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遠賬號官宣那天。
我正被他壓在身下,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等我從浴室出來,收到朋友消息問我,程青遠戀情是不是真的時候。
我笑看著跟著我從浴室出來的程青遠問:「你帳號被人盜了?」
程青遠看著官博發的那條,戀情官宣,笑著玩世不恭,「沒有。」
他看著我,「怎麼?吃醋了?」
「不是吧,」程青遠湊近我,歪了歪頭:「我們不是說好當床伴,走腎不走心?還是說,你愛上我了?」
1
「周幼以,你真愛上我了?」
程青遠春意還未褪盡,玩味看著我,「我靠!你是不是搞真的。」
那一刻。
我身體僵住,大腦失去反應能力,拿著手機略帶質問的語氣,像一隻手狠狠扇在了我臉上,火辣辣的,羞恥感爬滿全身,我難堪的擠出一抹笑。
「想什麼呢。」
我掩下情緒,轉頭,眼淚已經湧上來,趁著還沒更丟人,我撿起衣服套上,「沒意思。」
我套上毛衣,毛絨質感染上濕潤,是我的眼淚。
「既然你找到了真愛,我們就沒必要繼續了,」穿好了衣服,我情緒已經被壓下去,我轉頭,平靜看向程青遠,「我可沒有當三的習慣。」
見我玩真的。
程青遠突然就笑了,他湊近我,一把把我抱入懷裏,靠在我脖頸,一口咬住我耳垂,「誰說你是三兒?」
我渾身顫栗。
「三兒那是沒感情的。」
程青遠摩挲著我的腰,「我們可是,金主關係。」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推開了程青遠,注視著程青遠的臉廓,突然就反應過來,我們從不是戀人,從一開始,我們的身份就從不對等,我是他從福利院選中的資助者。
是他帶我離開福利院,帶我來到北城,也給了我優渥的生活和身份。
是程青遠,帶著我出現在公眾場合下,當著所有人麵介紹我是他妹妹,是他嗬護在手心裏的玫瑰。
是我癡心妄想,以為隻要睡過,我們就是情人。
是我以為,隻要程青遠和我在床上默契,生活中合拍,就一定會修成正果。
原來,都是我以為。
我看著程青遠,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我死死咬住唇,腦海回蕩著那句,【我們隻是金主關係。】
我想起來,剛從福利院到北城,我並不適應北城氣候和飲食,程青遠就買盡各種品牌空氣淨化器,更是一擲千金,讓人專門為我打造適合我的淨化器。
我不習慣北城美食,程青遠就請南城專業廚師為我做菜,做到我滿意為止。
北城人人都說,程青遠哪裏是在養妹妹,分明是在養媳婦兒。
程青遠從不否認,隻是笑著看向我眼裏,全是溫柔,他問我,「幼以,他們說你是我養在閨中的小媳婦,你覺得呢?」
那年,我十六歲,不懂情愛,還是被程青遠眼神迷住,心跳亂了分寸,紅著臉不敢開口。
周圍人哄堂大笑。
程青遠好認真,掐住我下巴,固執要個答案。
「周幼以,你想當我妹妹,還是當我老婆?」
2
我當時看著程青遠好看的桃花眼,總覺得程青遠眼睛裏是真的有我,不然,那倒映著我的影子,又是什麼呢。
隻是。
我看著程青遠,他依舊笑的懶散,像是對我的推開和拒絕無動於衷,他坐在沙發上,拍了拍大腿,「過來。」
我站定在原位。
他又挑著眉:「吃飽了?」
程青遠輕佻笑著:「周幼以,你不能太自私。」
他一字一句,「我喂飽你了,你是不是也要喂飽哥哥。」
心裏建起的高聳城牆,在程青遠字字句句的輕浮話語中,徹底轟然倒塌,我倉皇撿起一旁外套,胡亂找個借口。
「我學校還有事,我下次再來。」
然後,像是身後有追兵一般,逃出了程家別墅。
等我回到學校宿舍,舍友把我團團圍住,全來八卦,「你哥真談了?」
「青年企業家和芭蕾舞舞蹈者,我的天!好浪漫啊!」舍友笑著挽著我胳膊,「我還以為你和你哥會在一起,畢竟沒血緣。」
「結果,憑空出現一個嫂子,幼以,你知不知道什麼內幕?」
