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總裁老公不知道兒子已經去世了。

送來了兒子心心念念的生日禮物，一個兒童手表。

他皺了皺眉，好似有些不能理解。

“款式這麼老，樂樂怎麼喜歡這個禮物。”

我平靜的接過禮物，沒有提醒他。

兒子不是喜歡五年前的款式，隻是沒有忘記他爸爸五年前的承諾。

五年了，他沒有陪兒子過過一個生日，也忘記了曾答應送出的這個禮物。

於是兒子每次過生日之前。

都要拉著我，去那家熟悉的表店。

看一看櫃台中的那塊他期盼了無數次。

曾被許諾過的手表。

會不會神秘消失。

今年，是第五次。

兒子，也是在那時候，遇到了車禍。

1.

“顧總監，你孩子去世的事情我很抱歉，離職的事情......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不必了，我已經打算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孩子的父親知道嗎......”

我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努力平靜道：

“他，還不知道。”

陳副總歎了一口氣，在我的離職申請上簽了字。

“請節哀。”

我點了點頭，拿起申請書。

離去時，正好撞見陸瑾與白月光兼秘書程霜走來。

陸瑾，是我僅差七天，便滿九歲孩子的父親。

也是這家公司的總裁。

更是我暗戀多年的學長。

九年前，為了追尋他的背影。

我來到了這家公司。

在一次酒局上，他替我擋酒，喝的爛醉。

我將他送到家，反而一夜荒唐。

那天後，我們有了孩子。

今年，是我們隱婚的第九年。

也是缺席孩子生日的第九年。

今年，我們的孩子死了，他也再不用出席了。

陸瑾步履輕緩，有意照顧程霜的節奏。

他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小心翼翼。

讓我看了都忍不住羨慕。

見到我，陸瑾放在程霜腰間的手縮了一下。

隨後裝作沒見到般，若無其事的路過。

我嘴唇緊咬，泛出鮮紅，忍不住開了口：

“陸瑾，樂樂他......”

陸瑾身子一頓，停下腳步。

看向我，眼神似是在警告。

“顧總監！”

他的語氣十分禮貌，卻帶著濃濃的疏離。

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

在公司，我們隻是上下級，不是夫妻。

不要討論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

也不需要討論樂樂。

我抿了抿嘴，掩去眼底的悲傷：

“好的，陸總。”

陸瑾瞥了我一眼，隨後衝著程霜溫柔一笑。

似乎是在解釋，這隻是一個誤會。

而我望著他們恩愛的背影，從口袋裏拿出兒子的兒童手機。

在顯示爸爸的聊天框中，有很多條相似的消息。

【爸爸，樂樂六歲了，你能陪樂樂過生日嗎】

【爸爸，樂樂七歲了，你有時間陪樂樂過生日嗎】

【爸爸，樂樂八歲了，你可以陪樂樂嗎】

【爸爸，樂樂要九歲了......】

最後一條，是七天前。

樂樂出事那天。

而陸瑾，自始至終，都隻顧著與自己的白月光甜蜜纏綿。

從未回複過。

我回過頭。

隔著厚厚的窗戶，見到陸瑾柔情至極的為程霜穿鞋。

想到兒子死前的願望是見他一眼。

想到兒子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陰冷的停屍間。

我想，是不是等到他被炙熱的高溫爐化作骨灰。

也沒法獲得父親的陪伴與父愛的溫暖。

哪怕隻是些許微不足道的關懷。

哪怕......隻有一絲......

想起孩子死前的願望，我忍住悲傷。

給陸瑾發去了消息。

【樂樂要過九歲生日了，你能回來陪樂樂過最後一個生日嗎？】

透過窗戶，我看到陸瑾拿起手機，不到一秒便放下，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刹那間，我隻覺得我與兒子九年的等待，九年的期盼。

隻是一個笑話。

想到兒子，我的委屈怎麼也壓不住。

終是紅了眼眶。

陸瑾。

這是你唯一能陪樂樂過的生日。

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隻是，你終究不肯回頭。

我與樂樂，也不再有期盼。

2.

離開公司後，我去了蛋糕店。

今天，是兒子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次生日。

看著櫥窗中的蛋糕。

“你好，我要定做一個蛋糕。”

接著又補充道：

“要你們店裏最豪華，最大的蛋糕，能有多大就要多大。”

店員看到了我還沒消腫的眼眶，小心翼翼的問道。

“請問，您是給誰定做的蛋糕？”

我沉默片刻。

“給我兒子，他叫樂樂，今年......”

