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愧疚,沈清衍沒有再讓我去照顧虞昭,反倒派了人來照看我。
至於虞昭,他則親自照看著。
聽說是日夜不離,衣不解帶,可見對虞昭的用心程度。
過了幾日,我身上的傷勢好了不少。
我整理好所有患者的資料交給另一個軍醫,又交待了他一些行醫上的要點。
軍醫欲言又止的看著我:“真準備走?王爺不一定會放你離開,你何不再跟他說清楚,起碼要讓他知道,真正救他的人,是你。”
我笑了笑:“不必浪費時間了。”
其實虞昭剛出現時,沈清衍與她並無過多交集。
直到有一次沈清衍於戰場之中被埋伏,是虞昭將他救了回來。
從那以後,沈清衍與她走得越來越近,近得連我這個相戀三年的戀人也再難插足的地步。
可沈清衍不知道,真正救他的人,其實是我。
那時沈清衍所帶軍隊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整個軍營都不敢輕舉妄動。
隻有我不相信沈清衍會這樣死去,帶著傷藥一人一馬奔赴了戰場。
戰場上的屍體那樣多,多得讓我無處下腳。
下了幾天幾夜的雪將所有屍體盡數掩埋,也將我的眼睛刺得生疼。
可我不想放棄,即便將要力竭,即便手上已經鮮血淋漓,我還是固執的翻看著每一具屍體。
終於,在翻到第一千八百二十一具屍體時,我終於找到了沈清衍。
我找到他時,他正被趕來打掃戰場的敵軍撕扯著衣服。
從幼時起,沈清衍便因容貌過於秀美而被嘲諷不像王爺,更像是寵孌童。
他痛恨自己這幅容貌,上了戰場更是以麵具遮臉。
可現在,他的麵具被摘下,周圍的敵軍浪笑著,猥褻著他裸露出來的身軀。
我目眥欲裂,沈清衍正在無知無覺遭受侮辱這件事幾乎讓我失去理智。
我毫不猶豫便衝了過去。
等好不容易把他從敵軍手裏救下,我已滿身是傷。
所幸,他尚有一絲氣息。
我一邊為他上藥,一邊止不住的落淚。
我那樣慶幸,慶幸自己去找了他,救下他。
返回營地的路上,我幾度因為力竭而暈厥。
直到遇到巡邏的虞昭,我這才放心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我還緊緊拉著虞昭的手,哀求道:“救他,救救沈清衍......”
虞昭應了。
所以我醒來後,她成了沈清衍的救命恩人,也成了將沈清衍帶回來的英雄,贏得了整個軍營的尊重。
而我,則是一個想要逃跑卻被她中途抓回的潛逃醫女。
我幾次三番跟沈清衍解釋,可他不信我。
他不相信我這樣柔弱,能把他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帶回來。
也同樣不相信果敢堅毅的虞昭會撒謊。
我曾無數次的告訴他真相,但都沒有用。
直到現在,我終於不願再為自己辯解。
我給母親寄了回信,隻等身上的傷好全,便辭了這軍醫職位,返回家中。
收拾東西之際,我看了看這個我住了三年的營帳,卻發現並沒有什麼可收拾的。
不過一兩套衣物,兩件銀釵木簪。
其餘的,便都是這些年沈清衍送我的小禮物。
有他親手編織的螞蚱,教我劍術時贈予的木劍,每年生辰時為我雕刻的小木像......
這些皆是我跟他一無所有之際,他送給我的。
可也沒有帶走的必要。
我恍了恍神,竟不知我這三年是怎麼堅持下來。
畢竟堂堂太師府千金,卻隱姓埋名在這營地裏紆尊降貴的當了三年艱苦軍醫。
若讓從小伺候我的丫頭知道,隻怕會心疼得哭出來。
想到這,我忍不住笑了笑,多日陰霾的心情竟明亮了幾分。
隨手將那些精心保護的小物件扔進火爐後,我便準備去跟沈清衍辭行。
可帳簾卻在這時被掀開,一個小兵滿臉焦急的看著我:
“容鳶姑娘,你快去看看吧,雪雲快要被王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