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是撓背師。
她一個不善言辭的打工妹,卻有無數老板富豪排隊求她撓背。
甚至有財閥怒甩上百萬,幫自己太太找黃牛加塞。
隻因我姐能無痛換皮。
不動刀,不打針,更不用上痛死人的儀器。
一天一單,一單十萬。
每個從抓撓室離開的女人,都麵色瑩潤,輕鬆獲得自己想要的完美皮膚。
無數探店博主想弄清楚我姐撓背時用到的特殊道具——
一把形狀古怪的長柄梳子。
01
熟練的手法讓女子漸漸鬆弛下來。
柔和、有節奏的聲音不斷發出,引得女子情不自禁地昏昏欲睡。
抓撓室外,一個穿著奢牌大LOGO的男人突然闖了進來。
我習慣性地問好:
“歡迎光臨‘溫柔觸感’撓背工作室,開啟你的‘撓癢之旅’。”
誰知下一秒,他毫不客氣地拍響了桌子:“你們老板呢?我們有人要撓背。”
我抬眼一掃,隻見一個身材高挑,黑皮寸頭,戴著超大墨鏡的女人在他身邊傲然立著。
我擠出一絲笑容,耐心解釋。
“抱歉,我們這兒撓背都得提前預約。”
“眼下已經排到兩個半月之後了。”
“您要是有意,可以在這邊登記個人信息排隊。”
LOGO男聞言,聲調陡然拔高。
“你曉得她是誰不?竟敢讓她等。”
“不就是錢嗎,我們加錢。”
“隻要效果能讓我們滿意,價錢隨你開。”
這種場麵,我遇見過多次了。
“這不是錢的事兒,我們店有規定,一天隻接待一位客人。”
女人慢悠悠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
怪不得。
這個鼻孔朝天的人,居然是冷豔超模蘇瑤。
人人都道蘇瑤是九頭身魔女,唯一的缺憾,就是皮膚黑黃,痘肌嚴重。
許多時尚雜誌拍攝,她扮上主題造型,總是少了點感覺。
因為膚色問題與主流審美有偏差,也缺乏那種透亮感,她錯失了不少大牌代言。
不過邀約依舊不斷,坊間傳言,這都仰仗她背後有“人”。
“認出我了?錢嘛,我有的是。”
蘇瑤從愛馬仕包裏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直接甩在我臉上。
“夠不夠?”
我靠。
“神金啊你——”
還沒等我發揮實力,我姐婷婷嫋嫋地走了過來。
“希希,吵什麼呢?是客人來了嗎?”
我立即告狀:“姐,這人非要撓背!”
蘇瑤一愣:“這是你姐?”
02
她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豔,緊接著是嫉妒。
當然,這也很可以理解。
明明已經人到中年了,可是我姐仿若被時光遺忘。
皮膚宛如凝脂,細膩光滑至極,找不出一絲瑕疵。
在日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猶如羊脂美玉,觸手生溫。
這般完美無瑕的肌膚,叫人忍不住側目,心生豔羨,仿佛她是被神眷顧的寵兒,永遠停留在了少女的時光裏。
蘇瑤心想,要是讓她的金主爸爸看見眼前這個女人,隻怕會立馬換人。
我姐仔細看了看蘇瑤,然後笑了。
“沒事兒,蘇小姐是大名人嘛,做她的生意往後能招攬不少顧客。希希,你帶蘇小姐去準備吧。”
蘇瑤滿意了。
她斜眼看著我:“你姐不愧能當老板,真會做生意。”
我姐是遠近聞名的撓背大師。
每一下抓撓、輕撫、摩挲,都恰到好處,似帶著能洞穿疲憊與衰老的銳利,讓多巴胺飛速釋放。
在她的指尖下,肌膚仿若重生的花朵,快速變得完美無瑕。
不用在醫美的科技下苦苦忍痛,在享受著撓背帶來酥酥麻麻快感的同時,還能美美得睡上一覺。
我姐火了。
即便一次收費十萬,仍舊有大批人慕名而來。
每個走出“溫柔觸感”撓背工作室的人,都能收獲自己夢寐以求的完美肌膚,得償所願。
像蘇瑤這般死皮賴臉要加塞的客人,以前也碰到過,可無一例外都被我姐拒絕了。
這次為何會破例?
