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年前，前男友如願娶了學妹，過上了他自己選擇的人生。

三年後，再見麵。

遇到了當街推銷玫瑰花的他。

1、

再見程書豪，是在A市新開的一家法國餐廳門口。

他正懷抱著一大捧玫瑰花在叫賣。

臨近用餐時間，這家餐廳門口進出的客人很多。

我坐在後座處理文件，司機是公司新招的助理，小林。

抬頭的一瞬間，我已認出了麵前這個看起來飽經風霜的三十歲男人是大學時期和我相戀三年的前男友，程書豪。

隻顧推銷的程書豪沒看到我，一心舉起手中的玫瑰花，試圖說服司機小林：

“先生，給你女朋友買一束玫瑰花吧，女孩子沒有一個不喜歡花的！”

熟悉的聲音讓我從工作中抬起頭，剛好對上程書豪討好諂媚的笑容。

下一秒，他的臉色青白交織，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表情尷尬又難堪。

對視了一瞬，在他正想張嘴說些什麼之前，我低頭收回了目光，像是陌生人一樣。

小林心領神會的關上車窗，阻隔程書豪躍躍欲試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話語。

晚上下班回家，我剛吃完晚餐。

大學室友溫靜發來視頻和我閑聊，像是無意之中把話題帶到了程書豪身上。

“念念，你回來A市這麼久了，有沒有見過程書豪啊？”

我點頭，溫靜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試探的問了一句：

“聽說他大學一畢業就已經結婚了，生了雙胞胎兒子，你...”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溫靜，我直到現在還單身從來不是因為他，隻是我現在工作太忙，不想浪費時間去找新的戀愛對象。”

溫靜肉眼可見鬆了口氣，隨即又嗔怪道：

“你還是和大學時期一樣，目標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過念念，你也該抓緊時間了，大學同學隻剩你一個人沒結婚了！”

我賠著笑試圖蒙混過關這個話題，沒想到溫靜轉手卻發來她和程書豪的聊天截圖。

程書豪：“你有顧念的聯係方式嗎？我有事想和她聊聊。”

溫靜發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包：

“我聽大學同學說他把能問的都問了個遍，你猜他是不是想找你複合。”

我想了想，手指輕點：

“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好聊的，有事去公司前台走訪客預約流程。”

再一次見到程書豪是在公司門口。

程母也在他身邊，不管周圍人議論好奇的目光，執意拉著他公司大門走，嘴裏還不停念叨著：

“你們大學談了三年戀愛，你現在去找她，和她道歉認錯就能給你換一份好工作，你有什麼好為難的！”

程書豪再三推拒，對著他媽苦苦哀求：

“媽！我不想去！”

程母回身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如果不是你當初要眼瞎心盲娶了周瑤那個女人，你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說這話的程母麵目猙獰扭曲，和記憶中那個頤指氣使，無比挑剔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而程書豪站在原地說什麼也不肯挪動半步，直到公司保安出聲詢問執意把他們趕走。

程書豪這才注意到人群後被保護的滴水不漏的我，整個人渾身一顫，低頭躲開了我的目光。

這就是他當年選擇拋棄一切都要奔赴的愛情嗎？

還真是可笑。

我想起剛上大一的時候，為了把我追到手。

程書豪總歸信誓旦旦的發誓說：“我這輩子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誰要和你死在一起，有病。

於是我滿臉不以為意：“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

程書豪愣了愣神，還沒開口，我已出聲阻止：

“甜言蜜語誰都會說，但以後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2

確定戀愛關係以後，程書豪不再把愛掛在嘴邊。

但還是會抽空在旅行途中遇到的各種許願的地方寫：“程書豪永遠隻愛顧念一個人。”

大三那年，我爭取到一個外企實習的機會，程書豪決定繼續讀研。

那時他總在我耳邊念叨：

“念念，你工作以後遇到更優秀的人會不會不要我？”

我笑了笑：

“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我從來不做假設！”

程書豪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似乎聽到我的話深受打擊，單方麵開始了冷戰。

而我那個時候剛剛開始工作，加不完的班做不完的項目，隻能在深夜下班時給他發幾句信息哄他。

隻是他一直沒有回複。

我以為他還在生氣，所以連著加了半個月的班以後特地向公司請假，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他和學妹笑容燦爛的模樣。