“九歲。”

說完後，我便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我不清楚我是何時離開。

也不清楚我是怎樣回到的家。

當我回過神。

入眼的，卻是房間中擺滿的玩具，貼滿的便簽。

我掃過的每一張便簽，仿佛都變作利劍，刺穿我的心臟

【樂樂想讓爸爸接，樂樂想告訴他們樂樂不是野孩子】

【樂樂想和爸爸媽媽一起放風箏】

【樂樂的願望是爸爸可以陪樂樂過生日】

【爸爸很忙很忙，樂樂會聽話，不打擾爸爸】

【樂樂想見爸爸......】

淚水不知何時淌滿了臉。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告訴樂樂真相。

爸爸不回來。

不是不在乎。

隻是相比他更在乎的人。

顯得不那麼在乎我們。

但是對一個不滿十歲，滿心期盼父親的孩子。

這是太過殘忍的事實。

於是，我隻能竭盡全力，用盡所能。

哪怕將所有尊嚴拋棄。

隻求讓陸瑾陪樂樂過一次生日。

可這種行為在陸瑾看來，卻成了我與程霜爭寵的手段。

他明令禁止我在公司稱呼他的名字。

要求我與他劃出界限。

直到現在，都沒人知道我與他結婚九年。

不知道我們有了一個孩子。

手機的消息，打斷了我的回憶。

看到消息，我愣了一下。

是陸瑾。

【今天回去。】

心中悲痛瞬間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

不確定的驚喜與痛苦交織。

讓我不知所措。

我顧不得哭，卻又不知該做什麼。

往年，我每一次都是早早的做好一桌子樂樂愛吃的飯菜。

與樂樂等啊等。

始終等不到他的回頭。

可現在，他終於答應。

樂樂卻已經走了。

怔怔的坐了許久，我整理好情緒。

開始如同往年一樣準備飯菜。

隻是這次，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菜刀與案板的聲音持續不斷。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

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

我手一頓，手指被刀口劃傷。

我顧不得疼痛與血跡，打開手機。

看到的卻是程霜剛發的朋友圈。

【和最愛的人在一起】

配圖，是兩隻手在一捧玫瑰花前一起比心的照片。

背景則是一家高檔餐廳。

雖然沒有露臉，但我還是注意到那隻手上熟悉的痕跡。

是一道淺淺的戒指痕跡。

為了拍照，顯然剛摘下不久。

兒子最後的一次生日。

他分明答應過回來。

可現在，他卻與婚外情人，在高檔餐廳公然秀愛。

我看著手機，手指的鮮血早已流了滿手。

彷佛感覺不到疼痛，我平靜的打了幾個字。

【祝你們幸福。】

隨後，我關掉手機。

帶著飯菜與生日蛋糕，去見了樂樂最後一麵。

昏暗的停屍間，倏的飄起蠟燭的火光。

微亮的燭光，似乎驅散了一絲屬於逝去的寒冷。

我看著兒子安靜的麵龐，卻已哭不出來。

“祝你......生日......快樂......”

孤寂中，緩緩回蕩著我一個人唱起的生日快樂歌。

那一夜。

陸瑾沒有回來。

3.

第二天，我看著兒子被推入火化爐，焚燒殆盡。

我的心，也隨之化作灰燼。

收斂了樂樂的骨灰，我回到家，在客廳坐了許久。

這一刻，我才終於意識到。

樂樂已經徹底離我而去。

門外傳來開門的聲音，我卻沒有任何反應。

陸瑾走進來，看到空無一物的桌麵。

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他看著我，抿了抿唇。

“抱歉，我有要緊的事，耽擱了。”

的確。

對他來說，程霜永遠是他最要緊的事。

而我們，隻不過是他九年前的一場意外。

如果是以前，我會為了樂樂，與他爭論一番。

如今，說再多都已無用。

我拿出離婚協議，翻到最後一頁遞過去。

“把這個簽了吧。”

我話音剛落，陸瑾的手機便響了。

看他驚喜的樣子，不用想便知道是程霜。

“陸哥，小汪它生病了，你能陪我送它去醫院嗎？”

陸瑾的臉頓時陷入緊張。

“好，在家等我，我馬上到。”

他瞥了我一眼，猶豫了一會，最終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等我忙完，我回來陪你和樂樂。”

男人說的話漫不經心。隨後便急匆匆離開。

他沒有注意到。

他簽下的，是我和他的離婚協議書。

4.

第二天，我前往公司辦理交接手續。

等一切辦完。

我便會帶著樂樂的骨灰徹底離開這裏。

陳副總麵帶惋惜，但還是對我送上祝福。

“顧總監，不，顧雪，一路順風。”

我勉強笑了笑。

“好。”

走出辦公室。

瞬間，大廳中所有人目光彙聚在我身上。

她們眼中帶著憐憫，帶著同情。

紛紛站起了身。

顯然，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我的事。

她們看著我。

“顧總監，一路順風。”

我抿了抿嘴。

步伐沉重，每過一處。

祝福聲也隨之響起。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點著頭。

心中繁雜交織之際，陸瑾來了。

刹那間，所有祝福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瑾見所有人都站著，眉頭微皺。

“工作時間，禁止喧嘩！”

