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婆的帥氣實習生搶走我的助聽器，又一個不小心掉在地上用腳踩壞。

“我就是好奇，不是故意弄壞的。不言哥你不會生氣吧。”

我憤怒地推開季聞撿起助聽器，季聞跌倒在地紅了眼睛。

老婆心疼他，轉身給了我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這時我才明白陳若夢已經不在乎我的感受了，我們十年的感情走到了盡頭。

我離婚離開，她卻開始瘋狂地挽回。

1

我和陳若夢高中時就在一起了。

高中、大學、創業我們一起走過人生中太多重要的時刻。

眼看我們的公司越發壯大，我以為我們會這樣相互扶持走完一生。

可季聞出現了，他年輕、帥氣、有活力，輕而易舉地吸引了陳若夢的所有注意力。

他們討論工作時交疊的手掌，她說隻是不小心。

陳若夢時不時送給季聞的禮物，她說這是隨手送的沒有其他含義。

我每次因為這些小事和她表達不滿時，她總是說我不要小心眼。

可是今天的慶功宴上，季聞故意借著酒勁搶走我的助聽器。

又在和我的搶奪中摔在地上，還要踩上兩腳就是對我赤裸裸的挑釁。

他在試探我在陳若夢的心中到底還有多少分量。

當她為了季聞扇我巴掌的那一刻，憤怒委屈失望一起湧上我的心頭。

“對不起不言哥，我向你道歉。”季聞插在我和陳若夢中間，好像擔心我會打回去一樣，“你千萬別生姐姐的氣，姐姐隻是太關心我了。”

他又側頭安慰身後的陳若夢，“我沒事的，我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

這樣懂事的季聞更激發了陳若夢的憐愛，她向前一步將季聞護在身後。

“梁不言，你看看人家弟弟，一個助聽器而已，你至於把人推倒嗎？”

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隻能從她飛快翻動的嘴唇裏讀出來她現在的憤怒。

她在為了一個認識不到的男人指責我。

從前其他人因為我耳聾排擠欺負我的時候，陳若夢也是這樣站出來為我出頭。

她這樣維護一個人是因為什麼，我太清楚了。

我再也不能用她的那些蹩腳的理由催眠自己了，陳若夢不愛我了。

我忽然間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不見但是我看得清。陳若夢你和季聞在一起吧。”

陳若夢好像更生氣了，可我不在乎了。

我將助聽器扔進垃圾桶裏，推開飯店包廂的門走了出去。

餘光中她想要追我，可是季聞蹲下去抓住自己的腳腕。

陳若夢隻好放下我，去扶季聞。

不用挽回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走出酒店，我坐在汽車的駕駛座上，給我的老同學發了一條微信。

“老徐，你說的那個項目開發我同意了。”

徐洛秒回我的微信，從他的文字中都可以看出他的興奮。

“太好了！！有了你，我們公司的研發穩了！！大佬，謝謝你！！！”

上大學時徐洛就是我的室友，我們這四年一起參加了很多比賽得了很多獎。

畢業時他選擇了創業，邀請了我很多次。

但是我因為要幫陳若夢家的公司，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現在他的公司在外省發展得風生水起，我在公司卻要為了避嫌遲遲得不到晉升。

事到如今陳若夢和我的婚姻馬上就要破裂。

我也沒必要委屈自己待在這家公司。

我從車裏拿出一副嶄新的助聽器戴在了耳朵上。

回到家我都已經洗漱好，深夜十二點陳若夢還是沒有回家。

2

這時我的手機微信上季聞發來一段消息。

我點開對話框那是一段視頻，視頻中季聞和陳若夢坐在KTV的包廂裏。

兩人拿著話筒深情對視，唱著那首我最熟悉的《十年》。

這是陳若夢最喜歡的歌，她說歌詞裏的十年我們也要一起走過。

我的耳朵天生失聰，那時候我敏感又自卑。

我從不在人前說話，更別提唱歌。

可她卻總說我的聲音好聽，她握著我的手摸她喉嚨發聲時的顫抖。

就這樣我學會了那首《十年》，每次我們一起哼唱時，我都會想到她的溫柔。

視頻裏她的聲音還是那樣動聽，可卻唱給了另一個男人聽。

屬於我們的獨家記憶被她親手打破了。

她扇我巴掌的時候我不難過，現在我卻好難過。

我知道當初那個溫暖我苦澀青春的少女永遠地消失了。

“不言哥，若夢姐唱歌真好聽啊。”

“她說我愛聽的話，她天天都能給我唱。”

“你提前走了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想聽你唱歌呢。若夢姐說你唱歌難聽死了，我根本就不信。”

他的語音條背景音很亂，陳若夢的聲音我卻聽得很真切。

“給他發消息幹嘛，咱們好好玩別理他，讓他好好反省一下。”

我苦笑，陳若夢該反省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們在外麵慶功瘋玩的時間裏，我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幾件當季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根本填不滿這個行李箱。

