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綏抬眸,目光停在手機的日誌上頓了頓。
許光耀繼續說道。
“那個賤丫頭,當初鬧得名聲差了,連嫁出去換彩禮的價值都沒有。這些年我們家當冤大頭花了多少錢!”
“現在死了,我們是連下葬的錢也沒有啊,徐總。寧家大少爺把我們家整的活不下去了。”
這些年,寧湛因為帶著對我的恨針對家裏。
徐燕綏的臉色越來越沉,到最後陰得像要滴出水來。
“一會說病了,一會說死了,表演前台詞也沒背好是嗎?”
他推開了許光耀遞過來的確診單,看也沒看一眼。
手機重重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或許,虛假的東西總歸是會碎的,就和他給我造的夢一樣。
明明已經成鬼了,卻還是忍不住流淚。
手機被拋出窗外,車輪毫不猶疑地黏過。
我努力地趴在地上想撿起它,缺隻能看到許光耀發泄般地把它踢開。
“知道我和翩月要結婚了,許煙讓你們來鬧的吧?”
我的靈魂跟在徐燕綏身邊。
他把車子開的飛快,快到帶起了一陣風。
徐燕綏出現在寧湛的辦公室時,寧翩月正好也在。
她笑道:“阿綏,我去給你們倒兩杯咖啡。”
“喲,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怎麼了燕綏?”寧湛吊兒郎當地開口。
他剛伸出手要拍徐燕綏的肩,便被他避開。
徐燕綏麵色冷漠:“寧湛,為什麼私下針對許家,這些年對她的懲罰已經夠了。”
“哦。你不知道啊,我還讓許煙輟學,讓她找不到工作,哦對了還有聲名狼藉連老光棍也看不上她。這就是她當初對不起翩月的代價。”
寧湛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他一一細數著這些年的舉動。
隨著話語落地,徐燕綏緊握著的手青筋暴起,下一瞬又恢複以往的克製:“可她是你妹妹。當初欠下的,她已經還了。”
“喜歡裝好人是嗎?當初可是你手段最惡劣,她可是愛你愛得最深,你把她親手推入地獄。”
“難道要像你這樣才不算過分是嗎?徐燕綏,你後悔了是嗎?”
這個問題,我曾經在夢裏問過無數次
徐燕綏怔在了原地沒有說話。
我的心臟像被一雙大掌捏住般,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張了張唇,嗓子幹啞:“對,那是她欠翩月的。”
在徐燕綏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回頭這個詞。
寧翩月的女聲在這時飄進了我的耳朵裏。
“怎麼了啦?阿綏,今晚陪我去試婚紗好不好?”
寧翩月輕快地坐上了副駕駛。
“阿綏,一會我們去吃法餐怎麼樣?”
“都隨你。”男人目視前方,聲音淡淡。
寧翩月往他身邊挪,卻在低頭的瞬間看到了那張照片。
那是許光耀不小心留下的。
黑白照片裏,我紮著馬尾,笑得靦腆。
寧翩月的聲音幾乎變了調,她一次次握緊放在身旁的手。
“怎麼了?”
終於,在徐燕綏看過來的時候,勉強掛上了若無其事的笑。
如果說曾經的她被寵得無法無天高高在上。
那麼現在的寧翩月身上更多的是膽怯和隱忍。
她用高跟鞋把照片往座椅底下踢,對上徐燕綏的目光一臉為難。
“許煙她家裏人來找我了,說她生病了,威脅我要錢。”
“阿綏,這幾天我天天做夢,夢到你在婚禮上離開我了。”
“當初....確實是我搶了寧家女兒的身份,那時候一夕之間,爸爸媽媽哥哥還有你都不是我的了。”
說著說著,她蜷縮起身體,長睫掛滿淚珠。
“對不起,我當初沒勸爸媽留下她。我太害怕失去了。”
“對不起....”
徐燕綏把車停在了路邊,他替她擦去淚水,柔聲道:“不是你的錯。當初是她讓你失去了雙腿。”
我始終記得,寧翩月車禍住院的那晚,我被寧湛關外屋外的雪地裏。
是徐燕綏趕過來拉起無家可歸的我。
他說:“隻要我徐燕綏在,就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漫天的雪落在身上,我膽怯地回握住他的手。
我不停重複著:“你相信不是我害她的對嗎?”
他說:“煙煙,我知道。”
那個夜晚,月光灑在他的眼眸,愛意即將溢出。
可眸中月,終究隻是假的。
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無形中帶著幾分不依不饒。
“那你會丟下我嗎?”
我突然理解了她,因為不安所以脆弱。
可寧翩月到底在怕什麼呢?
“當然不會。”
徐燕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寧翩月挽住他的手,把頭靠在男人肩膀上,終於笑出聲來。
“好~我去試婚紗,我要當你最漂亮的新娘。”
“去吧,我處理下工作去找你。”
掛斷電話後,徐燕綏在窗邊看了很久。
他閉眼靠在椅背上不知多久,緊蹙的眉頭驟然鬆開。
而後,撥出了一個電話。
“聯係許光耀,他要的錢給他,警告他再打擾翩月我不會手軟。”
“還有嗎?徐總。”電話那頭助理公事公辦道。
空氣靜默,許久,徐燕綏開口確是破天荒的荒唐。
“去查查許煙。”
我驀然抬起頭,怔怔地望著他。
夕陽在他的臉上畫出剪影,下頜緊繃得看不出情緒。
在寧家的那幾年,徐燕綏開車接我時,我隻敢盯著車窗裏倒映著的側臉看。
這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著他。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男人的目光掃視過來。
我跌跌撞撞地閃躲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鬼了。
他對著空氣補充道:“把她看住,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別影響到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