我被七嘴八舌的舍友圍住,喉嚨像被一隻大手掐住,半點聲音發不出,在舍友又一遍追問程青遠和女朋友到底是不是要結婚,什麼時候結婚,她們能不能參加的時候。
我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栽了下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
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裏,和我關係最好的舍友許眠一臉凝重看向我,「幼以,你懷孕了。」
許眠告訴我,這件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她沒讓其他人跟著來。
但她看向我的表情滿臉篤定。
「是程青遠的對不對?」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早就看穿我心事:「你不可能懷上別人的,除了程青遠,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許眠氣憤的拿上我手機:「我要告訴程青遠,他必須為你和孩子負責!」
看著許眠就要去打程青遠電話。
我忙從床上掙紮著起來,「不要!」
一直發不出的聲音,在說出不要之後,像被鈍刀割過喉嚨,我嗚咽一聲,哭了出來,「不要!」
「眠眠。」
我哭著說:「不要找程青遠。」
「不要。」
我已經知道我在程青遠心裏位置,我不過是程青遠用金錢養出來的一個玩物,是我活該,以為朝夕相處下的溫柔,藏著一顆純粹又美好的真心,殊不知,那真心寫滿了誘惑,誘惑之下,是醜陋的真相。
是程青遠從沒把我當做家人,當作妹妹,更沒當作情人或是妻子。
我不過是個玩物,玩物怎麼能夠上的了台麵,我又怎麼敢以孩子當作要挾,威脅程青遠為這個孩子,和我捆綁在一起。
「算了,」我哭著說出我和程青遠之間發生的事後,「這個孩子,我不會要。」
許眠聽著我的故事,早就泣不成聲,她替我不值,語氣埋怨。
「他當你是玩物,他把這個當作金錢遊戲,可他不該踐踏你的真心!」
從醫院出來。
外麵下了一場大雪。
北城的第一場初雪,我看見了醫院門外急停的邁巴赫,我心中一驚,看見程青遠抱著那個女孩從車上下來,像是沒想過會在醫院碰見。
程青遠急匆匆的腳步停住,側頭看向我,「幼以,你怎麼在這裏?」
3
被程青遠抱在懷裏的林寧轉頭,笑著和我打招呼,「你就是阿遠的妹妹?」
「你好,我是林寧,你的——」林寧紅著臉,看了眼程青遠,又說:「你的未來嫂子。」
林寧說自己腳扭傷了,不算嚴重,可程青遠不讓她下地,非要抱著,還不放心,一定要來醫院檢查,她撒著嬌讓程青遠放她下來,別讓我看了笑話。
可程青遠沒有半分動彈,目光死死盯著我,在我笑著說沒關係後,就和許眠要走,林寧嬌嗔聲音自身後傳來,「你看你,我肯定沒有給你妹妹留下好印象。」
「要是她不喜歡我怎麼辦?」
程青遠笑著哄她:「不會,她要不喜歡,那就別呆在程家唄。」
他們聲音漸遠。
雪落在肩頭,染白了我的發,許眠問我要不要緊,我笑著說沒關係,心被蒙上雪,我突然想起來,剛到程家那年,也下了這樣一場雪。
我興奮跑到院子,和程青遠說,「哥哥,我第一次看見大雪。」
程青遠一邊說我幼稚,一邊還是陪著我在院子堆了個大大的雪人,我們頭發被白雪覆蓋,染白了好多,程青遠突然喊我,「幼以。」
我回頭,看見程青遠眼睛含笑,像星星一樣。
「我們頭發白了。」
我眨著眼睛,不理解,他一手搭在我肩上,「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周幼以,」程青遠突然和我說:「我們做個約定吧。」
「要是我三十歲還沒成家,不如你嫁給我,」他一字一句,「與其娶別人,我不如真正嬌養你,讓你成為的妻子。」
我心跳如擂鼓,隻覺得當時下的不是雪,分明是落了漫天的銀色砂糖,連空氣都是甜的。
後來。
