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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頭匠縫頭匠
恨水妄春

第一章

又來了......

那抹紅色的身影靜靜地站在我的窗邊,黑色的長發披散著,看不清臉。

我緊緊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體,把身子背對向窗戶,隻希望她能快點離開。

因為每當時鐘指向3的時候,她就會消失。

今天我也照舊死死盯著牆上泛著瑩瑩光亮的鐘表。

2:58,2:59,3:00。

三點了,我長舒一口氣,額頭的頭發早已被冷汗浸濕。

但突然,堂屋的大門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音,夜晚的大山格外寂靜,時不時傳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哀鳴,混合著哢噠的聲音,格外的詭異。

她想進來!

我經受不住恐懼大哭起來,邊哭邊跑向爸媽的房間。

“爸,媽......堂屋外有人,一個女人穿著紅衣服,頭發長長的,她要進來了......”我爬到他們床上拚命搖晃他們,抽噎著語無倫次的哭訴著。

媽媽把我摟進懷裏,摸摸我的後背安撫道:“囡囡,乖乖乖,貓兒驚,狗兒驚,我家知好不要怕。”

我爸披了件軍大衣邊低聲罵著邊向房間外走去,堂屋外早就沒了身影,隻有黑漆漆的夜色。

“囡囡,沒有人,是做噩夢了吧。”

我把頭埋在媽媽懷裏,暗暗想著:不是的,我沒有做噩夢,她每天晚上都來。

“爸爸,你說山間有沒有精怪啊,我看話本子裏都是這麼寫的。”我顫抖聲音問道。

爸爸走過來,摸摸我的頭,安慰道:“不會的囡囡,那都是假的。今晚爸媽陪你睡。”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媽媽輕聲哼著安撫著我,我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下來。

房間裏黑漆漆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爸爸媽媽深深地對視了一眼。

第二天下午,爸爸讓我去山下李嬸家送東西,是一個包袱。

山下是一個小村子,這裏過於閉塞,自然也沒有幾戶人家,大家也都互相認識,隻有我家住在山上。因為我的爸爸是縫頭匠,山下人怕沾了死人的晦氣。

山下幾戶人家家裏全都是男孩,隻有我是女孩,他們也沒少給我白眼,說我是個賠錢貨。

所以對山下的人家,我沒幾分好感,沒想到爸爸還要我給李嬸送東西,平日裏屬她舌頭最長。即使我心裏有很多不滿也還是乖乖答應下來。

走過崎嶇的山路,我來到李嬸門前,低矮的平房,還圈養了幾隻雞,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門。

“來了來了,誰啊!”一道尖利的聲音傳來。

麵前的腐朽的木門被拉開,一位五六十歲的婦女,黑黑瘦瘦的,一雙三角吊梢眼,頭發花白,鼻孔看人般盯著我。

“你這賠錢貨來幹什麼,可別是來勾引我兒子的。”她瞪著眼睛,吐沫星子飛到我臉上。

“我爸讓我給你送東西。”我強壓下心底的情緒,把手裏的包袱遞給她。

“老謝讓你來送東西?可別是帶著什麼死人味。”說著她嫌棄的拍開我的手,轉身去屋裏拿了塊浸滿油漬的破布墊著才把包袱拿進去。

我死死瞪著她,故意踢了包袱一腳。

“你這小丫頭片子瞪誰呢,眼睛給你挖出來。你們這小丫頭家的就是毛病多,不知道當初你爸媽把你留下幹什麼,養個兒子多好,還能傳宗接代,養老送終的,你這種女娃也就肚子能用了,哎呦,指不定還是不能生的呢。”她指著我的鼻子挖苦道。

我狠狠淬了她一口,轉身跑開,邊跑邊罵:“你家兒子好,三十多還沒個媳婦,整天沒長手沒長腳的,癱在家裏跟半身不遂似的。”

