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整個大梁王國唯一一位精通換臉秘術的巫師。
想求我換臉者,必須得以貴重物件交換。
準太子妃三次登門拜訪,均被我拒之門外。
直到她那愛她入骨的太子殿下親自來求我。
我撫摸著鋒利的匕首,呢喃著:“卿卿,馬上我就能把害死你的所有人送進地獄。”
1
“師父,太子妃林舞又來了,正在山門外等待你見她。”
我抬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將那酒杯連同桌子全部掀翻在大殿之上,所有人鴉雀無聲。
第三次來我這裏了,看來林舞當真是急得不行了。
可我並不著急見她,我怕我這個暴脾氣一個忍不住,就直接把她哢嚓結果了,豈不是便宜了她。
我語氣輕慢,吩咐著徒弟辛洲:“近些日子缺住所,你傳話給林舞,天黑之前砍倒山門前的五棵大樹,我就答應見她。”
辛洲領了命令,當即從庫房裏選出來最鈍的一把斧頭給林舞送過去。
如今烈日當空,我正煩悶無聊,用上易容術,穿上破破爛爛的阿婆衣裙,從後門出了山,來到林舞所在的地方。
她終於是學乖了,隻帶了兩個貼身侍女,沒有像前兩次那樣興師動眾,帶了一眾人馬,顯示出自己多高貴顯赫。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否則我照樣讓人把她轟下山去。
女人揮舞著手上的斧頭,動作艱難地朝著一棵千年老樹砍下去,砍了十幾二十下,那樹依然還是原樣。
陽光烈得刺眼,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從林舞的額頭上滴落下來,滿頭穿金戴銀的首飾早就歪曲移了位。
林舞丟了斧頭,破口大罵。
“我怎麼可能天黑之前砍完五棵樹!該死的路靈玉,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我堂堂太子妃,今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居然在這裏砍樹,還有沒有天理!”
旁邊的侍女說著,幹脆她們替林舞砍樹,反正都是為了完成任務。
林舞聽了,直接衝上去給了侍女幾巴掌,我看了都替那兩個姑娘感到疼。
她打罵著,說兩人是什麼豬腦子,被發現她就又前功盡棄了。
我佝僂著背,步履蹣跚走過去,拍了拍林舞的肩膀,變著聲音說:“姑娘,你這砍樹的法子不對,我老太婆教你啊。”
她大喊一聲,見鬼似的一把把我推滾在地上,還不忘拍了拍她金貴的裙子上本不存在的泥土。
“死老太婆多臟啊,竟然敢碰我?有多遠滾多遠!我真是要被氣死了!”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顫顫巍巍朝著她走過去,一把抓下來林舞臉上的麵紗,一張遍布紅瘡,猙獰醜陋的臉陡然呈現在眼前。
我想就算是螞蟻蚊蟲都不屑於去啃食這女人可怕的臉頰。
林舞當即暴走,雙手捂著臉,嘴裏發出尖酸刻薄的謾罵聲。
兩個侍女看了立馬衝上去為她遮擋,其中一個人跑過來推搡我讓我快走,否則就把我抓進天牢去承受各種酷刑。
最終,林舞差點氣了個半死,馬不停蹄回到了城中。
我轉了轉手中的藥瓶,心下大喜,計劃一步步進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2
三日後,那位太子殿下趙於珩親自上門,在山門前等我出去迎接。
清晨他便開始等候,如今日落西山,我還在大殿上逗著愛犬西風。
算了算時間,我終於出現在這個男人麵前。
即使先前隻是短短見過幾次,這張臉是如此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腦海裏。
薄情寡義之人,背信棄義之小人,毫無例外都生得一副好皮囊。
趙於珩輕扯嘴角:“路靈玉前輩,我今日前來,是希望你能替我未來的太子妃換臉,先前她登門拜訪三次,你都閉門不見,我隻能親自前來,以表誠意。”
“哦,是嗎?我記性不太好。”
男人收斂了笑意,目光灼灼盯著我看,一雙狹長的眼睛不顯山不露水。
“我的愛犬西風,最是擅長於叢林中尋找獵物,倘若今日太子殿下可與之比試一場,贏了我便同你回皇宮。”
