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丈夫結婚的第三年,他到東南亞出差後就失蹤了,杳無音訊。
我獨自支撐整個家十年,傾心照顧年幼的兒子。
直到兩個月前,失蹤的丈夫意外現身。
還帶回了一個女人。
從此,丈夫對她言聽計從,我的兒子也隻想認她當媽。
我心如死灰:“係統,我要放棄任務。”
“中途放棄任務者,隻能通過難以承受的痛苦離開。”
我苦笑一聲,能有多難以承受?
“你將在保留痛感的情況下,迎接最殘酷的死亡。”
“好,時間就定在十六號吧。正好是我被趕去鄉下老宅的那天。”
1.
“媽,今天的藥茶煮好了,我給您送過來,趁熱喝吧。”
兒子沈昊端著保溫杯走進我的臥室。
他臉上洋溢著笑容,卻不是為我。
心口泛起陣陣酸楚。
我劇烈地咳嗽了幾下,紙巾上沾著點點血跡。
“今天不喝了,拿走。”
沈昊仿佛看不見我的虛弱,直接把保溫杯放到我麵前。
“媽媽,您生病了。喝了藥茶好得快,求您了。”
他甚至親自擰開杯蓋,把杯子遞到我嘴邊。
我抬眼對上沈昊期待的眼神。
想起昨天無意間聽到他在廚房說的話。
“阿姨說了,隻要我每天給媽媽送藥茶,媽媽就會離開。”
“這樣阿姨就能成為我的新媽媽,我就能永遠和阿姨在一起了!”
那一刻,我的心被撕成碎片。
沈昊每天笑容滿麵地給我送藥茶,原來是盼著我早點消失。
想到這,我一揮手,打翻了沈昊手裏的保溫杯。
茶水灑了一地,沈昊驚叫一聲。
“媽媽!你幹什麼呀?”
“爸爸說得對,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我冷聲道:“放肆!你再說一遍。”
沈昊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消失了。
“阿姨都說了,媽媽生病了才專門給你準備的藥茶。”
“可你不願喝,不就是針對阿姨嗎?”
“難怪爸爸不願意來看你。”
“你!”
十年的養育之恩換來這種話,我氣得抬手就要打下去,
這時,沈墨城冰冷的聲音傳來。
“給我停下。”
他陰沉著臉出現在門口,隨即大步走到床前,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床上拽了下來!
我本就虛弱得很。
被他這麼一折騰,後背撞在地板上疼得厲害,隻能趴在地上喘氣,狼狽不堪。
“你就是怎麼教孩子的?”
沈昊迅速躲到沈墨城背後,對我怨恨地瞪著眼。
沈墨城掃了眼掉在地上的保溫杯:“昊兒,去重新拿一杯茶來。”
沈昊看見父親是為他講話,趕緊跑了出去。
沈墨城冷眼看著我,眼裏沒有一絲溫度。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
“景媚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在我身邊跟了我十年,我不能辜負她。”
我心下寒了幾分,這些話他幾乎每天都要對我說一遍。
“你帶她回來的時候,我又沒把她直接趕出去。”
但沈墨城仍然臉色冰冷。
“那你為何總針對她?”
“景媚來找你,你為什麼把她關在門外?”
“她剛剛懷了孩子,你這是安的什麼心?”
我抬了抬眼皮,問:“是她跟你說,是我讓她站著的?”
“景媚心善,從來不說你的不是。”
“可你卻這麼惡毒,總想要害她,要她肚子裏孩子的命!”
我冷笑一聲,“欲加之罪!”
沈墨城眉頭緊鎖,抓著我的衣領,
“林微蒙,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無力反抗,這時沈昊又端著一杯藥茶回來。
沈墨城接過保溫杯,“喝。”
我偏頭躲開,他冷哼一聲,用力掐住我的下巴。
藥茶被他強行灌進嘴裏,我被嗆得連連咳嗽。
沈墨城站起身,嫌惡地擦了擦手:
“昊兒一片孝心,景媚對你也客客氣氣,你卻不知好歹。”
“這藥茶,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喝下去。”
我捂著發痛的胸口,呼吸困難。
突然,門外響起保姆的聲音:
“先生,景媚小姐肚子疼得厲害,讓您快去看看!”
“什麼?!”沈墨城和沈昊同時大驚失色。
立刻往外跑去。
臨走前,他還不忘吩咐保姆:
“把她關進地下室反省,要是景媚有什麼事,我饒不了她!”
幾個陌生的保鏢走進來,把我拖進了地下室。
在一片黑暗中,他們強迫我跪在冰冷的地麵上。
我雙膝酸痛難忍,眼前一片模糊。
可腦子卻異常清醒。
自從服用沈昊送來的藥茶後,我的病情不斷惡化。
今天甚至咳出了血。
距離十六號沒幾天了。
我的痛苦,也快結束了。
2.
我在漆黑的地下室跪了整整三天。
隻要暈倒,就會被保鏢用冷水澆醒。
沒有一絲陽光照進來,我被困在永無止境的黑暗裏。
渾身濕透,四肢早已凍得麻木。
第四天的時候,沈墨城來了,他問:
“林微蒙,你認錯了嗎?”
我的大腦已經一片混沌,艱難地搖頭表示拒絕。
沈墨城眉頭緊皺,俯身捏住我的下巴。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你看不得景媚和我好,處處要和她作對。”
“以前的你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淒涼地笑了,反諷道:“你失蹤十年。”
“樂得瀟灑自在,還能記得我以前是什麼樣?”