我一路狂奔到山上,身後李嬸叫罵的聲音漸漸遠去。

切,我狠狠踢了一腳麵前的石頭,憤憤的往家走。

回到家裏,太陽已經快落山了,院子裏爸爸正在竹席上縫著什麼,腳邊擺著一堆縫頭的工具。

冰冷的針線穿梭在皮肉裏,詭異的閃爍著銀冷的光,黑色的線像蜿蜒在皮膚上的蛇,爸爸側著臉,一半隱在黑暗中。

注意到我回來,他轉過頭來,笑盈盈的說道:“囡囡,回來了,你媽媽做了飯,你們先吃,爸爸忙完就過去。”

我怔愣了一下,隨後點頭答應道:“哦哦。”

餐桌上,我靜靜的嚼著嘴裏的飯,有些心不在焉。

“囡囡,怎麼了?”媽媽見狀問道。

我回過神來,“媽,沒事,就是......”我猶豫了幾秒緩緩問道:“媽,我們村裏除了我是女娃兒,還有別的女娃兒嗎?”

聽了我的話,媽媽愣了兩秒:“囡囡,怎麼突然問這個,是李嬸為難你了吧。”

“不過要說女娃兒的話,很久以前了,山下陳阿婆家就是女娃兒,陳阿婆,就是會看事的那個阿婆,後來聽說她女兒嫁到山那邊兒了,之後就再也沒個信兒了。”

“誒,不是有人說其實不是外嫁,她女兒是被她男人賣到山那邊的人家了,不然那神婆子怎麼哭嚎了半宿,不過後來她男人沒多久就病死了,要我說啊,肯定是那阿婆用了什麼法子。”爸爸在一旁插了一嘴道。

半夜,我忐忑的入睡,半夢半醒間,突然恐懼的感覺開始蔓延。

這次竟然全身上下都動不了,一股強勁的力道死死壓住我,我的手腳像被釘在了床上,眼皮像有千斤重。耳邊還隱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鬼壓床!

我的背後滲出一層一層的冷汗,快醒過來啊,我張開嘴拚命想要呐喊,卻隻能發出無聲的哧哧氣流。

爸爸!媽媽!救命!眼淚從我的眼眶裏淌出,浸濕了枕頭。

猛然,我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長長的黑發,和紅色的像被鮮血醃透的衣服,她正死死的壓在我的身上。我幾乎被嚇的背過氣去。

見我睜開了眼,她緩緩伸出蒼白帶著腐肉的手,指向衣櫃的方向。

那雙手就這麼一直伸著,像是要告訴我什麼。

我用力點了點頭,在我點頭後,她竟然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我拚命的喘息著,心跳的像打鼓一樣,手腳一陣一陣的發麻,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過了好一會,我緩過勁來,想起那個女鬼指著的方向,我起身下床,拿著手電筒來到衣櫃邊,我蹲下身用手電筒向衣櫃下麵照去。

有東西!我趴在地上向前夠去,拿出來用手電筒一照竟然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留著可愛的蘑菇頭,但她和我長的一點也不一樣,是的的確確的兩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那個女鬼想告訴我什麼?層層疑惑將我籠罩。

我把照片悄悄收好,決定明天再做考量。

隔天起來,我發現爸爸媽媽都不在家,隻在桌上留了飯。

吃完飯,我偷偷溜下山去找線索。

剛走到山下的土路,就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我好奇的走近觀察,我剛靠近,那人就站了起來,我也就此看清了他的樣子。

是村裏的那個傻子,聽說他之前是個正常人,隻是後來不知怎麼就變得瘋瘋癲癲的,還癡傻,要不是陳阿婆接濟他吃的,他早就餓死了。

看到我的樣子,他驚喜的指著我說:“徐姐姐,你回來了啊!”

聽到一個比我大那麼多的人叫我姐姐,我隻感覺我的腦門上有三道黑線,“說什麼呢?誰是你徐姐姐?”

聽到我的話,他竟然咧嘴大哭了起來:“你就是徐姐姐,你怎麼能不認我了!”

“啊,好好好,我是徐姐姐,那你回答姐姐點問題。”我無奈扶額。

“嗯,好,姐姐,你問吧。”他止住眼淚,兩眼圓滾滾的看著我。

人雖傻,模樣倒是周正俊秀。

“你知道山上謝叔叔的事嗎?”

