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老公不知道,兒子死了,死在了給他準備禮物的路上。
我留在他身邊,隻是為了完成兒子最後的願望。
第一個願望,兒子希望他能去開一次家長會。
可他嘴上答應,實際卻陪著白月光和她的孩子參加。
家長會上,兒子一篇《我的爸爸》感動了無數家長。
也成功讓他紅了眼。
他破天荒地提出和我們一起過生日。
生日那天,我買了蛋糕,遞出兒子親手為他準備的禮物。
可他隻是皺著眉,說:
“你和安安說一下,下學期把班長的職位主動讓出來,給遠遠吧。”
01
我的孩子死了。
死在給他爸爸準備生日禮物的路上。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把安安的骨灰交到我手上,他往我身後看了看。
問:“孩子爸爸沒來嗎?”
我摩挲著手中沾了血的手串,紅腫的眼中閃過一抹怨恨。
安安遭遇車禍的時候,我給顧均哲打了三十九通電話。
無一例外,全被掛斷。
聽著電話裏的無盡的忙音,安安虛弱地躺在我的懷裏:
“媽媽,不怪叔叔,他很忙。”
可我知道。
顧均哲不是在忙。
他的白月光紀舒欣今天回國。
他隻是在陪紀舒欣,不想被打擾。
安安臨死前,一雙小手緊緊抓住我,問我:
“媽媽,安安以後都不打擾叔叔了,叔叔也不再討厭安安了吧......”
他今年六歲,在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卻懂他的父親並不愛他。
牙牙學語時,安安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
別的父親聽到孩子的第一聲“爸爸”,激動的都會流下眼淚。
可顧均哲卻勃然大怒,不顧安安被嚇得大哭,摔門離去。
四歲時,安安求了很久才讓顧均哲答應帶他去遊樂園。
可因為興致濃時的一句爸爸,顧均哲把安安丟在了旋轉木馬上。
任由安安在身後哭喊說著“我錯了”。
我找到安安的時候,他嗓子都哭啞了。
從那以後,安安學會了叫顧均哲“叔叔”。
我們的家,也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眼底泛起酸澀,我抱緊安安的骨灰盒。
“我是單親媽媽。”
工作人員一愣,臉上湧出莫大的歉意。
他說:“節哀。”
“節哀”兩個字,重重砸在我的心底。
我當著陌生人的麵,哭到幾欲幹嘔。
......
帶著安安回到家,我把他放在房間的小桌子上。
在這之前,安安每次放學回家,都會趴在這張小桌子上寫字、畫畫。
他會拿著一百分的試卷貼在我身邊,踮著腳等我在他的臉上落下獎勵的一吻。
可現在整個房間空蕩蕩的,隻剩下漆黑冰冷的骨灰盒。
我從抽屜裏拿出安安的日記。
安安上了一年級,學會了拚音。
田字格裏,是他一筆一筆寫下的心事。
“爸爸今天出門前,誇我的帽子很好看,我很開心。”
一個月前,顧均哲收到了紀舒欣要回國的消息。
那天,他破天荒的對安安露出了笑臉,說安安的帽子很適合他。
後來那頂帽子,被安安戴了一個星期。
“今天我生日,爸爸給我買了一個蛋糕。巧克力味的,我特別喜歡。”
顧均哲從來不記安安的生日,也從沒有給他買過生日禮物。
安安六歲生日,是我害怕再看見他失望的眼神,提前訂好的蛋糕,謊稱是顧均哲給他準備的。
那晚他窩在我懷裏,眼睛亮晶晶的:
“媽媽,叔叔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
他的語氣中滿是喜悅,睡著了,嘴角都是上揚的。
六歲的孩子,怎麼能不貪戀父愛呢?
我多麼慶幸房間關了燈,不然就會被安安看到我心疼的眼淚,沾濕了枕頭。
日記的最後一頁,安安寫:
今天老師問我們有什麼願望。
我有三個願望。
第一個,想讓爸爸給我開一次家長會。
第二個,想給爸爸過一次生日。
第三個......
