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剛才已經停下的風又開始吹了起來。
還好我隨身攜帶的有指南針,身上的暖身貼還有些餘熱。
口中吐出的氣息還來不及化為白霧,就迅速被狂風吹散。每一步都深陷在雪地裏。
我就這樣在這缺氧又極寒的高原頂著強風在雪地裏艱難前行。
一直到步伐越來越慢,暖身貼也漸漸冰冷。
我開始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我用力張開嘴巴,大口貪婪地汲取著更多的氧氣。
終於在一棵枯樹下癱倒下來。
我的腦子裏如走馬燈一般不斷抽析著過往。
剛進入科考隊的時候,陸鳴已經工作一年了,算是我的前輩。
入隊沒多久,我們就被分在一組去羅布泊探尋丹霞地質地貌。
那是我第一次外出執行科考任務,陸鳴對我格外照顧。
在黃沙漫天的戈壁灘,極度缺水。陸鳴時常把自己的水省下來給我。
他滿眼溫柔地說:“在這幹燥的戈壁上,最不能缺的就是水。但是也不能像平時一樣大口喝,要小口小口抿著喝,這樣身體不會缺水,嘴唇也不會開裂。”
我看著他幹裂的嘴唇,有些難為情:“你自己的嘴巴都裂開了,還把水給我,這怎麼行呢。”
陸鳴隻是灑脫一笑:“我是男同誌,不在乎這些。你們小姑娘本來就是水做的,離了水可不行。”
這一路上我就這麼貪婪地享受著陸鳴明目張膽的偏愛。
我們就這麼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那時他看我還滿眼柔情,對我嗬護備至。
如今不過四年時間,他就能為了他初戀的狗,狠心把我丟在這極寒的高原。
我的雙手和雙腳都已經麻木到沒了知覺,由於寒冷不斷戰栗的身體也開始變得和暖。
四周依舊是一片慘白。我吐出最後一縷白煙,還來不及看它消散在這風雪中,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在一個當地藏民的家裏了。
他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略帶責備地看著我:“你一個小丫頭嘛,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要不是我轉山回來看到你,你會沒命的!”
我下意識想要下床,被他攔了下來:“不要動!你的手腳已經被凍傷了,要擦藥。”
他叫來了自己的女兒卓瑪替我擦藥,一邊擦還一邊說著:“這是白獺髓,治療凍傷最有效。我們藏族人都用這個。”
我借他的手機給父母打了電話。他們打著飛的就過來了。
匆匆對藏民表示感謝,要了聯係方式後,就把我接到了家鄉的醫院。
在得知我沒有生命危險後,我爸終於鬆了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這個殺千刀的陸鳴,敢這麼欺負我女兒,我一定要讓他加倍償還!”
我媽握著我的手啜泣不止:“離婚!跟這個畜生離婚!竟然為了一條狗就把我女兒的命視如草芥!”
此時護士拿著化驗單進門:“沈清梨,懷孕兩個月了也不知道注意點,孩子差點就保不住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和爸媽都震驚不已。
原來我已經懷孕了!
我爸歎了口氣說:“既然已經懷孕了,離婚的事就要慎重考慮了。”
我媽也開始猶豫了起來。
但我的心裏似乎有一頭野獸在不斷叫囂。
沒人知道我在那個暴風雪的夜晚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死裏逃生後對陸鳴的恨意隻多不減。
我死死攥著拳頭,從喉間溢出幾個字:“這婚,我離定了!”
這男人,這孩子,還有這段要我性命的婚姻,我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