周瑤是和程書豪一個社團的學妹。

看到我出現，程書豪對我的態度依舊很冷淡。

我和他講在公司的事時它興致缺缺，我把送他的一雙潮牌鞋拿出來的時候也隻換到一個敷衍的笑。

我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幾次挑起的話題被生硬的結束後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吃飯的時候周瑤自顧自的坐到他身旁，伸出筷子從他餐盤裏夾了一塊肉，

眼睛裏露出挑釁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我：

“學姐應該不會在意吧？”

沒等我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的程書豪直接打岔，像是故意說給我聽：

“有什麼在意不在意的，你不是最饞食堂的紅燒排骨嗎，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女生嘟起嘴，歪著身子湊到他麵前說：“學長，你真好，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程書豪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他們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在我麵前打鬧起來，舉止比我們這對正牌情侶親密的多。

我輕咳了一聲，兩人好像才發現我的存在。

程書豪終於想起和周瑤拉開安全距離，然後介紹起我們：

“念念，這是和我一個社團的成員周瑤，也是我們的學妹。”

“周瑤，這是顧念，最近一直在一家外企公司實習，是我的...女朋友。”

他表情不變，但說到“女朋友”三個字時表情有些猶豫。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衝著周瑤點頭致意。

周瑤表情十分誇張地說著“久仰大名”，眼神卻充滿敵意。

之後的約會計劃被他們社團突如其來的工作打斷，程書豪帶著周瑤離開。

我在背後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越靠越近，互動不斷，儼然一副小情侶的模樣。

3、

我和程書豪似乎很久沒有如此孩子氣的互動了，平時走在一起時話也很少，偶爾聊起也關於畢業以後的計劃和打算。

這時我才發現，我自詡是最了解程書豪的人。

可是當他和周瑤聊起遊戲、流行音樂和電影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對他知之甚少。

我開始反思，反思自己太習慣程書豪主動付出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打算應該花時間去了解真正的他。

我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在心裏打好腹稿後當晚就去程書豪寢室樓下等他。

卻被他的室友告知程書豪參加社團聚餐，根本不在寢室。

我剛走進包廂，就被正在玩兒遊戲的周瑤潑了一瓶涼水。

自始至終，程書豪都表情冷漠的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我聲音不自覺的哽咽，問他到底誰才是他女朋友。

他卻說我矯情，隻是被水潑了一下，又不會死。

由於事發突然，根本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的我隻能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

出門之前特意挑選的連衣裙，特意畫的妝容，以及披肩的長發，全都在滴水。

無一不在顯示我的狼狽。

心底的委屈瞬間上湧，眼淚溢出眼眶。

淚眼朦朧間，我再一次看向他，打算給他最後一次機會，期待他能站在我這邊。

沒想到他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不耐厭惡：

“顧念，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麼，瑤瑤她又不是故意的，別一直小題大做行不行？”

叫我是顧念，叫喊她是瑤瑤。

親疏遠近，高低立現。

委屈的情緒占據了整個胸腔，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情緒崩潰，失控大喊：

“程書豪，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被潑水的人是我，你當初追我的時候說的話都忘了嗎？”

可他卻眼神冰冷的看了我一眼，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顧念，你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我都說了瑤瑤她不是故意的，你讓著她點不行嗎？”

聽到這話的我，終於徹底死心。

一旁的周瑤一邊玩兒著指甲，一邊嘲諷：“學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實在不行你把水潑回來。”

我笑了笑，如她所願。

拿起桌上剛開口的一瓶礦泉水，從頭給她教了下去。

周瑤一臉委屈的目光轉向程書豪，儼然一副害怕的模樣：

“程學長，學姐她好像真的生氣了，你趕緊和她解釋啊，我不想因為這件事給你們造成困擾！”

程書豪看向我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顧念，你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們就分手。”

4、

助理拿來一遝文件找我簽字，思緒漸漸回籠。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

“顧念，你什麼時候回來的A市？”

“我才是程書豪的妻子，我勸你離他遠一點。”

......