第三個被他用橡皮擦掉,隻留下淡淡的痕跡。
我抱著安安的日記從下午坐到晚上。
直到窗外華燈初上,玻璃上映出我狼狽的身影。
我擦幹眼淚。
這是安安生前最後的心願。
等幫他完成,我就帶著他離開這裏。
離開這個家。
也離開顧均哲。
02
第二天,我去公司遞交辭呈。
正碰見顧均哲帶著紀舒欣走進來。
他二人並肩而行,顧均哲低頭和紀舒欣說話的時候。
臉上帶著我和安安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
身邊的同事是公司老人,她推搡我的肩膀,小聲說道:
“看到了嗎?這就是咱們顧總放在心裏七年的白月光。”
我和顧均哲的關係,偌大的公司沒有一個人知道。
他在法律關係上給了我名分,卻讓我見不得光七年。
同事的語氣有些感慨:“這下,顧總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我譏諷笑笑。
曾經的我何嘗不是這樣?
我以為守著那個家,顧均哲早晚會看到我和安安。
可我等來的,隻有不管不顧的七年。
未接聽的三十九通電話。
和安安小小的身軀,在我的懷裏沒了呼吸。
努力憋回眼角的淚水,我在顧均哲擦肩而過的瞬間,叫住他:
“顧均......”
剛起了個頭,男人就向我投來一個冰冷的眼神。
“薑秘書,有事嗎?”
疏離的話暗含著警告,警告我咽下嘴裏的話。
警告我,注意我的身份。
換做以前,我早就因為他的態度而悲傷落淚。
可現在我隻是低下頭,說一句:
“抱歉,顧總。”
“我給你發了郵件。”
顧均哲無所謂地“嗯”了一聲,立刻收回了眼神。
繼續柔情似水地看著紀舒欣,滿心滿眼都是她。
我的心裏再次無法控製的湧起嘲諷,以及我不想承認,但確實存在的難過。
多可笑,我是他的妻子。
可最基本的交流,卻隻能按照上下級的流程,發送郵件。
我又忍不住提醒:“一定要看。”
顧均哲回頭,對我露出一個不悅的表情,護著紀舒欣離開。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麵前找存在感。
可事關安安的願望,我必須這麼做。
我發給他的郵件裏,隻有短短一句話:
“安安明天的家長會,你可以去參加嗎?”
安安很期盼顧均哲能去給他開一次家長會。
他努力學習,在學校不吵不鬧,是老師眼中的乖學生。
也是其他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可就是這麼乖的孩子,有次抱著我委屈痛哭:
“他們都說我沒有爸爸。媽媽,為什麼爸爸不能去給我開家長會?”
安安稚嫩的語氣仿若一把刀紮進我的心臟。
我抱著他沉默流淚。
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隻能用最簡單的謊言,來彌補孩子缺失的父愛。
“他很忙。”
後來,安安自己學會了自愈。
再後來,安安的心願,變成了他的遺願。
郵件提示音響起,我迫不及待地打開。
“可以。”
“以後這種私事,禁止在上班時間打擾我。”
別人都是“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糖”。
顧均哲是給了一顆糖,再打一個巴掌。
可我看不到郵件後麵的無情話語,隻定定地看著“可以”兩個字。
我的安安,終於在他死後,得到了一次父親給開家長會的機會。
一時間,我不知道是該喜悅,還是譏諷。
牆上的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距離家長會也越來越近。
顧均哲還是沒有出現。
我攥著一串手串,站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明白顧均哲又失約了。
安安的第一個願望,我沒辦法幫他完成。
可轉過身,我看到顧均哲和紀舒欣姿勢親密,牽著一個孩子,走過來。
孩子仰著頭,看著顧均哲:
“顧爸爸,我們班裏有個小朋友出車禍死了。”
“他和以前的遠遠一樣,沒有爸爸,很可憐。”
顧均哲蹲下身,揉揉他的頭:
“不是說了嗎?以後顧爸爸,就是遠遠的爸爸。”
下一秒,顧均哲抬起頭。
他看到了校門口的我,笑容僵在臉上。
紀舒欣詫異出聲:
“薑秘書,你怎麼在這兒?”