沈墨城失蹤了十年。所有人都說他卷款潛逃,拋棄了公司。
沈家集團一落千丈,瀕臨破產。被淪為眾人嘲笑、唾棄的對象。
這十年裏,最艱難的時候,我變賣首飾還債。
沒錢吃飯,我就省吃儉用把沈昊養大。
我堅信——總有一天沈墨城會回來自證清白。
因此,哪怕是做兼職打工,我也要保住他的兒子和這個家。
我不顧形象地去做生意創業......
這樣一來,家裏的經濟狀況這才有所好轉。
不久之後,沈墨城出現了。
他帶著巨額財富回來,又成了商界精英。
可他卻告訴我,這十年他一直在一個女人的家中養傷。
他說那裏像世外桃源一樣,讓人流連忘返。
若不是那邊發生戰爭,他真的不想離開......
沈墨城在外逍遙了十年,如今又陰差陽錯地東山再起。
他帶著那個女人回到了這個家。
十年未見,他依舊風度翩翩,意氣風發。
而我卻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聽到我說這話,沈墨城眼裏閃過一絲躲閃。
他鬆開我,把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知道這十年你不容易......但你拋頭露麵做生意已經讓我很沒麵子了!”
“現在景媚懷了我的孩子,你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個話題。”
“我隻說一句,如果你接受不了她,那我們就離婚。”
我突然問他:“你的婚戒呢?”
沈墨城一怔,把手藏進口袋,淡淡地說:“出差時弄丟了。”
弄丟了......
我仔細咀嚼這三個輕描淡寫的字。
隻覺得人心叵測。
結婚那天,我親手把婚戒戴在他手上。
他發誓:這戒指他永不摘下,這段感情永不背叛。如有違諾,天打雷劈。
那時候,我還是他的“蒙蒙”。
可現在,婚戒早就不見了。
我也隻是他口中的林微蒙......
沈墨城頭也不回地走了。
地下室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寒冷刺骨,我早已無法站起來。
我裹緊了沈墨城給我的外套,從跪著變成躺著。
經過漫長的休息,我漸漸恢複了一些體力。
掙紮著,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
可剛進門,就看見地上堆滿了行李箱。
仔細一看,那些全是我的私人物品!
沈墨城攙扶著蘇景媚從我的臥室裏走出來。
他們並肩而立,含情脈脈。
我啞著嗓子問:“這是什麼意思?”
沈墨城上一秒還對蘇景媚笑容滿麵,看向我時卻立刻冷了臉。
“醫生說景媚需要靜養,你這裏環境好,適合養胎。”
“以後這間主臥留給景媚,你的東西我已經讓人搬到客房了。”
“反正你也快要搬出去了,就別計較這些了。”
我緊握雙拳,想起沈墨城回來那天的事。
因為我對蘇景媚的到來表示不滿,我請的老保姆說了幾句公道話。
他立刻以頂撞主人為由開除了這個照顧了我們十年的老人。
還強迫我回鄉下老宅“冷靜”一個月。
這就是他回來後給我的下馬威。
現在,他不僅剝奪了我這個女主人的地位,還要為了蘇景媚趕我離開自己的房間。
蘇景媚挽著沈墨城的手臂,笑得溫柔。
“蒙蒙姐,你就別跟我們計較了。”
“反正墨城和昊兒每天都要來看我,住在這裏也是為了方便照顧我和孩子。”
我正要說話,沈昊從房間裏衝了出來。
他拽著我的衣袖,開口道:“媽,你快給阿姨道歉。”
我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
“媽媽前幾天害得阿姨住院,還差點傷了她和弟弟。”
“你應該向阿姨道歉!”
3.
“媽。”沈昊使勁拉扯我的衣服。
我猛地甩開他,“離我遠點!”
他重心不穩摔倒在地,表情呆滯。
沈墨城眼疾手快地衝了過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狠狠給了我一耳光!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我被打得頭暈目眩。
“林微蒙,你敢對孩子動手,你好大的膽子!”
“沈昊是我沈墨城的骨肉,你這個當母親的也不能傷害他。”
口腔裏一股腥甜。
我抹去嘴角的血跡,苦笑道:
“這是我用命換來的孩子,我沒資格管教?”
沈墨城雙手插兜,目光冰冷地掃過我:
“你心胸狹隘,小肚雞腸。孩子跟著你隻會學壞。”
“今後他就交給景媚照顧,你給我滾去鄉下老宅反省!”
話音未落,蘇景媚立刻上前將沈昊摟進懷中。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親密無間。
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想哭,卻早已沒有淚水。
沈昊是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
沈墨城失蹤後我整日提心吊膽,夜不能寐。
母體不安,則胎兒不寧。
他降生那天,我暗暗發誓要守護他平安長大。
他靠著我的母乳和無數次輸血活了下來。
為了給他請最好的家教,我日夜加班創業。
熬得自己的眼睛渾濁無神,雙手粗糙不堪。
可自從蘇景媚住進來,她不僅不讓沈昊上補習班,還不讓他鍛煉身體。
甚至教他在家教的咖啡裏放蟑螂,氣得家教再也不來了。
蘇景媚告訴沈昊。
他就該玩,人生隻要開心、快樂就好。
於是,他玩野了,瘋魔了。
我強製讓他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上。
他卻指著我大喊:
“阿姨都說了我是爸爸的兒子,隻要有爸爸在,我什麼都不用學!”
“隻有你,天天逼我學這個學那個,你的心好狠!”
“我不要你了,我要阿姨!”
他夢寐以求的願望實現了。
我癱倒在地,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十年的付出與堅持,化作一場荒唐的笑話。
沈墨城讓人把我拖去偏僻的客房。
我把他留給我的那件外套,丟在地上。
這就是我們最後的訣別。
我深知,當初放棄那個任務的瞬間,
一切就已注定走向毀滅。
既然如此,何必再做無謂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