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嗜賭如命,都輸光了我爺爺奶奶的棺材本,仍不放手。
直到有天,我叔帶回來一具無頭屍體,每天好吃好喝供奉。
而家裏早也窮的揭不開鍋。
過了幾天,我叔仿佛賭神上身,場場皆贏。
他卻不知,屍體附近慢慢長出了奇怪的東西。
1.
我叔叔是家裏的老賴,已經將近四十歲了,不出去找一份工作,卻天天去鎮上的賭場裏賭錢。
我爺爺奶奶卻對他笑臉相迎,即使已經輸光了爺爺奶奶的本命錢。他仍不回頭。
我在家裏啥活都幹,可卻是活的最慘的一個。
叔叔一旦賭錢賭輸了,就會對爺爺奶奶破口大罵,有時甚至會動手。
更何況隻有十六歲的我,作為家裏現存的唯一勞動力,我一天到晚忙上忙下,去鎮上工地跑活,幫別人背東西,去打灰。
一樣不少,掙來的錢全給了叔叔。隻有這時,叔叔才會不打我。
村裏的人都對我這一家怪胎指指點點。
而這時我叔卻突然從亂葬崗帶回了一具無頭屍體,他神色緊張,快速把他放進了一個被廢棄的房間,關緊門。
還大聲斥責我們:“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這個房間。要是被我發現,有你們好受的。”
爺爺奶奶連連點頭,“好好好,順兒,咱不進,咱不進。”我溫順的垂著頭,一言不發。
我叔叔最看不慣我這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狠狠踢了我一腳,“狗東西,沒聽到我的話嗎?你要是敢偷偷進來,信不信我打死你。”
被踢中的我,摔在了地上,臉上露出吃痛的表情,叔叔這才神色有點緩和。然後關上了門,不再管我們。
我來不及回憶我的痛楚,隻好靠自己站起來,又跑到鎮上幹活去了。
爺爺奶奶看著我,一言不發。
很快,天空已經出現了若有若無的太陽,已經從豔陽高照來到了黃昏。
我才剛抬完一袋石灰,擦著汗,想著該我回家去做飯了。跟包工頭說了一聲,就匆匆忙忙的回家了。
2.
村裏的路總是不好走的,天已黑下來,我快速走過一條條小道。一陣陣冷風讓我直打哆嗦,我心想:怎麼天變的如此之快了。
又加快了我的腳步,突然看見路邊有個小小的身影,似乎還在向我招手,恐懼感一下襲來,我瞬間汗毛都立起來了。
我擦了擦眼睛,想讓自己看清楚一點,卻根本也看不清。難道是鬼上路了,是不是叔帶回的那個無頭屍體的緣故。
我腦裏閃過這些想法。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那個身影旁邊,卻看清根本不是鬼,是村裏會算命的黃婆婆,她身材瘦小,這又帶著黑色的鬥笠,才造成這個幻覺。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準備繼續回家。她取下鬥笠,對著我笑了一下,雖是笑但我並不感覺到善意。
“狗娃子,你家很快就要出大事了,記得要多給你娘燒點香。”
我對她的話並不相信。狗娃子這個名是爺爺奶奶順便給我取的,說賤命好養活。
可我卻不相信,因為叔叔的名字叫順,我知道順的意思,是希望他的人生一帆風順。
我也從生下來就沒見過我的娘,我爺爺奶奶說我娘是嫌棄我家太窮跟著野男人跑了,跑到半路被鬼索命死了。
小時候被同村的孩子欺負,說我是沒娘的人,是不配與他們一起玩的。因此,我很討厭我娘,為什麼不把我帶走,為什麼要拋棄我。
我撇撇嘴,但還是口頭敷衍她“好,我知道了。”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家走去。黃婆婆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3.
趕到家時,房間裏早已一片狼藉。叔指著爺爺奶奶的頭破口大罵,“等我飛黃騰達了,才有你們好後悔的,如果不是你們拖累我,我怎麼會活成這樣?”
嗜賭如命,又沒正經本事,怎麼會飛黃騰達。我心裏想。
我放輕我的腳步,慢慢走進屋裏。走進廚房開始做飯。家裏除了我,根本不會有人想要去幹活。
這時我叔叔看向了我,直接就把手邊的破瓶子砸向了我,砰的一聲悶響,我沒躲開,額頭被砸中,流出了猩紅的血。
我叔卻是看到了什麼開心的事,眼神裏露出一絲得意,哈哈大笑。
我沒管,繼續往廚房走去。這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習慣了,沒死就行,我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我的手很巧,也很勤快。很快,一桌飯菜已經做好了,雖然清淡但也能填飽肚子。
叔叔隨便扒拉幾下,吃了一碗飯就又回到了房間。
在飯桌上,他喋喋不休,“等我發達了,什麼山珍海味都有,到時候你這個狗東西可別來巴結我。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記住了嗎?”
我木頭似的點點頭,心裏卻想:山珍海味,是什麼味道的。或許我一輩子也吃不到吧。
但是如果他發達後,能離我遠遠的,那也是給我一個好的生活。
我有點好奇了,有點好奇那個屍體了。
吃完飯後,我收拾碗筷後,便來到了他屋外。蹲在外麵聽裏麵的動靜,隻有我叔叔一個人的聲音,一會安靜,一會又是念咒聲。
我覺得有點無趣,裝神弄鬼罷了。在外麵守了一會,想著明天還要上鎮去幹活得早點睡覺,便回家睡覺了。
3.
