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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同頻心跳同頻
妍笑嫣嫣

第一章

我的愛人想要殺了我。

這是他寫信給我的自白。

我並不怪他,相反,我認為這是對我的解脫。

所以我並不打算反抗。

當我得知他又去那個女人那裏呆了整整一天。

我想這一次,他或許終於下定了決心。

死亡倒計時,還剩7日。

1.

唐琪坐在我麵前,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就在剛剛,我向她坦白了我將死的訊息。

打我記事以來,朋友就很少,加上安瀾對我病態的占有欲。

一來二去,身邊還能說得上話的人,也就隻剩下了唐琪。

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想她有權利第一個知道。

“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她的言語中已經沾染上了哭腔。

我搖搖頭,一臉釋然:“早該這樣做了,我和安瀾這段關係,繼續下去,對我倆誰都是個折磨。”

“可是......”唐琪張了張口,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抽了張紙遞給她:“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從包裏取出一個信封:“估計剩下這7天,我也聯係不上安瀾了。”

“這封信,就麻煩你,在我走後,親手交給他吧。”

“信裏有我沒能圓滿的7個遺憾。”

“在我被殺死後,希望你能督促他,讓他與他新的愛人替我完成,如何?”

2.

【第一個願望:和安瀾共進晚餐。】

我望著麵前已經冷掉的滿滿一桌子菜,自嘲地笑了。

意料之中的,安瀾並沒有出現。

從我跟他認識的第一天,一起吃飯這個對於普通小情侶來說稀鬆平常的事,對我而言卻成了奢望。

安瀾很忙,白天有忙不完的工作,晚上到家,基本倒頭就睡。

我跟他明明住在同一屋簷下,卻又像是生活在錯位的時空。

我擅長料理,安瀾也很喜歡吃我做的飯。

但我每次在家精心做好的晚餐,他卻一次都沒有碰過。

盡管如此,我還是每晚都做好一大桌子的菜,風雨無阻。

隻是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早應該習慣的我,卻執拗的想要安瀾陪我吃蛋糕。

但不管我怎麼努力,他都還是沉沉地睡著,對我的請求置若罔聞。

屋外華燈初上,屋內卻漆黑一片。

我沒開燈,抱膝坐在床邊,一遍遍喚著安瀾的名字,回應我的卻是一片寂靜。

偌大的房子,此時就像是一把枷鎖,束縛得我喘不過氣。

最後我終究是累了,靠著床邊,枕著安瀾的心跳,昏睡了過去了,眼角還掛著沒幹的淚痕。

迷迷糊糊之間,安瀾的心跳和我的心跳,漸漸地交融在了一起。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冰箱上貼著安瀾留給我的字條【手藝不錯!我的小乖,生日快樂。】

頭一天桌上所有的飯菜都被他掃蕩幹淨,碗筷也全部洗淨,整齊碼放在櫥櫃當中。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安瀾就是這麼溫柔,才讓我即便到了現在,還是舍不得離開。”

思罷便又挽起袖子,開始準備新一天的晚餐。

3.

【第二個願望:和安瀾一起回到初識的地方。】

死亡倒計時,還剩5日。

安瀾依舊沒有出現。

大概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大方地將這僅剩的時間,全部留給了我自己支配。

我最終也沒能等到和安瀾一起回一趟藍田村。

來不及了,現在我隻能自己踏上這一趟歸途。

回鄉的火車上,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的安瀾還是一個沒我肩膀高的毛頭小子,滿身傷痕,坐在村口的石台階上,直勾勾地望著路的盡頭。

我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父母。

安瀾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外出打工,把他丟給姑姑一家撫養。

雖說會定時彙生活費回來,但畢竟表不如親,姑姑的三個親兒子她都照看不過來,更遑論他這個外甥。

漸漸地,安瀾就成了村裏孩子口中,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他也是個不服輸的主,一旦有人這麼罵他,非得上去跟人幹上一架。

但他從小營養不良,又以一敵多,哪兒是這群人的對手。

因此被打得頭破血流,對他而言也算是家常便飯了。

我就是在這時與安瀾認識的。

當他又一次被孩子們圍毆時,我操起手邊帶著釘子的木板,跟不要命一樣就向人群掃去。

“你們再欺負安瀾試試?看好了,這木板上可全是帶鐵鏽的釘子,書上說了,被劃破了皮,你們都得死!”