淩晨一點，陳若夢給我發了消息，“馬上到家。”

聊天框裏全是我發出去的綠色條，她隻是簡單回複一兩個字。

這一次我沒有秒回她。

幾分鐘後怒氣衝衝地陳若夢推開臥室的門，將我從床上拽起來。

“梁不言，你為什麼不下樓接我？”

我淡淡地回複，“我累了。”

“你撒謊，你還在因為我打了一巴掌生氣是不是？”她雙手叉腰，不滿地說，“你都多大了，當著那麼多人欺負人，我不打回去公司員工會怎麼想你？”

“你連玩笑都開不起，再說了你那助聽器都戴了多少年了，趁這次我給你換個更新的不好嗎？”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甩小性子走人，讓我很難堪你知道嗎？”

我不想理會她的胡攪蠻纏，躺下去重新蓋好被子。

見我根本不聽，她氣呼呼地走向隔壁房間。

自從季聞來到公司，我們因他吵架就開始分房睡了。

她推門離開的時候，季聞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剛剛還對我凶巴巴的陳若夢馬上換了一副甜膩溫柔的嗓音，“阿聞，我到家啦。”

“你有沒有安全到家啊？”她關心地叮囑對方，“你醉得不輕，記得要吃解藥的藥。”

黑暗中我默默睜開眼。

她口中那個又破又舊的助聽器是我們工作後她攥了好久的錢才買的。

那是她送給我的第一個貴重禮物，戴上之後她的聲音變得明亮清晰。

我感動得流淚，她在我耳邊輕輕說，“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讓我銘記一生的東西，可她卻早就忘了。

3

第二天一早，陳若夢早就出門，我也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消失。

昨晚我就已經提交了離職報告，今天去公司把剩下的工作結尾交接一下，我就可以離職了。

在工位上埋頭工作一上午，直到午餐時間才看見陳若夢和季聞有說有笑進入公司。

“不言哥，你別誤會我和姐姐早上去開會了。”季聞站在我工位旁邊，“我和姐姐要去吃西餐，不言哥要一起嗎？”

我在文件中敲完最後一個字，關閉文件拿上外套。

“不用了，我不愛吃。”

手續都已經做完，我抱著自己的箱子走出公司，不知道陳若夢要多久才能看到我的離職通知。

但是無所謂了。

走到地下停車場，我剛打開自己的車門。

對麵車輛突然按響了一聲喇叭，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季聞和陳若夢。

坐在副駕駛的陳若夢半個身子探到駕駛座上，季聞的手扣住她的頭。

兩個人激烈地接吻無意中按響喇叭都不管。

我的視線和季聞對視，他的眉毛一挑加深了這個吻。

陳若夢更是熱情地回應他。

以前他們偷偷摸摸越界我還能當做不知道，現在季聞越發肆無忌憚。

親眼目睹陳若夢的出軌，我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隻是覺得終於可以下定決心了，頭頂上那把懸而不落的刀終於砍了下來。

我啟動汽車，一腳油門在他們麵前離開。

回家的路上順便去了一趟律所，和信得過的律師擬好了離婚協議。

我和陳若夢的財產一向劃得很清，我們也沒有子女。

隻要她願意，我們應該能很快離婚。

相愛十年，最後在文書上我們兩個人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我拿著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回答家，在上麵簽好了名字放在了我臥室的抽屜裏。

徐洛又在向我發消息催促我動身去公司，他猴急地幫我買好了後天出發的機票。

“兩天時間夠了吧。”徐洛又發來微信，“大佬求求你了，快來吧。”

下午我待在家裏收拾行李，昨晚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這些我們曾經一起用過的物品，每一處都有她的痕跡。

我都不想要了。

4

一直到傍晚，陳若夢才發現我的離職報告。

這周她第一次給我打了電話，語氣很差，“梁不言，你什麼意思？”

接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把家裏的東西都扔出去。

“沒什麼，不想做了而已。”

陳若夢長歎一口氣，“你最近很奇怪，你對季聞不滿可以，但是請你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好嗎？”

“我負責的項目該結尾的上午我已經完成了，交接也已經做好了。”

“你整天帶著季聞吃喝玩樂對工作進度不了解也正常，但是不要向我潑臟水。”

在陳若夢家工作的這幾年，我一直兢兢業業從來沒有懈怠過。

可季聞進了公司才不到幾個月，他就搶走了我的工作項目，最後還是靠我完成。

他搶了我的功勞，實習期一過馬上就能轉正升職。

對麵的陳若夢一愣，沉默了很久才再開口，“我馬上回家，咱們好好聊一下。”

我扔完最後一個相冊，回到家裏。

沒了那些照片的裝飾，這個家看起來空曠了很多。

我走進廚房為自己煮了一碗麵，不知道她幾點會回家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吃東西。

走神間，我的手已經下意識地多放進去了一包麵。

微信裏陳若夢發來消息，“馬上到家。”