叔叔最近很奇怪,不去賭坊賭錢,而是在家守著他的屍體。還是一具無頭屍體。
我心有疑惑,也不敢多問。
在家待著也挺好的,不賭錢也算給家裏減輕負擔,村裏人都知道他玩不起,賭術不行,心氣還大,沒錢還不服輸。
這幾天叔叔老是叫我去買新鮮水果,好酒之類的。
他拿到東西就馬上送到房間,很久才出來。
不是給活人吃,而是給屍體。
家裏已經很窮了,就快揭不開鍋了。
我們已經連續幾天喝白米湯了,可他依舊我行我素。沒人敢阻止他。
這天,我做工回家的路上,遇見了村長。村長似乎等我很久了,“狗蛋兒,你家叔咋這幾天不去賭坊了,他欠的錢可有好幾千呢,他的債主可快要按捺不住了,說不還錢就拿命還。是我好歹好說才說寬限幾天。”
我早該想到的,他賭錢怎麼可能不欠錢呢。也不知道還不上錢會發生什麼。
村長是我們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對人很好,村裏的人也都很敬重他。所以,盡管是我在這裏無父無母,盡管我叔嗜賭如命。他依然不會看不起我們。
我點點頭,“多謝村長關心了。”正準備往家裏走時,他拉住我,“狗蛋兒,你家裏的屍體是多久到你家的?”
我瞳孔一震,“村長,你怎麼知道的?”“我能不知道嗎?村裏的西邊已經冒出了若有若無的紫煙。這紫煙乃是人違天命的預兆。叫你叔別整了,到此為止吧。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大事。”
我有點慌了神,村長的話一向是可信的。
4
.我回到了家中,家裏看著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我便先把村長的事放在了一邊,想著先做飯再說,不然又要被打了。
做好飯後,喊了叔好幾聲,他都不應,最後才含糊說不吃。
行吧,反正桌上沒什麼好吃的了,
家裏的錢早被叔叔拿著買好東西獻給屍體了。
傍晚,我早早睡了。第二天,天剛剛亮,就聽著一身門響,叔開心的打開門,高喊“我成了,我成了。”便不見蹤影了。
下午叔就帶著一袋子的錢回了家,神氣十足,聽說他在賭場裏場場皆贏,贏的可謂是一帆風順。
爺爺奶奶被他嚇慘了,“順兒啊,你哪裏來的怎麼多錢?”“老子靠自己的本事贏來的。”我叔毫不掩飾。“
他砸了一遝錢給我,小東西以後給我滾遠點。”我撿起那錢,他看著我冷笑了一下又走了。
之後這幾天我叔在賭場裏順風順水,大贏特贏。他這也一點都不低調的行頭讓村裏人也都知道了。
我叔發達了,這個消息在村裏傳播的很快,許多人都趕著來我家看。他們不相信我叔會時來運轉,因為我叔之前的手氣差的不能再差了,人緣也不好,口出狂言,得罪了許多人。
他們的一張張臉湊過來,麵目猙獰的,勢在必得的,笑容諂媚的,臉上寫滿了欲望與虛偽。和平常這麼多年,我活的像顆小草,人人踐踏,對我們置之不理的模樣可真反差。
他們的靠近隻讓我覺得惡心。我叔卻滿臉驕傲,但也還是故弄玄虛,吊足了人胃口。
夜晚降臨,村裏的人也慢慢退去。
隻有零星的幾個人還在問。我叔早已進了屋,隻有我爺爺奶奶還守在門外。
“大娘,你就幫我向順哥問問這發財的訣竅是什麼?我以後肯定好好孝順您老和順哥。”一個將近八尺高的壯漢,滿臉橫肉的臉上現在卻堆滿了笑容,原本粗礦的聲音卻裝作細聲細氣的嗓子。
“好好好,我幫你問問。”我奶笑著回他。“大娘,我也要,我以後發達了也會好好對您老的。”另外幾個男人也喊到。
我奶笑得合不攏嘴?,直點頭。他們這裏才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5.
叔在房間裏數著一遝一遝的錢,我不懂,錢有什麼好數的。
錢能幹嘛呢?能填飽肚子,穿新衣服,還能讀書上學。
對,我想上學,我已經16了,可我沒上過學。
認識一些字,是小時候村裏唯一不嫌棄我的孩子教我的。她叫小梅,但是聽說她現在早已經嫁人了,家裏沒讓她讀幾年書。
我很羨慕她,至少她進入過學堂,而我卻從來沒踏進過。對,我要用叔給我的錢去讀書。
奶奶輕輕拍著我的肩,“狗蛋兒,你去探探你叔發財的消息。”我抬頭望著我奶奶,她很少對我這麼溫柔。
大多時候,我叔打我時,她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知道我要是直接問,肯定是要被打的,但我還是想去。或許是那久違的溫柔,我這一輩子都渴望的親情。
但我沒有馬上就去,我在屋外守著叔,我叔不讓我們進那個房間。我就等他出來回去睡覺。
我叔是不會和一具屍體睡在一個房間的。過了很久,我叔終於出來了。他要回他房間睡覺了。
我躡手躡腳地打開門,進去了。裏麵的東西讓我毛骨悚然。
那個無頭屍體直挺挺的躺在木板上,身上蓋了一個白色的床單,到處是黃色的符紙,下麵堆滿了水果和一瓶瓶好酒。
我有點餓了,想吃麵前誘人的水果,我已經很久沒吃過水果了。現在水果就在我麵前,我終於有點忍不住了。
慢慢蹲下,我的手馬上就要碰到那個紅彤彤的蘋果時,卻感覺身後傳來一道幽靈的哀聲,“狗蛋兒,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