回頭時,看見我姐目不轉睛地盯著蘇瑤。
那目光,像是看見了什麼極品美味。
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然後低頭在電腦上敲下蘇瑤的名字。
“現在請你去浴室清洗後等候撓背師。出來的時候不要披浴巾。”
趁著她洗澡的功夫,我去了後麵的工具室。
我姐給人撓背,從不借助任何科技儀器。
隻憑借一雙手,還有一把收藏在工具室裏,形狀古怪的長柄梳子。
那是我姐撓背必不可少的東西,她說,那叫撓背師的“觸發道具”。
03
姐姐剛剛笑了。
記憶中,我姐很少笑。
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
後來姐姐十八歲的時候,父親也失蹤了。
長姐如母,她沒辦法養活我,隻好早早地談了戀愛,帶著我嫁了人。
姐夫臉蛋很帥,但是一窮二白。
還是個賭徒,常常在輸錢之後打我姐。
我姐從不反抗。
我知道,我姐確實戀愛腦。
不過更多的原因是,我姐害怕姐夫連我一起打。
畢竟,作為我姐帶來的拖油瓶,我實在太礙眼了。
不過幸好,我漸漸長大了。
進入青春期,身體仿佛被一股神秘而蓬勃的力量喚醒。
那些曾經稚嫩青澀的線條,漸漸有了柔和的起伏與微妙的變化。
帶著幾分懵懂的期待與純真的嬌羞。
像一隻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看起來,終於不那麼礙眼了。
姐夫待我也和藹了許多,罵聲沒了,還經常搭著我的肩膀跟我說話。
再後來,搭著肩膀的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裏。
我沒有反抗。
我怕我晚上會睡不著覺。
你知道嗎,拳頭砸在肉上,會發出那種悶悶的聲音。
每一下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黑夜裏會被無限放大,如同惡魔的咆哮,一遍又一遍地在你耳邊回響,揮之不去。
就算使勁兒地把腦袋往枕頭裏埋,雙手緊緊捂住耳朵,妄圖阻隔這可怕的聲音,它也像長了眼睛似的,直往人腦袋裏鑽。
因為心理壓力大,我長了許多痘痘。
漸漸發展成皮炎,整個身上都是。
一難受我就摳,皮膚破破爛爛的,越來越不成樣子。
直到突然有一天,姐夫消失了。
04
而後,我姐眼中總是彌漫著的麻木,被另一種光亮取代。
她拿了家裏最後一點錢,報了頂級撓背師的“抓癢培訓課程”,然後開了一家撓背店。
起初自然是無人問津的,這年頭,瘋了才會有人花10萬來撓背。
可是在我姐變成一個百裏挑一的玉人之後,她就成了活招牌。
有了第一個,緊接著就是供不應求......
邊走邊想,工具室到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是我姐在裏麵。
透過窗戶縫隙往裏窺探,隻能看見一團漆黑和模糊的輪廓。
我拚命眨眨眼,試圖看得更真切。
突然,我眼前出現一雙幽綠的眼睛。
“啊!”我嚇得癱倒在地。
門被猛地拉開,我姐臉色陰沉:“你叫什麼。”
我驚魂未定:“我、我被東西絆了一下,摔倒了,嚇到就叫了一聲。”
我姐瞅了一眼工具室:“還沒弄好,你先回去吧。讓蘇瑤稍等一會兒。”
“好。”
走到空著的按摩室,蘇瑤翹著腳坐在按摩床上等著。
身上隻裹著一件一次性浴袍,兩條筆直修長的美腿格外惹眼。
她上下打量著我,滿是嫌棄:“你姐把自己保養得那麼好,你這個妹妹倒是純天然啊。”
“你姐那麼厲害,單用一雙手撓背就能幫人換皮,怎麼不讓你姐給你也撓撓。”
她目光掃過我滿是痘痘的臉,笑得格外譏諷:“這樣也不至於沒人追。”
我心中一痛,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冷笑道:“是,我臉上不夠幹淨,你身上又能幹淨到哪兒去?”
