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幾乎快要徹底蓋過阿泉痛苦的尖叫聲。
他不知道自己在雨地裏跪了多久,直到大雨和哭喊聲一起停止,他才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穿越到這兒的時候,他才十五歲,阿泉也不過十六。
他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甚至比阮流雲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曾經那個瘦小謹慎的奴才,如今被打得渾身沒一塊好肉,流的鮮血幾乎要把整個院子染紅。
明明,隻差一點點了。
再差一點點,他就要回去了,阿泉也可以出府,安心地過他的日子。
他都想好了,他要給他安置一間小院,再買一些田地,這樣他可以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生。
可為什麼,他最後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哭了整整一夜,他的眼淚都流幹了,張開嘴隻剩下幹嚎。
他抱起阿泉,緩緩走了出去。
阿泉喜歡花草,他把他葬在了河邊。
收拾好他的後事,霍蕭北直接帶著一把匕首,衝進了城內的醫館。
醫館的陳大夫此前和何子樞身邊的婢女走得近,他當時沒當回事,現在想想,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果然,他裝作何子樞身邊的人,不過幾句話,便套出了真相。
他拿著匕首抵在大夫的脖子上,帶著他一路來到了城牆最高的地方。
很快,阮流雲便騎馬出現在城樓下。
見到他,她第一反應便是出言嗬斥。
“霍蕭北!你又在胡鬧什麼!”
“你是駙馬,要注意身份,今日這樣發瘋,是不想坐你駙馬的位置了是不是!”
駙馬?他從來便沒有想過要當什麼駙馬。
他和她在一起,隻是因為他真心喜歡她,不管她是王公貴胄還是平民百姓。
可她負了他,將他的真心,摧毀得一分不剩。
他將刀壓得更緊了些,那大夫嚇得發抖,立刻一字不落地將真相說了出來。
“公主,何公子其實並未中毒,是他此前讓人聯係草民,說隻要診斷他是中毒,事後自會給草民好處。”
“草民所言,句句屬實啊!”
霍蕭北冷笑一聲,隨後鬆開匕首,將她推到一邊。
“阮流雲,你可聽到了?”
“現在,你知道誰對誰錯了?”
阮流雲的神色仍舊一如既往的冷漠。
“不過打死一個奴才而已,你就如此大費周折地鬧出這麼大動靜?我看你真是失心瘋了!”
在她眼裏,或許隻有何子樞的命才重要吧。
聽著她如此輕飄飄的話語,霍蕭北越發的厭惡,已經一秒都不想再多待。
他拿著匕首,直接站上了城牆的最邊緣。
阮流雲冷眼看著他的動作,如同看著一個跳梁小醜。
她譏諷地扯了扯唇。
“又想玩什麼把戲,尋死覓活的把戲還沒演夠,我都看夠了。”
“這次的城牆夠高,跳下來必死無疑,但是估計你也不敢跳吧。”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
霍蕭北看著她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上次問過寺廟的住持後,他才知道,身體禁錮靈魂是什麼意思。
如果肉體死了,那他的靈魂自然就是自由的了。
今天,就是他徹底離開她的日子。
他最後一次叫她的名字。
“阮流雲,我和你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負了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我最後悔的事,便是認識了你,信了你會愛我一生的誓言,是你負了我,所以,我要回家了,從今往後,我與你死生不複相見。”
聽著他如此決絕的話語,阮流雲不自覺停住了腳步,可她還是沒有回頭。
所以她沒有看到,身後的霍蕭北看著她的背影解脫一笑,微微閉上眼,而後決絕地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阮流雲正要邁步離開,隻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陣巨響。
她驀然轉過身去,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