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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皎皎
臨意

皎皎

我是禦定的六皇子妃。

為了皇位,六皇子李隻卻要將我送到他父皇的龍床上去。

我問他:“那皇位真有這麼好?”

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盈盈笑著點頭,應了他的懇求。

心中卻想:既然那皇位這麼好,那不如就由我來坐吧。

(一)

我乃定國大將軍家的獨女。

我爹娘都是苦命的莊稼人。他們十歲出頭便有天災匪禍,一家人死於非命,隻剩下爹爹跟他的童養媳即我的娘親勉強靠著兩畝薄田過日子。

沒過多久,因著前朝賦稅過重,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而起。

爹娘便也拿著一把菜刀一把鐮刀進了軍營。

開始的時候,他們是最最低等衝在最前麵的小卒子,後來同陣營死的人多了,他們殺的人多了,便慢慢一步步坐上了將軍的位置。

他們直接、粗魯、討厭蝌蚪一樣歪歪曲曲的文字,一根腸子自頭通到腳,每每有什麼情緒,不等說出來,便已經先從麵上流露了出來。

所有人都想不透他們這樣的心計智謀是怎麼頻頻打得前朝的兵卒落荒而逃的。

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自己能當上將軍純屬運氣好。

新朝建立後,爹娘短暫地過了幾年好日子。

但我六歲那年,爹娘受了皇命,為平夷狄之亂遠赴邊疆。家中無親朋,皇後便將我接到了宮中教養。朝夕相處下,我同李隻有了青梅竹馬的情誼。

我十二歲那年,爹娘一同戰死在了沙場上。皇帝憐我孤苦,封我為成安郡主,賜婚六皇子李隻。

十五歲及笄那一年,我在除夕群臣夜宴上獻上一支劍舞,劍舞銀蛇,婉轉淒絕,一鳴驚人。

最後我微微氣喘站定,皇帝的目光從我的臉移到我的胸口,再移到我的胸前,最後停留在我的腰間。眼中的貪婪之色,毫不掩飾。

他意味深長地說:“成安?倒是長大了。”

李隻聽出了皇帝的言下之意,當天夜裏,他便找到我,求我助他一臂之力。

我坐在寢殿的床榻上,看著翻窗而入一臉堅定的李隻。

他眼裏是窺見了成功的時機的光芒,嘴裏不知停歇絮絮叨叨地同我說著他的計劃。

他說他苦於宮中無人可用,奪位大計寸步難行。

他說這個時機實在太好了,他怕錯過了這一次,這一輩子便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他說即使我去侍奉了他父皇他也絕不會嫌棄我,等到他登上高位之時,定然會將皇後之位雙手奉上。

我問他:“李隻,我們這十年來的情誼可真?”

他點頭如搗蒜,生怕晚了一秒就會被我質疑他的不真心。

我又問他,那皇位真的那麼好嗎?

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有了那皇位,便擁有了這天底下最大的權力,萬物生殺皆由他。

我盈盈笑著,點頭答應了他的計劃。

心中卻想,既然這皇位這麼好,那不如由我來坐吧。

至於李隻......

若不是我撞見他同右丞家的小姐耳鬢廝磨互許終身,

若不是我發現他向皇帝進言說:“西北軍隻知霍家不知吾皇,霍家謀逆之心顯而易見,罪該萬死。”

若不是他毫不猶豫迫不及待地將我送到他父皇床上去......

我或許還能讓他死得痛快一點。

我想不明白,我同李隻近十年的情誼,他為何能棄之如敝履絲毫不顧及。

我更想不明白,爹娘一生就得了我這一個女兒,娘親生我時損傷過重加上從前在戰場上受了太多傷,早就沒有再生育的可能了。他們也沒有叔伯子侄,沒有結交朋黨,可謂孤家寡人,對李家的皇位沒有任何威脅。

為何這樣的爹娘,也逃不過他們所盡忠的帝王家的蓄意謀害,也逃不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隻要一想到他這些人商量著怎麼不著痕跡地將我爹娘害死在戰場上時,我爹娘正一心一意為了這大梁朝奮命廝殺,我的心就如同油煎火燒一般,痛不欲生。