電話裏的女聲歇斯底裏，一旁等待我簽字的小助理滿臉好奇的看著我。

我直接掛斷電話。

還是和以前一樣，仗著程書豪的寵愛目空一切。

那個時候滿身狼藉的我，看著他冷疏的眉眼，眼裏全是失望：

“程書豪，無理取鬧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是不是不管她做什麼，在你心裏都是我的錯？”

程書豪不以為意：“你不是也把水潑回去了麼，怎麼周瑤就可以一笑了之，偏偏你要揪著不放？”

剛好服務員端著酒水走進來，看見我的樣子，好心詢問：“這位女士，需要幫忙的話，請跟我來。”

程書豪社團的其他人也跟著跳出來和稀泥：

“顧學姐，你別生氣，周瑤這個人就是這樣，平時說話做事沒有分寸，就當給程學長一個麵子。”

“是啊，學姐，阿豪的脾氣，你還不了解麼，隻要是他在乎的人和事，脾氣就容易暴。”

聽到這話，我看了一眼包間裏的人，包括程書豪在內。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關心我，哪怕是遞一張紙。

我的男朋友，甚至還沒有一個陌生的服務員對我關心。

我上前一步，逼近程書豪，反手給了他兩巴掌。

餐桌上的油漬濺到他潔白的襯衣上，十分顯眼。

程書豪懵了。

似乎是不敢相信一向進退有度從容得體的我居然會這麼對他。

隨即伸出手指著我無能怒吼：“顧念，你是瘋了麼？”

我笑著點了點頭，眼淚流了出來：

“對，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

那一刻，我扔掉了從小到大刻在骨子裏的教養，把包間裏所有能扔的東西全部扔在了他身上。

程書豪的那些朋友想要動手阻攔，無一被我掙脫。

以前，為了在人前給他保留一份體麵，我一直克製自己的脾氣，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

可現在，我不想裝了。

所以不管是誰，都攔不住我。

程書豪赤紅著眼：“顧念，我要和你分手。”

喧囂的包間裏，頓時寂靜無聲。

見我停下了動作，程書豪眼裏閃過一絲誌在必得：

“顧念，我需要的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女朋友，所以懂事一點，和大家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從他說出這句話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間，完了。

什麼忍讓，大度，全滾到一邊兒去。

我笑了笑，走到他麵前，抬手又是一巴掌。

一字一頓：“想讓我道歉，做夢。”

5、

這一巴掌，我幾乎用盡全身力氣。

原來，人失望到極點真的會生出對抗全宇宙的勇氣。

無視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隻說了一句：

“程書豪，你聽清楚，現在是我要和你分手。”

隨後大步離開，從那之後，再沒聯係。

沒想到時隔三年，再一次遇見竟然會是這樣的場景，還真是造化弄人。

簽完字以後，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助理說公司最近傳的沸沸揚揚，說是那天在公司門口大鬧一場的程書豪經常徘徊在公司門口。

我笑了笑，告訴她下一次直接把人帶到我麵前。

既然避免不了見麵，那就想辦法解決問題。

隻是我沒想到，本來訂好下午簽合同的客戶喝酒喝的胃出血住進了醫院。

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過去探望。

隻是我沒想到，在醫院竟然也會遇到程書豪。

看到我出現，他的眼神亮了亮，擺出一副想靠近又不好意思靠近的模樣。

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是在糾結，如果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徹底和他翻臉，該怎麼辦？

在他身邊是一臉嫌棄不滿的周瑤，話裏話外都是數落。

隻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下意識挺直背，表情顯而易見的尷尬。

一把拉過程書豪的胳膊，假裝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老公，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我都說了你不要這麼辛苦去做兼職，你偏不聽。”

程書豪卻是一臉尷尬的把她的手從胳膊上扯下來，輕聲斥責了一句：

“這是在醫院，注意影響。”

可能是覺得丟臉，周瑤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罵了一句轉身跑了出去。

眼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周瑤的場景。

那時的周瑤一口一個：

“學長，我喜歡吃蝦，你幫我剝幾個嘛。”

“學長，社團下一次團建，能不能不要爬山，好累啊，我真的爬不動。”

當時的程書豪再三向我保證：“她隻是我們社團的一個普通成員罷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們以後也會經常見麵的，不要老是斤斤計較。”

那種情景下，我再吵下去就是我不懂事。

所以我隻能壓著心底的委屈，裝出一副沒關係的模樣。

可我的懂事體貼不僅沒能融入他們的圈子，還成為他們嘴裏的笑柄。

尤其是周瑤，總是借著學妹的身份向我示威，話裏話外都在說我才是那個不速之客。

每當程書豪不在場的時候，她經常會說：

“學姐，聽說你不是本地的人，你和程學長在一起也是為了A市戶口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學長也太可憐了。”

......

沒想到三年過去，成了笑話的人，卻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