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越來越差了。
蕭裴沒有再來過我院裏,青玉說,王妃的父親,老尚書崔厲做六十大壽,蕭裴在忙著賀壽的事。
她勸我,別去打擾蕭裴,免得惹他厭煩。
但我還是去找了他。
沒見著。
蕭琛攔在我身前,矮墩墩的身子,眉毛倒豎。
“不準你去見父王!”
“以前父王隻去你院裏,我好幾次看見母妃一個人偷偷流淚。現在,他倆感情好了,我不準你再搶走父王!”
我苦笑。
“好,我不去。”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麼禮物?娘親送你。”
蕭琛的臉氣得通紅,嚷得幾乎破音:”你才不是我娘親!”
“我娘親是母妃,是最好的人,才不是你這個醜八怪!”
他喘著粗氣跑遠了,腳步踉蹌,險些跌跤。
是啊。
我忘了。
他從來,都不願要我的禮物。
更不認我這個娘親。
午後。
陰雲密布,驟雨如注。
蕭裴踏雨而來。
我不願給他開門,他便隻在門外絮絮地念叨。
“你今日去見琛兒了?”
“綰綰,你這當娘的,未免太失職,琛兒都快被氣病了,飯都不吃,還是茵茵哄了半天才見好。”
我的眼神空茫一瞬。
他不再叫她王妃,而是親昵地,喊她茵茵。
我一直不回話,蕭裴沉默片刻,放緩了聲氣。
“好了,綰綰,乖,別鬧了。”
“我給你帶了桃酥,就放在門口,你記得吃。”
“明日,我再來看你。”
我嗬笑。
以往,我與蕭裴鬧別扭時,也請他吃過閉門羹。
他也不惱,總是提一盒我愛吃的桃酥賠罪,留下一句”我明日再來”。
我曾問他,倘若明日我也不給你開門呢?
他笑著說,那我就後日再來,日日都來,直到你給我開門為止。
可是蕭裴,我們已經,沒有明日了。
他的腳步聲遠去。
我的床榻上滿是鮮血,小狗圍著我打轉,急得汪汪叫,險些破音。
我擦去手上的血,勉強揉了揉它的小耳朵。
我給它取名安安。
擋煞成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代價。
我最多,隻能再活七天。
七天後,是蕭琛的七歲生辰。
每年,他生辰時,在蕭裴的安排下,我們一家三口都能共度生辰宴。
盡管隨著年紀漸長,蕭琛越來越不耐煩,隻是過來露個麵就走。
但,那也是我難得的溫情時刻。
可是,我的衰敗程度遠超預期,我恐怕,活不到蕭琛的生辰了。
更何況,今年,也不會再有屬於我們三個人的生辰宴了。
我想,至少在死前,能再和蕭裴見一麵,給蕭琛送份賀禮,好好道個別,也不算遺憾。
可惜,事與願違。
罷了。
我死以後,有王妃陪著他們,她是世家貴女,又美貌,又知禮,還能給蕭裴他想要的助力,是蕭琛心中最好的娘親。
這樣就好。
想來我死了,他們也不至於太寂寞。
說不定,還是種解脫。
我嗬了口氣,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全身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
安安焦急地圍著我打轉,我摟過它毛絨絨的小身子,貼在懷中。
真溫暖啊。
可我卻隻能,無可挽回地,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