我這個人向來記仇得緊。

既然李家做了初一,我便勢必要做那十五。

我必替我死不瞑目的爹娘,一點一點,滅了他們的氣焰,殺了他們的狡詐,覆了他們的王朝。

(二)

說起來,一開始的時候,所有事情都不是現在這樣子的。

我從小便最喜歡李隻。

李隻乃是廢妃生子。他的母親原本是京城聞名的美人,選侍入宮後很是得皇帝的寵愛,幾乎到了她想要天上的星星皇帝也會想辦法摘給她的那一種。

但許是她福薄,入宮一年,生下李隻之後,她便莫名其妙染上了瘋病,逢人便口吐穢語亂打亂殺,瞧了無數名醫也無用。

一次誤傷皇帝之後,她就成了廢妃,終日一個人在冷宮中咿咿呀呀地亂叫。

沒過幾年,她便悄然死在了冷宮中。

因著她的關係,李隻在皇子當中很沒有地位,在這宮中幾乎人人可踩一腳。雖然宮中有份例分了下去,卻總被膽大的宮人克扣下。

同我交好前,他冬日裏甚至沒有足夠取暖的炭火,每每到了冬日深夜,都不得不裹上厚實的衣服,灌上幾個湯婆子,同下人擠在一起,才能安然地度過一個一個寒冬。

他說皇帝皇後是故意放縱宮人如此折辱他的,所以他從未向他們告過狀。

我認識他的時候,還不知道他這些故事。

我隻知道,他長得很好看。

皇帝的幾個孩子中,太子矜貴,二公主冷清,三皇子高傲,四公主少言寡語,五皇子活潑霸道,唯有李隻,是一副溫和的君子模樣。

他總拿一雙清淩淩的眼睛看著我,溫柔地叫我。

爹娘去邊疆之後的許多年,有了他的陪伴,我才沒那麼難熬。

我愛吃桃花白玉糕,他便親自到桃林為我摘了很大一籃子桃花。

春日裏的太陽將他的臉曬得通紅,但他一張臉上滿是欣喜與小心翼翼,將籃子不好意思地遞給我生怕我不喜歡。

我入宮學晚,被五皇子嘲笑,不知如何應對時,平時從來不願同別人有衝突的他挺身站在前麵,為我說話:“霍姑娘剛開始學,這些不熟練是很正常的。五哥如今學了幾年了,怎麼還同一個小娃娃比。”

還意有所指地拉長了聲音:“我記得五哥剛入宮學的時候,可是......”

五皇子赤紅著臉連忙捂住了李隻的嘴,“我知道錯了,我隻是看她可愛在逗她玩。”

李隻掰開他的手,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轉身離開。

離開之際,我卻聽到他低低同五皇子說了一句:“逗她玩,也得兩個人都覺得好玩吧!”

五皇子愣在原地,半晌,撓了撓頭趴到我的桌邊悄悄對我說了一句“抱歉。”

我記得我學業同別人差距大,李隻便每日裏陪我吃晚膳,問我課堂上有哪些東西不明白,等我說出來之後他便會逐字逐句深入淺出地解答我的疑問。

我的書法得了爹娘的傳承,很是不像樣。我很努力地寫,卻總是拿不好那毛筆,字不得章法,寫得歪歪扭扭宛如蚯蚓。

夫子總說是我不用心,我因此挨了不少罰。兩指寬的尺子打在手掌心,火辣辣地,忍也忍不了。

我找皇後娘娘哭訴了好幾次,她皺著眉頭給我的手輕輕上著藥,卻依舊堅定地讓我跟著夫子學。

她說世家女沒有不學這些的,爹爹娘親布衣起家,在這方麵已經是個大老粗了,我不能步他們的後塵。

以後若是有個宴會遊園什麼的要寫請柬邀請別人,我這手字拿出去都會被人嘲笑,既會被嘲笑我人粗笨,又會被說是宮中教得不好。

我不能丟了我家跟皇家的臉。

她說的是實話,我隻能作罷。

李隻卻要比皇後娘娘偏心一些。他見我手疼就偷偷幫我寫了幾張大字,一邊幫我偷奸耍滑一邊告訴我要好好習字不能偷奸耍滑。

又矛盾地說皎皎怎麼樣都好,開心最好。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清澈真摯,不帶虛偽。

自幼離開父母孤孤單單的時候有一個人這樣對自己好,我想應當少有人能不動心。

誰能花近十年功夫去布一個這樣的局呢?