他看了我一眼，仿佛對我這個惹得大家無心工作的人，格外不滿。

當然，也可能是他本來就對我不滿。

所以無論我做什麼。

都是錯的。

“你跟我來一下。”

陸瑾主動找到我，似乎忘了曾經的明令禁止。

我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沒說什麼，也沒有告訴他我已經離職。

跟他來到了辦公室。

他忽然遞給我一個盒子。

“這是我曾經答應送給樂樂的生日禮物。”

我愣了一下，打開盒子。

是一塊兒童手表。

他皺了皺眉，好似有些不能理解。

“款式這麼老，樂樂怎麼喜歡這個禮物。”

我平靜的接過禮物。

沒有提醒他，這是他五年前答應送給樂樂的。

從五歲、六歲......直到今年的九歲。

樂樂不是喜歡五年前的款式，隻是沒有忘記他爸爸五年前的承諾。

自從他許下這個承諾。

樂樂每次過生日之前。

都要拉著我，去那家熟悉的表店。

看一看櫃台中的那塊他期盼了無數次。

曾被許諾過的手表。

會不會神秘消失。

今年，是第五次。

樂樂，也是在那時候，遇到了車禍。

我輕聲笑了笑。

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諷刺。

樂樂最想見的人。

在他死後，送了他最期待的禮物。

陸瑾被我突然的笑搞得有些茫然。

可即便如此，他卻罕見的沒有發怒。

我恢複平靜，看著手表。

這是樂樂最期盼的禮物。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

我相信，樂樂還是想要的吧。

沉默片刻，我啞著嗓子開口；

“要不......你自己親手送給樂樂吧。”

陸瑾愣了一瞬，話鋒一轉。

“程霜的狗狗生了病，剛治療完，醫生說原居住環境可能造成感染。”

“你和樂樂收拾一下東西，搬出去住幾天吧。”

我這才明白。

他送給樂樂手表，也隻是順帶。

隻是補償。

他的確從未忘記自己的承諾。

隻是，他不那麼在乎。

我點點頭。

“好。”

陸瑾手上的動作一頓，仿佛有些詫異。

這般無理的要求，若是以前，我肯定少不了一番吵鬧。

男人的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他輕咳了一聲，像是在掩飾什麼情緒，隨後說道：

“等明年，我就跟你一起，為樂樂舉辦一次盛大的生日宴會。”

“隨你，沒事我先走了。”

說完，我轉身要走。

陸瑾見我如此冷漠。

心中愧疚與不安越發強烈。

他伸出手拉住我。

“樂樂他......”

電話響起，是程霜打來的。

陸瑾立刻放下手，接起電話。

“陸總，小汪它又鬧了，你快來！”

“我馬上過去！”

說完，他看著我，有些愧疚。

“把禮物替我交給樂樂，我，一定會補償你和樂樂的。”

看著他衝出去的背影，

我自嘲一笑。

看了看手中的兒童手表，丟進了垃圾桶。

陸瑾。

這是你見樂樂最後的機會。

也是你親手拋棄的。

5.

回到家，我帶走與樂樂的所有行李。

隻留下一張樂樂的遺照。

還有擺在一旁的離婚協議。

轉頭。

我看了看眼前的房子。

這棟我與樂樂共同等待了房主九年。

卻始終等不到的房子。

我輕輕關上了門，打車去了機場。

飛機上，我折斷手機卡。

看著窗外的風景，我撫過手上的盒子。

“媽媽答應過你，要帶你看遍世界，我們這就出發。”

......

家中，陸瑾唯恐我和樂樂還沒搬出去，趕回來看情況。

可推開門，入眼的，是有些陌生的房子。

房間，還是曾經熟悉的裝飾。

卻再也找不到一絲溫暖的痕跡。

沒有我和樂樂的絲毫痕跡。

陸瑾愣了一下，似乎詫異我走的這麼快。

男人皺了皺眉，對這一切的順利有些不可置信。

他推開了所有房門。

尋找著我的身影。

終於，他注意到我留下的東西。

一張樂樂的黑白照片。

一份簽了名的離婚協議。

陸瑾怔住，又忽然笑出了聲。

他摁住心中的不安，強行鬆了口氣。

努力說服自己，這是我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又開始折騰的小把戲。

男人拿出手機，開始撥通我的號碼。

可當聽到電話中傳來的忙音，他愣了一下。

又連續撥打數次，依舊如此。

他似乎有些慌了。

手指不由得顫抖。

隨後撥通了陳副總的電話。

“我打不通顧雪的電話，你幫我聯係一下她。”

陳副總聲音詫異：

“陸總，顧總監的孩子遭遇車禍去世，已經離職了，您是她同學，不知道嗎？”

陸瑾腦袋嗡的一聲，雙眼瞬間染紅。

手機轟然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