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賠?”孟苒年的嘲笑近乎咆哮,“你可真敢說!你知道我那項鏈多少錢?”
“就憑你,這輩子,下輩子、再加上下下輩子掙的錢都不夠!”
“那…”我無奈,“如果我辭職能讓您解氣的話,我…”
“解不了!賠錢!”
芊芊玉手伸到我眼前,我滿腦子都時回憶。
“我告訴你,今天不把這事解決了,你就別想走!”
孟苒年渾身的氣勢,周圍人嘖嘖搖頭,都看出她在有意刁難我,卻無一人來阻止。
大概對他們來說,拿我解悶倒也不乏一番趣味。
沒辦法,我隻好認錯。
低聲,“我錯了,所有都是我不對。”
“你看,我現在已經悲慘到這種程度了,你那麼幸福,就別跟我這種人一般見識了,行嗎?”
“不行!”她突然大吼。
“馮洛,從今以後,我要你每天都悲慘,要你慘到不能再慘,要你慘得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孟苒年,你馬上就能如願了,我在心底告訴她。
當天,我被酒店的大堂經理辭退。
走回出租房的時候,天都快亮了,我卻一點困意都沒有,隻覺得胃餓得發疼。
冷汗讓我麵色慘白,我強撐著走到平時打工的超市,想買點吃的。
一進門,把正在值夜班的蘇甜嚇了一跳。
她是老板的女兒,還在上學,偶爾來幫忙。
“馮哥,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擺擺手,扶著門框有氣無力,“低血糖,幫我拿個麵包吧。”
一個我根本吃不起的巧克力麵包遞到我麵前,我顧不得那麼多,狼吞虎咽。
胃裏還是翻江倒海的疼,汗浸濕我的衣衫,風吹過,寒得我發顫。
我得回家吃藥。
撐著門框,我想起身,卻控製不住的向後倒,還好蘇甜扶住了我。
“去哪兒?”
“回家,我…”
“還是去醫院吧,我送你。”
“不,我要回家。”
我沒錢去醫院,我得省著那點錢買藥。
藥,就是我的命。
我推開她,又被她挽住。
“行!你送你回家,行了吧?”
意識就此消失,再睜眼,我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來的,直到聽到客廳裏傳來的哭聲。
蘇甜捂著臉,拿著我的藥,聳動著肩膀竭力克製。
她知道了。
3.
聽到聲音,她回頭,眼睛紅腫。
“你…你生病了?”
“嗯。”我有些尷尬,撓撓頭,補了句,“沒事。”
本來是安慰她的,卻不想惹得她激動起來。
“怎麼會沒事!”她的手拍在我的病曆單上,“不是說已經擴散到骨頭了嗎?怎麼會沒事!”
“為什麼不去醫院,自己在家吃藥能行嗎?不好好休息,成天日夜顛倒的工作,能行嗎!”
我沒想到她能有這麼大反應,被嚇了一跳。
也是,我病得太久,早就麻木,失去了反抗的意識。
我現在隻想著能活一天是一天,如果某天死了,也就死了。
我早就接受了,可她不一樣。
“走!去醫院!”她拉著我就要走。
我任由她撕扯,卻僵在原地不動。
低聲,“沒必要,醫生都說沒救了。”
蘇甜的指尖發力到泛白,像是要刺進我的皮肉裏。
終於,她背對著我,放聲大哭。
我淡然的看著她崩潰,仿佛看到七年前的自己。
考研前一個月,我在某個深夜嘔吐不止,被舍友緊急送進醫院,本以為隻是吃壞了肚子,卻被告之身患重病,需立即手術。
我哭了,鬧了,死活要出院去圖書館學習。
我不甘心,不想讓三年無數個日夜的努力白費,而且,我都跟孟苒年說好了,我一個男人,怎麼能食言呢?
幾番爭辯,醫生同意先保守治療,等考研結束後再手術。
我求舍友為我保密,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跟孟苒年一起學習。
每天晚上我都在想,考研結束後要以什麼理由跟她分手。
她性格太倔了,我若實話實說她肯定要陪我到死。撒謊?我又實在不太擅長,後來我甚至想過直接逃跑,斷了聯係當個逃兵,一了百了。
不曾想,考研前一晚,孟苒年被確診急性闌尾炎,因緊急手術錯過了考試。
成績出來後,我去醫院看她。
我說我考上了,要走了,想跟她分手。
她拔了針頭,光著腳撲向我,瘋了似的對我破口大罵,又捶又打,直到好幾個護士衝進來,將她按在病床上,七手八腳的給她的刀口止血。
我沉默著,看她從暴戾到無助,最後變為哀求。
她求我等她一年,她說她一定能考上跟我一樣的學校。
我冷漠搖頭:
“我從來都沒喜歡過你,隻是學習太苦太寂寞,想有個伴罷了。”
“現在,我不需要了。”
那天,我坐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哭到昏厥。
而現在,我已經平靜的接受了死亡——無論它什麼時候來,我都有信心,能心平氣和的任它帶走。
我抬手,輕輕拍了拍蘇甜的肩膀,安慰她,“沒關係,我…”
“馮哥!”
她轉身,猛撞進我的懷裏,緊緊抱住了我。
正當我不知所措之時,砸門聲將蘇甜的哭聲打斷。
“馮洛,你給我開門!”
是孟苒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