那群孩子跟看見鬼一樣,連連後退,最終四處逃散。

我丟下木板,衝著安瀾拍胸部保證:“你放心,以後有我顧昭在,沒人再敢欺負你了。”

自那之後,我倆同進同出,成為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所有人都把我們當怪物,不願意跟我們玩兒,但我們絲毫不在乎,彼此間有聊不完的話題。

村東頭的廢棄礦場邊上,長了一棵木棉花樹。

尋常人家的家長,都勒令自己的孩子都不允許來這邊玩兒,這倒是成了我和安瀾的秘密基地。

他總是喜歡攀到最高的枝丫,給我摘一朵枝頭最紅豔的木棉花,末了還不忘指著山的那頭對我承諾。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走出這個村子,去到大城市過沒人欺負的日子去!”

後來他確實做到了,而記憶中那棵參天的木棉,如今卻隻剩一個光禿禿的木樁,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我麵前。

我內心顫動,指尖撫摸上木樁的年輪,像是要數清這位老朋友陪我們走過的年歲。

旁邊的廢棄礦場也蕭條不再,現如今正如火如荼地開工。

工地上一個男人遠遠地看見我,丟下手裏的活熱情地招呼:“宋家小子啥時候回來的啊......”

卻在看清我的眼神之後,打招呼的手瞬間尷尬地懸在半空,語氣結巴:“你......你是......顧昭?”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跟安瀾在一起呢。”

來人是藍田村跟我和安瀾一起長大的章旭,也是小時候欺負安瀾的一員。

我冷眼嘲笑:“認出是我還敢過來跟我打招呼?是從小還沒被我揍服嗎?”

章旭別過臉去:“小時候不懂事,現在村裏的學校、馬路都是安瀾出錢建的,人要臉,樹要皮,我們還是懂得感恩的。”

我沒接他的話茬,望向前方大片的工地開口詢問:“我們現在站的地方,今後會修成什麼樣子?”

章旭倒也是知無不言:“是孩子們的操場,帶橡膠跑道和專業籃球場,以後孩子們再也不怕運動崴腳受傷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蹲下來和老朋友做最後的道別:“我也要走啦,你最後是給孩子們讓道,也算是值了吧!”

4.

【第三個願望:和安瀾共同養育一個孩子。】

死亡倒計時,還剩4日。

昨天天色已晚,我選擇在藍田村再呆上一日,住在了小敏家中。

小敏是我和安瀾共同資助的孩子,跟安瀾一樣,都是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兒童。

隻不過她不如安瀾幸運,安瀾最終等來了他的父母,而小敏的爸媽卻因為工地事故,永遠地留在了異鄉。

如今小敏和她90歲的奶奶相依為命,在我們選擇資助她之前,差點連學都不上了。

小敏這孩子倒也懂得感恩,每次考試完都會給我發來她的考試成績。

她知道我和安瀾的所有情況,卻不像其他人那般諱莫如深,反倒是非常坦然地與我倆相處。

我一直想給安瀾生一個孩子,但我心裏明白,這是一個絕不可能實現的夢。

所以我希望在小敏奶奶走後,自己能收養她。

這個想法在我心裏埋藏了很久,幾次想跟安瀾提起,卻又總覺得時機未到,也就遲遲沒能開口。

直到後來我跟他能說上話的機會越來越少,到現在我甚至連他的存在都無法確認了。

“昭昭來洗臉了。”小敏沒大沒小,叫安瀾安哥哥,卻隻愛叫我昭昭。

我收起悲傷的思緒,半開玩笑地試探:“小敏要不要搬來城裏跟我和安哥哥一起住啊?”

聽到這個提議,她的眼神先是一亮,卻又立馬暗了下去:“不行的,我要照顧奶奶,奶奶不願意離開村子,我得和奶奶在一起。”

我摸著她的腦袋,滿是疼惜:“那等你奶奶百年之後,你可還願意?”