我知道,蘇瑤因為總是做小三睡導演,名聲早就臭大街了。
導演太太的圈子裏,集體對她下了封殺令。
她來這裏,也是狗急跳牆了。
蘇瑤臉色一變:“你罵誰呢!”
沒等我們兩個撕起來,我姐來了。
她淡淡看了我一眼:“撓背師要平心靜氣。撓背更是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希希,你是怎麼回事?”
“去點香薰吧。”
我不敢直視我姐的眼睛,小心翼翼取出一根線香點燃。
火苗舔舐香體,房間裏頓時彌漫著一股帶著潮氣的古怪味道。
我難受地捂住鼻子。
我姐笑著問:“蘇小姐覺得這香,味道怎麼樣?”
蘇瑤吸了吸鼻子:“還挺不錯的嘛,是柑橘的味道吧,這種花做前調,也挺別致。”
什麼?
我不禁朝她看去。
05
她恍若未覺。
又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
蘇瑤打了個哈欠,很快沉沉睡去。
她的背部裸著,曲線美好地起伏。
起初,我姐隻是用她修剪得圓潤光滑的指甲,在蘇瑤背上輕輕點觸,動作輕柔。
片刻後,我姐目光一凝,轉身拿起擱置在一旁的長柄梳子。
那梳子模樣奇特,齒間寬窄不一,手柄上還刻著些晦澀難懂的紋路,通體散發著有些古怪的氣味。
我姐握住梳子貼近蘇瑤,先是用梳背沿著脊柱緩緩摩挲,力度把控得恰到好處,似在喚醒每一處沉睡的肌膚。
緊接著,她翻轉梳子,用梳齒輕輕耙動,從肩胛一路向下,所到之處,蘇瑤背上原本略顯發黃鬆弛、布滿小疙瘩的皮膚,一點點緊繃起來,那些惱人的疙瘩竟似春日殘雪,悄然消融。
背、胳膊、脖子、臉......
你見過翻新的古畫麼?
原本暗沉、斑駁的畫麵,經能工巧匠之手,一點一點去除汙漬、修複破損,直至重現往日光彩。
蘇瑤全身的皮膚也是如此。
在我姐這出神入化的撓背絕技下,粗糙、暗沉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緊致,煥發出健康的光澤,仿若重生一般。
明明是被硬塞進來的活兒,可我姐卻滿臉笑意,嘴角的弧度就沒下去過,甚至還輕輕哼起了不知名的調子。
那旋律悠悠揚揚的,像是從舊時光裏飄來的歌謠。
也不知她啥時候學來的。
片刻後。
蘇瑤原本緊蹙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站在鏡子麵前看著自己新鮮出爐的滑嫩皮膚。
那眼神,仿佛在看稀世珍寶,怎麼瞧都瞧不夠。
旁邊她的助理更是激動得差點蹦起來,聲音都拔尖了:
“太絕了,這次出席新品發布會,我絕對讓攝影師全程給你的臉特寫,保準讓你狠狠刷一波存在感!”