03
看著一旁顧均哲同樣詫異的眼神。
我知道,顧均哲不僅忘記了給安安開家長會。
他連安安在這個學校讀書都忘了。
避開顧均哲的視線,我回答:
“我來給孩子開家長會。”
顧均哲一怔,似乎是想起昨天他答應我的事情。
他的眼中竟然難得有了愧疚。
他讓紀舒欣先帶著孩子去教室,又看著我:
“抱歉,我太忙了。”
如果說我和顧均哲唯一的默契,就是在他缺席安安人生中每一次大事的時候,
都用同樣的借口掩飾他的失職。
顧均哲看向我的身後:“安安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站崗的門衛催促著我們進去。
我和顧均哲走進同一棟教學樓,又走進同一個教室。
他在紀舒欣和那個孩子旁邊坐下。
我一個人,坐在第一排屬於安安的位子。
......
家長會很快開始,班主任在講台上總結這學期每一個孩子的表現。
等說到安安,班主任的聲音中有了些許哽咽。
“這學期的雙科第一,依舊是班長顧望安。”
“他的作文是《我的爸爸》,我給大家讀一讀。”
班主任打開安安的試卷,語氣輕柔:
“我的爸爸是天底下最棒的爸爸,他溫柔,勇敢。”
“在我最害怕、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身邊。”
安安生來就害怕打雷。
一年前的夏天,大雨。
我因為堵車困在路上。
因為擔心安安,我給顧均哲打去電話,懇求他下樓把安安帶在身邊。
可直到我淋雨趕到家,安安躲在床底下哭得渾身抽搐。
而顧均哲待在樓上的書房,開視頻安慰大洋彼岸,因為害怕打針哭泣的紀遠。
“我的爸爸會把我高高舉起,舉過頭頂。”
“他也很愛對我笑,一雙大手撫摸我的頭,說我是他的驕傲。”
顧均哲從不抱安安,甚至有次吵架,他皺著眉和我說:
“如果當初沒有安安,你以為我會娶你嗎?”
轉過頭,安安就站在我們的身後,沉默地哭泣。
“可這是我夢中的爸爸。”
“作文書上說,爸爸的肩膀是山。”
“我也好想有一天,可以攀上那座高山。”
讀到最後,不僅是班主任,就連一些家長都小聲啜泣。
我不知道顧均哲聽進去了多少,又會不會對自己的失職感到羞愧。
家長會結束,我帶走安安留在學校的東西。
準備離開的時候,顧均哲突然叫住我。
他眼眶紅紅的,神情有些低糜。
“今晚,是我的生日。”
“我回家陪你們一起過。”
04
如果是以前,得知自己可以和爸爸一起過生日。
安安一定會高興地跳起來。
可現在我的孩子,隻能在小小的骨灰盒裏。
享受這場遲來的父愛。
我買了蛋糕,坐在家裏一分一秒地等待。
等到太陽落山,屋子一片漆黑。
恍惚間,我看到安安舉著一個小小的手串坐在地上。
他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
“媽媽快看,這是我給叔叔親手準備的生日禮物。”
因為顧均哲的生日,安安提前好幾天準備了禮物。
他精挑細選了很多漂亮的小珠子,把它們一個個串起來。
又用尖銳的刻刀,在手串內側歪歪扭扭地刻上“生日快樂”。
他的手指上,密密麻麻,都是被刻刀劃出的傷痕。
可很快,“安安”又換了情緒。
他憋著嘴,壓抑著自己的委屈:
“媽媽,叔叔不會來了,對嗎?”