程青遠正式接手程家,每天忙的不見人影,卻在我生日那天,突然跨洋回國,出現在我生日現場,捧著一束火紅的弗洛伊德,走到我麵前,和我說生日快樂,恭喜我成年。
那天,我仿佛真的成了主角,所有人都說著祝賀,說我們登對,天生一對,程青遠笑的和煦,接下了一杯又一杯的祝福。
最後,喝的不醒人事,在我端著醒酒湯走到床邊,把我壓在身下,喊我名字。
「幼以。」
「你長大了。」
程青遠聲音帶著誘惑,問我,「你願不願意給我。」
我的第一次倉皇又不溫柔,在程青遠的粗魯下一夜荒唐,也就有了後來的幾年。
我到宿舍的時候。
程青遠給我發了條微信問我,【怎麼去醫院了?】
他問我:【哪裏不舒服?】
我還沒回,他又略帶譴責:【下次見到林寧態度好點,別讓人覺得我沒教好一個孤女。】
4
原來,關心不過是護短林寧的鋪墊,我看著程青遠的聊天框,在這段文字之前,還是程青遠為了哄我,和我說的那句,【程青遠最喜歡周幼以。】
那天,我撒嬌問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把我抱在懷裏,親了一遍又一遍,問我,「知道了嗎?」
我笑著搖頭說不知道,我說要他在微信上語音文字各說一遍,我從他懷裏逃掉,晃著手機,威脅,「你要不照做,我可就回去了。」
程青遠笑的無奈,還是拿起手機,目光鎖在我身上,按下語音條。
「程青遠最喜歡周幼以。」
手機震動。
我點開語音條的同時,程青遠發來一句:【程青遠最喜歡周幼以。】
我心跳如麻,覺得渾身都軟掉,認定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在幼年那樣遭遇下,被程青遠帶回去,被程青遠喜歡,我甚至腦補好了日後和程青遠的一生。
我們從年輕到垂暮,到老了也要在一起。
如今,我看著程青遠的指責,隻覺得心痛如刀絞,【知道了。】
我約好手術那天,是新年,我準備去醫院路上,撞見了來學校演講的林寧,她被人圍著,粉絲眾多,我隻遠遠看了一眼,就準備要走,突然被人喊住。
「周幼以?」
林寧突然走向我,「真是你。」
她笑的溫和,和程青遠真的般配,她走到我麵前,「沒想到真能見到你,」她笑著說:「我和阿遠還說,今天能不能偶遇她妹妹,結果真碰到了。」
她笑著和其他人說還有事,就問我,「去哪裏,嫂子送你。」
我剛要拒絕,林寧就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懷孕了,還是阿遠的。」
她笑的依舊無害,隻是聲音讓我如墜冰窟,「你覺得,我會讓你用這個孩子來威脅我的地位?」
下一秒。
林寧突然往後栽了下去,頭撞到樹幹,腳紮在草叢裏,發出尖銳的叫聲,不少人全部看了過來,然後有人大喊:「打120啊!」
其中有人指著我:「不要放她走!是她推的!」
我腦子突然就炸了,還沒回過神,就被一群人包圍,像看押犯人一樣被抓到了醫院,然後,見到了匆匆趕來的程青遠。
他看向我的時候,眼裏充滿失望,對我說:「林寧以後跳不了舞了。」
像是不能接受我這樣,他又告訴我,「林寧說不怪你,她說不怪你,我卻不能接受你這樣。」
我看著程青遠,已經明白他在心裏下了定論,哪怕林寧說不怪我,他也認定是我害的林寧腳受傷,再也跳不了舞,所以,多說無益,我並不願解釋。
「既然不怪我。」
我滿身疲憊,「那我走了。」
見我要走。
程青遠抓住我的手,「周幼以!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他目光死死鎖在我身上,「你到底要闖多少禍!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你不要仗著我對你好,就無法無天!」
程青遠氣壞了,用力摔了我一下,我反應不及,被撞在護士服務站的桌角上,肚子突然傳來巨痛,我倉皇看著我褲腿傳來熱流,在抬頭,對上了程青遠震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