎昭與他接觸,一是錯判形勢對黎昭過於自信,二是宿墨的偽裝著實天衣無縫。
可如今他重傷初愈的病態臉蛋上還浮現著來不及掩飾的魔氣。
給老母治病?這百年內丹給凡人吃了,也不怕老母螺旋飛天爆體而亡。
黎昭是蠢了點,但就差把身份寫臉上的魔修,真以為她會信麼?
我嗤笑著回頭看自家劍主。
噢。
她還真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