蘇瑤滿心歡喜,從愛馬仕包裏掏出一支限量版鋼筆,刷刷簽下一張二十萬的支票:
“你這手藝,真是讓我心服口服。”
“多給點錢,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我姐接過,目送她歡歡喜喜地出門。
“‘溫柔觸感’撓背工作室,歡迎您下次光臨。”
而我死死地捏著手機,瞪著屏幕,上麵是男友向南發來的消息。
【早點把你東西拿走,別留在我這兒礙眼】
就在前兩天,我和向南吵架了。
我發現他迷上了的美女網紅,不僅收藏列表裏全都是,還挑了幾個膚白貌美的,去直播間給人家當舔狗,用我的錢瘋狂給主播刷禮物,當人家榜一大哥,試圖給人家約出來。
這我能忍?
誰知道我找他攤牌的時候,向南一絲一毫的愧疚與悔意都沒有,反而惡狠狠地數落我的不是。
“大姐,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這副模樣?你這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痘痘,皮膚糙得像砂紙似的,摸著都硌手。”
“你走出去別人還以為是生了什麼怪病呢,我帶出去都嫌丟人。”
“哪怕是跟個母豬躺在一起,都比挨著你這渾身疙瘩的皮膚好受些。”
“原本我就打算跟你斷了,既然現在你察覺了,那正好,分開吧。”
痛意瞬間蔓延至全身。
他那天的話語又浮現在耳邊。
我緊咬著下唇,望向姐姐,聲音帶著一絲哀求:“姐,我也想撓背。”
我姐聞言,臉色瞬間陰冷下來:“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別再提了!”
又是這樣。
我不滿地低下了頭,卻不敢吭聲。
心裏暗暗下了決定。
06
半夜。
我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直到確定四周一片死寂,才緩緩掀開被子。
輕輕推開臥室門,那“嘎吱”一聲在寂靜夜裏顯得格外刺耳,嚇得我渾身一哆嗦,趕忙停住動作。
屏氣斂息,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確認沒有驚動姐姐,才又繼續。
趿拉著拖鞋,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尖上,我小心翼翼地朝著工具室的方向挪去。
拖鞋與地麵的輕微摩擦聲,此刻都如同雷鳴,震得我心跳如鼓。
走廊盡頭的工具室,仿若一隻蟄伏的巨獸,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我知道,那兒藏著姐姐視若珍寶的“觸發道具”。
隻要能將它弄到手,哪怕姐姐不願幫我也沒事了,大不了......我自己來。
站在工具室門口,我的手懸在半空,顫抖了許久才緩緩伸向那扇門。
門緩緩開啟,一股腐舊的氣息撲麵而來,我不禁皺了皺鼻子,眯著眼,試圖在這昏暗中辨清方向。
借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我一步步朝著記憶中白天瞧見的角落靠近,心跳聲越來越大,仿佛要衝破胸膛。
手指觸碰到冰涼的架子,我一個激靈,差點叫出聲,趕忙捂住嘴巴。
穩了穩心神,我順著架子邊緣,一寸寸地往裏探,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風箱。
突然,“嗚——”
一陣仿若鬼魅從地獄深淵傳來的低吟,打破了這壓抑的平靜。
緊接著,一個黑影裹挾著冷風呼嘯著向我撲來,瞬間將我撞翻在地!
“啊啊啊!”
恐懼如洶湧的潮水將我瞬間淹沒,我驚恐地放聲尖叫。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遠處便傳來姐姐那熟悉卻在此刻讓我膽寒的聲音。
“希希?是你嗎?”
“你在工具室幹嘛呢?”
那聲音由遠及近,我慌亂地環顧四周,一眼瞥見角落裏那個舊箱子,想都沒想,便連滾帶爬地躲了進去,蜷縮在箱子後麵,雙手死死捂住嘴巴,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能清晰地聽見姐姐的腳步聲,一下,兩下......越來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的神經上。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臉上的狐疑與憤怒,冷汗順著脊背簌簌而下,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
燈光毫無預兆地大亮,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死死閉著眼睛,隻盼姐姐發現不了我,可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卻如同一把高懸的利劍,隨時都可能落下,將我最後的希望斬斷。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