“那當然了,”小敏重重地點頭:“到時候安哥哥輔導我功課,昭昭你陪我去遊樂場玩兒,那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我撫摸著她的手一滯,苦笑著開口:“可能我到時候就陪不了你了,不過我相信你安哥哥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為什麼,”她像是察覺到什麼,眼眶立馬紅了,“昭昭你要去哪兒?是像我爸爸媽媽一樣再也不回來了嗎?”

我不願意跟小孩子再提起生死這類沉重的話題,隻得故作輕鬆。

“是我太累啦,跟你安哥哥一起呆太久了,我也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見她還是癟著個嘴,我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輕柔地哄著。

“別擔心,就算暫時不能跟小敏說話,昭昭也會一直陪著你和安瀾,直到時間的盡頭。”

5.

【第四個願望:得到安瀾父母的祝福】

死亡倒計時,還剩3日。

本來還想跟小敏再多呆幾日,隻是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有很多事沒辦完,我還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

我馬不停蹄地趕回家,剛到家門口,就撞見了安瀾的母親。

認出來人是我,她立即沉了臉色。

我知道安瀾的父母一向不喜歡我,也非常能理解,畢竟是我消磨了人家兒子的人生。

安瀾在18歲那年被接回父母身邊,我也厚著臉皮理所應當地跟著來了。

自從他們知道了我的存在,就想盡了一切手段想讓我從安瀾身邊消失。

隻是安瀾反抗激烈,他們才隻得表麵作罷。

雖說安瀾私下總是安慰我,說就跟還在藍田村一樣,我倆隻需要有彼此就夠了。

但我內心卻總是覺得,安瀾的世界裏,不應該隻有我。

雖說從小沒有被養在身邊,但他經商的頭腦,卻遺傳了父母十成。

剛接手的生意,他就能立馬上手,運籌帷幄,連他的父親都連連自歎不如。

那個需要被我護在身後的男孩,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也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

白天他在外麵社交,工作學習兩不落,而我大多數時間隻是在家裏昏睡。

我能為他做的,漸漸的就隻剩下做飯一項而已。

我發現他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但我絕不願意用自己的愛去束縛住他。

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向他提出要離開,他衝我發了好大的火。

“昭昭你休想,你隻能是我的,哪兒也別想去。”他說得言之鑿鑿。

而我也盡力地安撫,就像過去十年間做的那樣:“你的人生不應該局限在隻有我的一畝三分地,你已經長大了,而我的使命也已經完成了。”

“如果我長大的代價就是你要離開,那我情願永遠是那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小男孩。”

“那麼如果是我累了呢,我厭倦永遠當你兜底的角色了,我想休息了。”

見他不肯輕易作罷,我也隻得說出違心的話。

這招十分管用,安瀾瞬間偃旗息鼓:“所以是我給昭昭帶來麻煩了嗎?所以昭昭不想要我了。”

說到最後,他竟開始哽咽。

“如果我聽昭昭的話,昭昭可以不生我的氣嗎?”

我沒有回他的話,隻是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次之後,安瀾對於我的事,態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甚至他父母要他去見的女人,他也乖乖照辦。

隨著他倆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多,我意識到,我和安瀾能夠說上話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我開始變得嗜睡,常常提不起精神。

難得清醒的時候,安瀾卻常常忽視我,對我避而不見。

起初我內心還覺得有些難過,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我苦苦求來的結果嗎?

雖然酸澀,但卻是對安瀾,最好的結果。

安瀾的媽媽跟著我進了屋,還不忘上下打量我:“你又去哪裏鬼混了,你看你都黑了瘦了。”

我清楚她這話並不是關心,但還是乖順地應承:“對不起阿姨,我下次不會了。”

她似乎對我的態度很是滿意,繼續向我確認:“所以還有幾天?”

我笑得苦澀:“快了,不算今天還有3天。”

見我如此配合,她難得也升起參與這場謀殺的愧疚:“別怪阿姨,我們都希望安瀾好。”

“你和安瀾不合適,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我連連點頭,一邊將頭低得更低,藏起了自己眼裏擎滿的淚水。

如果能有來生,我希望我和安瀾的感情,可以是眾望所歸,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6.

