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彩票,對著屏幕上的號碼對了十幾次,確認了,才默默收好。
這輩子都沒富過的我,麵對如此巨額的獎金,心情卻異常的平靜。
我深吸一口氣,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天上工時,我再次找到那個工友,說要把彩票還他,要五十塊錢。
果然,死皮賴臉的他仍舊咬定不鬆口。
“就五十塊錢的事,你有完沒完?這都幾天了?”
我佯裝為難,道,“你至少給我能定價的吧?這幾張彩票,不中就是廢紙,中了咱們也不好分不是?”
“中了都歸你!”他當即說。
要的就是你這句。
我繼續裝,語氣裏帶著幾分哀求,“別,你還是給我換個別的吧?”
“你別那麼囉嗦行不行!”他不耐煩了,“這樣,讓大家給我們見證一下,這彩票要是中了,我一分不要;要是不中,你自認倒黴,行不?”
“…”我為難的沉默。
他又激我,“老孫,你是男人,就不能賭一把?”
“跟他賭!萬一中了呢!”看熱鬧不嫌事大,有人起哄。
於是,我裝作迫於各方壓力,勉強答應了。
走的時候,我聽到他嘟囔,“中獎號碼都出來了,肯定沒中,要不然能還我?跟我耍心眼…”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
那天的午休,我抽空領了獎,高興,順路買了好幾條煙給大家分。
有人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突然這麼大方了?”
“是啊,不怕你媳婦說你?”
我嘿嘿一笑,“不怕,我剛跟她離婚。”
大家愣住了,圍過來問我怎麼回事。
我也老實,就實話實說了。
“就因為彩票啊!”有人喊,“老孫,你可給我們男人丟臉,五十塊錢的主都做不了?”
“我告訴你,女人不老實,打兩頓就好了!”
有人笑,“老孫不挨打就不錯了!哎,不過老孫確實配不上他媳婦,他跟老頭似的,人家還風韻猶存呢!多半是老孫沒滿足人家。”
又一陣哄笑。
我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們完全不顧我的臉色,越說越興奮,最後跟人身攻擊沒什麼兩樣。
“你們說夠了沒有?”我沉聲,板臉。
他們笑得更歡。
笑聲未落,我將我手裏的杯子猛地砸在地上,茶水四濺的瞬間,他們終於笑不出來了。
我冷著臉,挨個指,“你,去年孩子上大學沒錢,我借了你一萬;你,廠長上次要開你,是你跪在地上求我,讓我幫你求情;還有你,搞外遇被小三鬧到廠子,臉都丟盡了,還舔臉讓我保密…”
“我把你們當朋友,你們呢?給臉不要臉,渾身黑還好意思說別人?”
有人不樂意了,起身怒視,“你他媽說誰呢?砸杯子有什麼能耐,有能耐砸…”
沒說完,我隨手抄起旁邊的電話摔在地上,接著是台燈、花瓶、打印機、電腦…
大家徹底傻眼。
哼!我就砸了!我賠得起!
老子不忍了!
4.
第二天,我全款買了輛價值一百萬的豪車,停在廠房前的停車場,別提多顯眼了。
休息室,昨天被我懟了的人,沒一個人敢跟我搭話,隻有路過的主任問我:
“老孫,那車是你的?”
“嗯。”
“得好幾十萬吧?”
“一百零六萬。”
休息室裏到處傳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我不理他們,拿著我新買的價值八百塊的保溫杯悠哉遊哉的去上班。
中午,我去食堂打了三個肉菜一個素菜,就著買的好酒,一個人在角落裏慢慢吃。
有人來搭話,我也都沒好臉。
於是,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從前的我了,他們私下裏傳,我一定是中了彩票了,才有這份底氣。
他們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搶著幫我幹活,給我倒水、打飯,就連領導也來請功,說給我分配的是最好幹的活兒。
晚上,我帶他們去燒烤店,充了一千塊錢的卡讓他們隨便吃,他們一個個呲牙,笑得感恩戴德。
那天我沒回家,而是在工廠附近的五星級酒店開了房。
八十八層,一整麵牆的落地窗,我拿著啤酒俯視城市夜景。
桌子上,鋪滿了我買的烤串,滿屋的燒烤香。
我媳婦…不,陳素敏從前最討厭我吃烤串,尤其羊肉串。
她總是嫌棄的說又膻又貴,蹭的一身味,難聞死了。
還說我這麼大歲數了,還愛吃這種路邊攤,她都替我丟人。
可是,我就喜歡這一口。
尤其夏天,在廠房裏悶了一天,渾身都是汗,又餓又累的,就想坐在路邊,一口串一口酒,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但我怕她不高興,總是克製自己。
現在離婚了,總算沒人管我了。
丟人怎麼了?有味怎麼了?我樂意!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從兩米寬的席夢思上睜開眼,慢悠悠的洗了熱水澡,又吃了頓早餐自助。
一係列下來,再去上班,時間正好。
我便想在工廠附近租個房子,最好能拎包入住。
說租就租,周末我去了房產中介。
誰曾想,不是冤家不聚頭,剛租好,就遇上了陳素敏。
這不是巧了麼?
我正愁怎麼打她臉才解氣呢,她倒是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