我鬆開了西風的繩索,它立刻吐出舌頭,露出猙獰鋒利的獠牙,挑釁似的咬了咬趙於珩的衣角。
趙於珩的侍衛立刻拔出了匕首,反對道,堂堂太子殿下跟一畜牲比試,這是在侮辱皇家的尊嚴。
我聳了聳肩,伸了個懶腰,牽著西風就要轉身打道回府,男人的聲音自後麵傳來。
“我同意,還望路靈玉前輩遵守約定。”
嘴角不可抑製勾了起來,我鬆開了西風,給它發布指令,西風立刻撒開腳丫子就往後山跑去。
給趙於珩做出了請的動作,男人拔出佩劍,也迅速朝著後山跑走。
坐了下來,兀自下著一盤棋,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西風原本是一隻流浪的狼狗,在幼年的時候被我撿到,於是我花了大量的心血來訓練培養它,現在的它戰鬥力十分強悍,分分鐘可以讓一個成年男子當場斃命。
至於趙於珩,皇上最器重的一位皇子,騎射武術樣樣都是軍營中的佼佼者,眾人眼裏的國之棟梁,這場追逐賽的結果值得期待。
忽然,林中飛出一群鳥兒,西風如一陣旋風出現在我眼前,嘴裏叼著一隻血淋淋的小鹿,邀功似的不停用尾巴蹭著我的手掌。
趙於珩隨後出現,隻不過樣子狼狽了很多,而且左手手背上一串抓傷的傷疤,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汩汩流下來。
不用想,是我家西風的傑作。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旗開得勝。
趙於珩挫敗地開口:“我輸了。”
舉起那隻血肉模糊的小鹿,我洋洋得意:“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請回吧。”
有我在,他怎麼可能會贏?
天真。
忽然,竹林四周湧現出來一大批禁衛軍,數千支弓箭對準我們,稍有不慎,我整個門派都要被射成窟窿。
看來是趙於珩急眼了,不打算當君子跟我周旋。
“林舞的換臉迫在眉睫,路靈玉,你不要逼我出手。”
我轉身笑起來,氣定神閑坐下,緩緩對上男人陰翳的眼神,表示毫不畏懼。
真正弱勢的一方是他,沒有我,林舞隻會潰爛了一張臉,痛苦而死。
趙於珩沉默了,被人拿捏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到底想要什麼才肯答應換臉?”
“我要的是你趙於珩的皇後之位。”
3
趙於珩秘密將我帶回了京城,安置在城西一處院落中,吃穿用度皆是上乘。
於我而言,這些都隻不過是虛無縹緲之物。
趙於珩害怕被林舞發現我和他之間的交易,於是隻得先將我留在這裏。
林舞發起瘋來,就連他也難以招架。
夜幕降臨,這繁華的都城裏華燈初上,一片熱鬧喧嘩景象。
我輕而易舉從後牆翻越出來,來到這裏最高規格的酒樓香樓。
現場男男女女觥籌交錯,弦樂聲聲,而我一個瘦弱女子格格不入,才出場就引來賓客圍觀。
“今日我路靈玉心情好,可為在座一位女子換臉,至於交換物,可隨意。”
此話一說,立刻有人認出了我,那位神秘莫測的換臉巫師。
看客們竊竊私語,沒有人敢真正冒這個險。
“要是不成功,女子一輩子的前程就毀了!”
“是啊,換臉一詞聽上去就令人毛骨悚然,可不敢輕易冒險啊!”
忽然,一位戴著麵紗的女子站了出來,她緩緩扯下了遮擋物,隨之一張麵目猙獰的臉一覽無遺。
所有人唏噓不已,紛紛對她指指點點。
女子含著淚眼望向我,祈求我給她最後一絲機會。
應該是兒時被火大麵積燒傷,再加上一抹黑色胎記從額頭處蔓延到臉頰中間,看上去十分駭人。
像她這般的容貌,幾乎是沒有夫家會選擇要她。
“我可以給你換上一張完美無缺的臉,你願意嘗試嗎?”
幾乎沒有一點猶豫,女子就堅定地走向了我。
我勾起了嘴角,當即讓人搬來了屏風,就地給這個女子換臉。
掏出一張上好的麵皮,覆蓋在女子的臉上,再拿出我自己秘製的藥粉撒上去,靜坐等待。
大約四分之一刻鐘過後,我扶著女子走出來,喧鬧的人群立馬鴉雀無聲。
女子站在鏡子麵前,嚇得花容失色。
麵前的人跟剛剛毀容的女子已經截然不同,說她是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這也太神奇了!神女下凡!”