我想告訴他“不是”,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一句。
因為我也不知道顧均哲會不會來。
在失約這件事上,沒有人比得過他。
“安安”抱住我,和以前一樣,努力擠出微笑:
“沒關係的,我還有媽媽。”
客廳開了燈,刺眼的光亮起。
顧均哲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走到我麵前,問:
“安安呢?還在寫作業嗎?”
顧均哲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不停地盯著手機屏幕。
我看著他白色襯衣的袖口,沾滿了小孩喜歡的彩色顏料。
以及衣服上傳來的,紀舒欣身上的香水味。
如果不想從紀舒欣的溫柔鄉出來,又何必假惺惺跑來過這一次生日?
我垂下眼,安安做好的手串攥在我的手裏。
我突然不想送給他。
我的安安是那麼乖、那麼懂事的小孩。
顧均哲三心二意,根本配不上他全心全意的愛。
可我沒有辦法,這是安安生前的願望。
甚至臨死前,他的手裏,還緊緊攥著這隻手串。
我無數次在想:
如果那天他沒有去拿回落在學校的禮物,是不是就不會被行駛的貨車撞到。
也就不會死。
但我無法阻攔他回去。
我拉不住一個孩子對父親的愛,以及對父愛的渴望。
我將手串從手中遞出,努力壓下聲音中的顫抖:
“這是安安送給你的禮物。”
顧均哲愣住,隨後眼中劃過一道詫異。
他將手機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接過手串。
等看清手串上刻著的字,竟驀然紅了眼。
“這,這是他親手做的?”
我點頭。
顧均哲開始沉默。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看到他的眼圈越來越紅,眼底的掙紮也越來越重。
他好像終於做出了決定,歉意地看向我:
“薑婭,舒欣的孩子剛轉校過來,沒有參加之前的班委競爭。”
“要不你和安安說一下,下學期把班長的職位主動讓出來,給遠遠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叫我如遭雷擊。
怪不得他會突然選擇回家過生日。
怪不得他會看到安安準備的禮物紅了眼。
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虧欠。
是因為他在用自己的一次“回頭”,為紀舒欣的孩子做一場交易。
我無法控製地落下淚。
為自己,更為我死去的孩子。
顧均哲臉上露出罕見的慌亂,他手足無措:
“如果安安不願意,這件事就算了......”
我搶過手串,指著門口:“走。”
“薑婭......”
“叮鈴——”顧均哲的手機屏幕亮起。
屏幕上,顧均哲站在紀舒欣身後,紀舒欣摟著自己的孩子。
三個人笑容燦爛看著鏡頭。
其樂融融,像極了一家三口。
我想起安安日記本上,被擦掉的最後一個願望:
和爸爸拍一次全家福。
安安不敢奢望的願望,被另一個孩子輕而易舉地得到。
怨恨爬上我的心頭,我指著門口歇斯底裏:
“滾!我讓你滾啊!”
顧均哲不理解我突然的偏激,他煩躁地扯扯領帶,眉頭緊皺:
“不就是一個班長?安安不願意給就算了。”
“我也沒有繼續說,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我憤怒著一雙眼瞪著顧均哲,理智全無:
“算了?一句算了就能彌補你對安安的傷害嗎?”
“一句算了,就能讓安安回來嗎?”
“你對別人的孩子這麼上心,可安安幾天都不在家,你有問過他去哪了嗎?!”
顧均哲愣住,他看著我,一顆心,突然沒由來的恐慌。
他想起我給他打出的三十九通電話。
想起學校門口,紀遠說的那句“我們班裏有個小朋友出車禍死了”。
可那天,班級每一個座位上都坐著小朋友。
唯有安安的位子,孤零零的,隻有我一人。
顧均哲仿佛觸摸到了什麼真相。
他顫抖著手抓住我,死死盯著我:
“安安呢?告訴我安安到底去哪兒了?”
我看著他,看他慌亂不安的一雙眼,突然很想笑。
手機鈴聲響起,我接通。
靜謐的房間內,工作人員的聲音尤其清晰:
“薑小姐,安安小朋友的墓地已經選好,您什麼時候方便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