說來很諷刺，我愛她的時候，她很少給我發消息。

現在我要離開了，她的消息卻變得多了起來。

我挑出麵條，在餐桌上擺好，靜待陳若夢回來。

電子鎖被人打開，陳若夢帶著滿身香水味走到桌椅前。

她不耐煩地將外套包包扔在椅子上，然後坐下來。

麵前熱氣騰騰的麵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的態度溫和下來，雙手捧住瓷碗。

“好久沒吃過你煮的麵了。”

我默默遞上筷子，她接過筷子挑起麵條放進嘴巴裏。

剛結婚的時候，我們兩個人誰都不會做飯。

每天工作又忙，回到家時周邊的外賣都吃膩了，我笨拙地煮了一碗素麵。

她卻吃得津津有味，之後每次她心情不好我都煮給她吃。

“還是原來的味道嗎？”我也嘗了一口，麵的味道沒有，可是人的真心卻變了。

“最近我確實忽略你了，給我點時間整理一下好嗎？”

陳若夢摸上我的手，眼眶濕潤地看著我，“公司不能沒有你，你累了可以暫時休息一下，我可以批假好不好？”

“不用了，你不通過我也會走的。”

我抽走被她抓著的手，她睜大的眼睛，似乎無法相信我會這樣堅定。

“梁不言......”

她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是季聞。

接聽電話講了幾句，她的語氣立刻變得焦急，站起身就向門口走。

她走得那樣匆忙，外套沒拿也沒有對我有半句解釋。

5

她一夜未歸，我也一夜未眠。

明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除了陳若夢我還有最後一個舍不得的人。

一早我開車前往墓園，帶著鮮花和打掃的工具。

來到了媽媽的墳墓前，為她獻上鮮花，打掃幹淨墓園。

“以後不能來常常看您了。”

之後我在墓園坐了一下午，將這些年心中的苦悶全部告訴給媽媽。

即將離開這個熟悉的城市，我的內心竟然異常平靜，沒有絲毫留戀。

或許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的傷痛，心已經變得麻木。

我靠著墓碑，和媽媽閑聊著，看著天空中雲朵悠閑地飄蕩。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我才緩緩起身回家。

一進家門，房間裏被布置得很熱鬧。

氣球、鮮花、禮物裝點得滿屋都是，牆上還掛著“生日快樂”的橫幅。

這是怎麼回事？

我愣在玄關，季聞麵帶笑容地迎上來。

“不言哥你終於回來了，今天是我生日。我昨天受了點小傷，若夢姐為了安慰我特意要在家裏給我辦派對呢。”

“我看家裏空蕩蕩的就裝扮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我無視他，繼續向房內走。

走到客廳就看到陳若夢在廚房裏忙碌，餐桌上還擺了許多飯菜。

“這些都是若夢姐親手做的，看著就好吃。我真羨慕哥，能娶到姐姐這樣好的老婆。”

季聞笑得得意，陳若夢從來不為我下廚。

但是這些不痛不癢的挑釁，我早就看膩了。

我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明天離開這裏，這時房間地板上的一張照片顯得格外突兀。

“這是什麼？”

季聞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不加掩飾地笑了起來。

“都怪我一不小心給摔碎了，碎了滿地的玻璃片。姐姐怕劃傷我，說等一下她來打掃。”

我蹲在地上，從四分五裂的玻璃中撿起那張照片。

“說起來你和你媽長得好像啊，我一看照片就知道你們是親母子。”

照片裏媽媽淺淺的微笑上多了幾個黑色的腳印。

他明明知道這是我媽媽的遺照還要這樣嘲諷我，我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怒火。

站起身，我攥緊拳頭看向季聞。

他還在笑。

我的拳頭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臉上，他立刻發出痛苦地喊聲。

陳若夢聽到喊聲立刻跑過來，“梁不言，你瘋了快住手！”

她尖叫著衝過來，狠狠推開我，我跌倒在地。

她扶起季聞，還不忘責罵我，“季聞不是故意的，你至於打人嗎？怪不得你生下來就殘疾，你這麼惡毒你活該！”

陳若夢憤怒地衝我咆哮，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季聞離開了家。

我的鼻尖發酸，心臟一陣刺痛。

我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撿起媽媽的遺像，用衣袖輕輕擦去上麵的汙漬，放進了行李箱。

抱著自己蜷縮了整夜，終於等來了天明。

出發前，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套充滿回憶的房子，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拉著行李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成為陳若夢和季聞之間的阻礙。

6

臨登機前，我給陳若夢發了一條微信，“我們離婚吧。”

隨後拉黑刪除她的所有聯係方式，在顛簸的飛機上終於等到了這兩天的第一次睡眠。

好像離開那個傷心地，我的身體也放鬆了。

下飛機時全然不能趕飛機的疲憊，隻覺得渾身輕鬆。

剛出飛機，遠遠地望見徐洛已經在等我。

我朋友不多，可以說真心話隻有他一個，這次離開不必多說他也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攔住我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恭喜你迎來新生活。”

“你準備好沒日沒夜地加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