“真的是換了一張臉,我此生唯一一次見!”
她也熱淚盈眶,馬上就要給我跪下來,被我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神女簡直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滿意點了點頭,叫她稱呼我一聲姐姐,就算是報答了我的恩情。
她激動不已,連連喊我三聲。
這下所有人終於相信我是那個名聲在外的換臉巫師。
下一刹那,林舞帶著她的閨閣朋友們氣勢洶洶闖進了香樓。
見人來了,我悠閑地品起了好茶水。
林舞嘴臉猙獰,指著我怒斥:“好你個路靈玉,隨隨便便給一介卑賤醜女換臉,卻對我愛搭不理,今日我定要你好看!”
“刁民,我們林舞妹妹可是未來太子妃,你竟然敢忽視她,活膩歪了!”
說話者是江薇,林舞的死黨好友,兩個人狼狽為奸,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她不來我倒是忽略了她,既然來了,那就帶她一起玩玩。
“林舞,隻要你把江薇的項上人頭送到我麵前,我就答應替你換臉。”
此話一出,林舞江薇一行人直接炸開了鍋。
江薇立刻衝上前來,手舞足蹈指著我:“賤人,你想要我的命,林舞不可能用我的命來討好你!”
我歪了歪頭,不屑說到:“可是我看你的好妹妹已經在考慮了呢。”
江薇立刻轉頭看向後邊的林舞,兩個人對視,別提多詭異可笑。
與此同時,趙於珩也悄然出現了。
林舞見男人來了,瞬間有了底氣,挺直了腰板,對我吆五喝六。
她立刻摟著趙於珩的手臂,神氣十足:“路靈玉,今天你必須給我換臉,否則我就讓太子哥哥把你五馬分屍!”
我則是偏過頭看了看那個沉默如金的男人:“太子殿下,你不是說讓我做太子妃,我才答應下山的?”
男人定定看著我,下一秒就被林舞撕扯著衣服。
趙於珩抓住女人不安分的手,嗬斥她不要丟人現眼。
“路靈玉,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趙於珩無非是想知道,我為何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太子妃一事,還想搞清楚我如何為一普通女子換臉,而對林舞則是沒有好臉色。
我一步步走到趙於珩麵前,扯開了林舞,把她丟進江薇的手裏。
抬手撫摸著趙於珩的下巴:“殿下給我安排了宅院,還許諾我太子妃之位,有何不對?”
趙於珩見我沒有收斂的意思,臉色立馬就黑了。
林舞和江薇更是恨我恨得牙癢癢,揚言要讓太後娘娘來懲治我。
殊不知,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要讓整個京城都知道,趙於珩的太子妃不會是林舞,而是我路靈玉。
林舞哭的傷心欲絕,拉著趙於珩的褲腳問著:“太子哥哥,我不信,這是假的,對不對?”
趙於珩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在旁邊笑的一臉人畜無害的我。
林舞見狀,癱倒在地上,隨後猝不及防暈了過去。
“林舞!”
趙於珩立馬把人抱起來,風風火火朝著門外跑去,臨走前還不忘給我一個殺人般的眼神,而我拭目以待。
人群散去,這下子京城的傳言版本就多了。
我出了門之後,江薇跟上了我,攔住我的去路。
她義正言辭,想要替林舞討回公道,罵我不知羞恥,居然妄想爬上太子的床。
江薇不過是城裏一個小商販家的獨生女兒,為了巴結林舞這所謂的太子妃,平日裏跟著林舞學得這囂張跋扈的模樣,自然是林舞身邊一條聽話任勞任怨的好狗。
我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龐,輕聲細語道:“江薇,你說,就林舞那張人人嫌棄的醜陋的臉,還能做趙於珩的妃子嗎?而我,有邪術在身,趙於珩不得不倚仗我。”
“等我坐上太子妃職位,你也能得一個太子側妃的位子,畢竟你也愛慕這個男人,不是嗎?”
江薇瞪大了雙眼,四處張望著,生怕自己那深藏於心的齷齪心事被更多人聽到。
可我最是擅長於洞察人心,江薇這人可是也做著飛上枝頭的美夢。
她撲閃著雙眼,壓低了聲音:“你真的能讓太子哥哥娶我做側妃嗎?”
我輕聲笑了下,點點頭。
女人嘴角的笑意無法掩藏,這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出賣林舞,對於江薇來說,就像是小雞啄米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