聽到我的話,他低著頭似乎在回想什麼,突然他低下身子,抱著頭,麵色痛苦。

他的嘴裏喃喃道:“他們......凶手......好可怕......所有人都瘋了......那樣是不對的......是他們幹的啊啊啊啊!”

我剛想扶他,他掙紮的站起身,踉踉蹌蹌的跑遠了。

看著他的身影,腦海中回蕩著他的話,我隻覺得一陣耳鳴。

什麼意思?什麼凶手?他們幹的?他們幹了什麼?

我感覺我的世界似乎在顛倒,所有的寧靜都被用力的撕破。

我望向禺山,山體投落下一片濃重的陰影,籠罩著傍山的小徑。

蒼涼的樹木覆蓋著這座山,掩蓋住裏麵藏著的秘密,這座山裏到底藏著些什麼呢?

我決定進山找線索,我轉身向山裏走去。

樹木荒涼的枝丫把天空分割的猙獰恐怖,像猙獰的鬼臉,地上枯枝落葉堆積著,墳包分散在樹木間,耳邊時不時傳來哀嚎聲。

我一步步走過去,謹慎的做著記號,越往深處走,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走著走著,我發現了枝丫掩映後的一處洞穴,我站在不遠處望去,裏麵黑黢黢的,看不清裏麵有什麼,黑漆漆的洞口像吞噬人心的妖怪。

我捏緊手裏的手電筒,深呼吸了幾下,拚命給自己打氣,抬腳向洞穴裏邁去。

洞穴裏麵陰冷潮濕,剛去,一股濃烈的腐臭味便衝入了我的鼻腔,我被熏的幹嘔一聲,緩和了一下,我用手掩住口鼻繼續向裏麵走去。

接下來出現的一幕讓我直接癱軟在地,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坑,裏麵堆著不同程度腐爛的身首分離的屍體,這儼然是一個巨大的屍坑。

我把手電筒照向周圍的牆壁,上麵刻著許多奇怪的符號,牆角還有幾張破損的照片。

我拿起照片,上麵竟然是一些我見過的人,這是劉大娘家的兒媳婦兒,這是孫叔家的兒媳婦......

我隻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們不是活生生的人嗎?和這些屍體有什麼關係呢?

我怕會有人來這個洞穴,沒多待,便急匆匆的出去了,剛出去就聽到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來人了!

我焦急的看向周圍,怎麼辦,離開肯定來不及了,我跑到洞穴不遠處一道土溝裏,趴在裏麵,把溝裏的枯枝落葉蓋在自己身上,忐忑的等著。

說話聲音越來越清晰,我也聽出了是我爸爸媽媽的聲音,還有李嬸和她兒子的聲音!

我爸媽怎麼和他們在一起?

我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

“老謝,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做個事沒幹沒浄的,那女人回來索命了吧!老劉家,老孫家他們怎麼沒事,你看他們兒媳婦兒多聽話,還給他們生大胖孫子,偏偏隻有我們家這些勞什子事!”李嬸憤憤的說道。

“這不應該啊,按理說換頭後,隻算半屍,不可能化鬼,她又是換頭後病死的,沒有換頭前的記憶,怎麼可能回來索命。”我爸解釋道。

“我看我當初一刀把她頭砍下來還是輕了,還能變成鬼回來索命,就應該把她的魂都攪散了,看那個賤人還怎麼報複。”一道陰狠的男生傳來,是李嬸的兒子—李智勇。

原來她兒子之前娶過媳婦,他兒子還把自己媳婦兒砍死了!

“那現在怎麼辦吧!我兒子找誰傳宗接代去?她萬一把我兒子的命索走了怎麼辦,我可就這一個兒子。”

“我兒子可還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你說說你啊老謝,我兒子從城裏找個媳婦兒回來,你沒給換好就罷,還搞成這樣!”