【第五個願望:和安瀾一起養一隻小狗。】

死亡倒計時,還剩2日。

我明白安瀾不願見我,是害怕自己心軟而對我下不去手。

但我還是想見見他,想親口跟他說一聲道別。

我來到了一家寵物救助站,前台的誌願者熱情地接待了我。

“您好,請問您是來領養寵物的嗎?您是想要一隻什麼樣的寵物呢?”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將目光放在了角落籠子裏,一隻被剃光了毛的狗身上。

跟其他小狗不一樣,它單獨一個籠子,警惕地環顧四周,既不搖尾乞憐,也不出聲吠叫。

倔強的樣子,跟小時候被人欺負的安瀾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我不禁嗤笑出聲。

一旁的誌願者見我對這隻狗感興趣,忙不迭地向我介紹:“這隻小家夥是昨天才從垃圾站裏被救助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身上爬滿了跳蚤,我們不得已剃光了它的毛發。”

像是怕我有什麼顧慮,她趕忙補充:“但你放心,別看它這麼瘦,它可健康了。”

“這小東西命大,救助人說它從小就被狗娘拋棄了,沒想到全靠自己摸爬滾打,長這麼大了。”

我蹲下身來,與它平視,它見我靠近,十分警覺地發出低吼。

哪兒有什麼命運,對於被拋棄的一方而言,能夠活下來,全靠自己拚盡全力。

“不過它性格有點野,如果您是家養的話,看要不要換一隻瞧瞧......”

誌願者小姑娘盡心盡責,給出了建議,但被我出言打斷。

“不用,就它了,麻煩幫我辦理一下手續。”

開車回家的路上,我轉過頭去望向副駕駛籠子裏的“裸奔”小狗,滑稽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等紅燈的時候,我忍不住隨手拍了幾張照片給唐琪發過去。

剛到車庫停好車,一拿出手機,就收到了唐琪的短信轟炸。

【顧昭你瘋啦!!!!】

【之前我送你的比熊怎麼沒的你忘啦!!!!】

【趕緊的,聽話,把這小玩意兒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

感歎號之多,隔著手機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的驚恐。

我心下了然,又怎麼會忘記球球是怎麼被安瀾虐殺致死的。

但我接回來這一隻新的小狗,隻是想告訴安瀾:“我不怪你了。”

殺死球球的罪孽,就讓我一個人去地獄承擔吧。

球球是我人生中第一隻小狗,可愛又粘人,跑起來像一坨蓬鬆的棉花糖。

自從唐琪把它送給我之後,我到哪兒都帶著它,可謂是愛不釋手。

加上那段時間,安瀾與我的交流越來越少。

不知不覺之間,我或多或少地忽略了他。

畢竟自從我出現在他的生命裏,我從來都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全部。

安瀾受不了任何人,哪怕是狗,跟他搶奪一絲一毫的存在感。

我至今都記得那個雨夜,從床上醒來後,球球沒有一如往常一樣聽見動靜立馬飛奔向我。

我內心有不好的預感,走到客廳,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叫出聲。

球球就這樣了無生氣地躺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得大大的,寫滿了恐懼。

它周身沒有一處好肉,森森白骨刺穿皮肉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氣當中,腹腔中的東西流了一地。

我忍不住幹嘔,耳邊卻傳來安瀾平靜如水的聲音:“昭昭別怕,你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看球球綻放在地毯上的血花,像不像你最愛的藍田村的木棉。”

“安瀾你就是個變態!”我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中擠出來。

下一秒我由於驚嚇過度,暈死了過去。

7.

再睜眼,我已經躺在了醫院。

顧不上唐琪的關心,我立馬察覺到了不對。

安瀾不見了!我感受不到他了!

我拔下身上所有的管子,飛奔到廁所,死死地盯著洗漱台上的鏡子。

鏡子裏倒影出來的,是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

我和安瀾,已經共用這一張臉十餘年。

但此時此刻,我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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