所以皇帝將我賜給他做六皇子妃的時候,我的內心是有期待與欣喜的。

但賜婚後不過三月,我特地求了皇後娘娘的旨意出宮尋他時,便見到了在江邊與右丞之女你儂我儂的他。

我不動聲色,躲在隱秘處,聽見那右丞之女嗔怪地開口,問他對我究竟是何意思,有了婚約還要見她又是何意思。

他說:“我不過將她當作妹妹,從前顧著她的麵子我不好直說,如今她爹娘已逝,不過一個孤女而已,哪裏比得上你?”

“我隻想選你做我的正妻。”

他的語氣溫柔動聽,卻字字如千斤巨石,砸在我身上,壓得我幾乎喘不過來氣。

明明是他將他娘留給他的一隻玉簪送給我,說今生非我不娶。

明明在我不願嫁給他,卷入皇家爭鬥之時,他在我麵前猩紅著眼對我說他早已對我情根深種,讓我給他一次機會。

如今我卻成了“妹妹”,是個孤女,比不過她。

我立在原地,半晌身子都僵直得難以移動。

直到鐘山寺鳴,午時已到,我才緩過來。

緩過來之時,他們二人已經不在江邊,不知去了何處了。

我這個人,自小清醒,越是情緒崩潰之時我便思路越清晰行事越有條理。我悄悄原路返回,去了李隻府上等他,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回府時春風得意,顯然是將右丞之女哄得很妥貼了,見到我時那高高揚起的嘴角都沒有落下來。

見了我,他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我會特地出宮來尋他。

他掩飾著自己的緊張,狀似不經意地問我:“皎皎什麼時候出宮來的?”

我不動聲色,隻是如同以往一般笑著說:“午膳前後我便同皇後娘娘請示出宮,聽聞殿下尋了柳公的遺跡孤本,特地來瞧瞧。誰想殿下竟然不在府中,害得我好等。”

他明顯鬆了一口氣,也笑道:“不過是去同朝中官員一起商討了一個卷宗。要是知道你來找我,今日我便早早備上宴席在府中恭候了。”

我微微笑著,他又說:“走,我帶你去書房看看那孤本。我的府邸也就是你的府邸,以後若有什麼想看的自行去便可,不用特地等我。”

我佯裝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他的書房很大,裏麵藏書數千。雖然是落魄的皇子,卻也比別的普通人家好上許多。

他將那孤本藏得很深,到了書房之後,他讓我先等等,便獨自去尋那孤本了。

我站在原地,平複了心情之後再見到他,我的心中已經波瀾不驚,如同死水一般。

我打量書房,百無聊賴之際,瞧那書架格子上整整齊齊碼著他參政的奏折,便隨意抽了一本看。

誰也想不到會那麼巧,那奏章恰好與我霍家有關。

那上麵的字跡我臨摹多年,早已熟悉無比,讓人心寒不已的話躍然紙上:“西北軍隻知霍家不知吾皇,霍家謀逆之心顯而易見,罪該萬死。”

“西北久攻不下,恐有通敵嫌疑。守國無需霍家軍,此事,還望陛下三思。”

這些字後麵有朱筆批了一個字:“閱”。

那奏章的日子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那是李隻參政不久後第一次興衝衝地跑去找我,說他的父皇終於認可了他一次,他們在禦書房聊了許久。

那時我追問他聊什麼了,他隻推脫說朝堂之事,不好同我說,擔心父皇知道之後怪罪。

如今我卻明白了。

畢竟他們商量著害我爹娘,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對我說得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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