“我女兒今年也十六歲了,你不是也見過了嗎,李嬸,到時候我把她嫁給你兒子不就行了嗎?我們兩家當親家。”我媽訕笑著調節著。

“那小妮子?長的倒是標誌,就是這脾氣......不過沒事,到時候是刺蝟也把她的刺給磨沒了,實在不行就得讓你把她的頭換一遍了。”陰惻惻的聲音嘔啞刺耳。

“哎呦,那可不行,我家囡囡可不能再換一遍了。”

我聽著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話裏話外的惡意,像冰水一樣,直潑向我。

她兒子從城裏騙了個媳婦回來,還家暴把人家砍死了,後來找到我爸用邪術給那姑娘的頭換了個身子,還失去了之前的記憶,但現在我媽竟然說要親手把我送給這個畜生。

我不是他們最愛的囡囡嗎?我不是這個村裏唯一例外沒被拋棄的女孩嗎?

天惶惶地惶惶,怎就這般拱手相讓。

說話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他們離開了。但謹慎起見我還是趴在土溝裏多等了一會兒,才爬了出來。

我行屍走肉般向“家”的方向走去,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我回頭看去竟是一具白骨。

心裏一直提著的線終於不堪重負的崩掉了,我拚命狂奔起來,眼淚淌出來又被風吹幹。

跑到家門口時,已是滿臉風幹的淚痕。我渾身臟兮兮的走進院子裏,媽媽迎了出來。

“囡囡,怎麼才回來,哎呀,這身上怎麼弄的,怎麼還哭了?快進屋,爸媽給你留了好吃的。”

聽到這溫柔的話語,我扯出一抹比死還難看的笑容,“沒事,媽,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你真是皮猴子,多大的小姑娘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快進屋媽給你看看磕到哪兒了。”

屋裏暖黃的燈光下,媽媽細致的給我擦著藥,她的手一寸一寸撫摸在我的腿上,可我卻感受不到半分的溫暖。

半夜,窗外月光冷冷,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我又掏出了那張照片,我總覺得事情不止於此。

我對著照片喃喃自語道:“你說你到底是誰呢?我該怎麼知道你是誰呢?”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陳阿婆!說不定她能算出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

雞鳴之後我從夢中醒來,奇怪,那個女鬼竟然沒來找我?

我跟爸媽說出去玩,便匆匆下山了。

村裏沒幾戶人家,陳阿婆家又格外醒目,因為她家門口總會擺一排金元寶。

我走進去,發現陳阿婆在吃早飯,並且那個傻子也在。

那個傻子首先看到了我的身影,朝我喊道:“徐姐姐!你來了!”

聽到傻子的話阿婆夾菜的手一愣,猛然起身轉頭看向我。

陳阿婆雖然六十多歲了,但身板直直的,那雙眼睛格外的清明。

我清楚地看著那眼中希冀的光黯淡下去。

我走到陳阿婆麵前,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道:“阿婆,我......”

沒等我說完,陳阿婆便拉住了我的手,緊緊盯著我的臉,急切的開口問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女娃兒啊?”

“我是山上姓謝那戶的女兒,我叫謝知好。”

“謝成海的女兒?那你可和他長的一點也不像。長得倒像我那寶貝的囡囡。”陳阿婆後半句話說的極輕,我幾乎沒聽清。

“您說什麼?阿婆。”

“沒事,你就當我老婆子亂說的吧。小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阿婆,我想讓您幫忙算算這照片裏的女孩是誰?”我從兜裏掏出那張照片遞給阿婆。

阿婆接過照片來到了裏麵擺著神龕的房間,然後揮手示意我跟過去。

“大成,你在外麵等著。”阿婆囑咐道。

我走進房間,裏麵一張四四方方的高腳大桌子,上麵鋪著一層紅布,紅布垂下來擋住桌子下的空隙,兩具神像端坐在上麵,前麵擺著香爐,還有煙和錢。

陳阿婆點上三炷香,隨後坐在了桌子右邊的高腳凳上,點燃了一根煙,咬在嘴裏抽著,還不停的打著哈欠,突然她身體抖動了一下,隨後緩緩開口。

“這照片上的女孩是你又不是你。”

“阿婆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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