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英宴陡然愣住:“你說什麼?!”
宋明微抵拳咳了咳,重複一遍方才的話:“既是你心上人,做平妻豈不是委屈了,讓她來做這陸家主母不是更好?”
陸英宴瞬間握緊了拳,隻覺得她定是在無理取鬧,麵色也是一沉。
“宋明微,你也是大家宗婦,為何連她一個弱女子也容不下?從前我與暮雲本就有婚約在身
照拂她本也是應當!為了這點小事,你就要和離?!”
宋明微平靜的望著眼前人,眼底毫無波瀾:“照拂就一定要娶為平妻?要和她生下一個孩子,將我瞞在鼓裏十五年?”
“陸英宴,當初你來我父親麵前求娶時,說的是此生不會負我,也絕不會納妾。”
陸英宴麵色冷沉,嘴唇也幾乎抿成一條線,卻一語不發。
宋明微不想再麵對這張臉,隻漠然收回目光。
“煩請陸大人寫下和離書,之後你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陸英宴的胸口起伏一陣,最後生硬道:“我不會同意和離。”
他俯視著宋明微,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明微,你現在心裏有氣,我不同你計較,但若是和離,你一個二嫁婦能去什麼地方?”
“你父母已經去世,國公府也名存實亡,離開陸家你也無人依靠,就為了這一時的氣性與我鬧得不可開交,有何意義?”
“你好生想想吧,我晚些再來看你。”
宋明微望著他背影,感覺心口那股隱痛又重了兩分。
難怪他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將白月光帶回來,大張旗鼓的說要將那人娶為平妻,。
原來就是篤定她現在已經無路可走,隻能在這陸家當個麻木的主母,繼續給他們一家掌著中饋當老媽子?
嗬......
可惜啊,陸英宴似乎是忘了,他雖是當朝首輔,但俸祿其實並沒幾個子,素日他又擺著清廉高潔的架子不願與人結交。
府中能有這樣富貴的排場,靠的可都是當年自己嶽丈一家給他媳婦備下的嫁妝。
而她宋明微,國公嫡女,金尊玉貴,從來都不是沒了仰仗就活不下去的菟絲花!
宋明微垂下眸子,命丫鬟攙扶自己起身坐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封信。
養子陸思宴年紀輕輕就在邊關屢立奇功,其實靠的並不全是他自己,最主要是因為宋明微母家表哥蔣寰城,是鎮守北境的大將軍!
表兄一向疼愛她,隻是她出閣後才少了見麵,陸英宴對蔣家也並不熟悉。
算算日子,表兄也快回來了。
宋明微將信封好,命丫鬟送去蔣家,望著窗外凋零的月季花,緩緩垂眸。
這陸家,她不會呆太久了。
往後幾日,宋明微都在自己房中修養。
一雙兒女和陸英宴都沒來探望,聽丫鬟說,三人同季暮雲都住到了西院。
而表兄那邊沒多久便回了信,信中痛罵了那兩個孽障和陸英宴,並說大軍已在路上,回京便接她回家。
宋明微心中終於吃下了定心丸。
但剛收起信,丫鬟便匆忙趕來。
“夫人,大小姐在外麵吵著要見您呢。”
宋明微原本不欲見,讓丫鬟告訴她自己在養病,外頭卻傳來陸若芸刻薄的聲音。
“混賬東西!瞎了你們的眼了!我是府中的大小姐,你們敢不讓我見我娘?!滾開!否則我將你們全拖出去打殺了!”
宋明微皺緊了眉,起身走出門。
陸若芸穿了件大紅色的齊胸襦裙,膀子都有一小截露在外頭,頭上帶滿看上去便有些廉價的小玩意,往日清秀幹淨的小臉濃妝豔抹,莫名帶了一絲風塵氣。
從前她被她慣著,雖然性子有些嬌蠻,到底是有規矩的。
現在卻叉著腰大呼小叫:“一群賤婢!還不讓開!”
伺候宋明微的丫鬟們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也不好放她進去。
宋明微定定瞧著,眼底閃過一絲自嘲。
她花了那麼多心思養出來的女兒,隻這麼一段時間,便成了這幅潑婦樣子。
還是說,陸若芸本性就是這樣的,所以沒了她的“束縛”,才能活成她最真實的模樣?
“放她進來吧。”
宋明微不想聽她在這裏大吵大鬧,索性聽聽看她要說什麼。
陸若芸這才看見她出來了,若無其事撲到她跟前拉她的手臂撒嬌:“娘,您讓人把私庫打開,我想挑幾套首飾春日宴的時候戴。”
宋明微盯著她,唇角微微牽了牽。
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兒,在她嘔血昏迷這幾天不來看望,上門第一件事,卻是想要她的東西。
宋明微掙脫女兒的手,語氣冷淡:“你想要什麼,應該去找你父親和你的季姨,我和你爹就要和離,這些事跟我沒關係,我也不再是你娘。”
陸若芸愣了愣,好似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
“娘,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真生氣?你也太無理取鬧了!”
她尖著嗓子開口:“爹已經跟您好話說盡,您就非要繃麵子拿喬嗎?你已經人老珠黃,有沒有母家支持,說句不好聽的,和喪家犬有什麼區別?”
“你若真和爹爹離了誰會要你啊?我勸您還是適可而止一點!不然到時候爹爹真的不要你,你哭都來不及!”
宋明微的指尖微不可察的顫了顫,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淡漠和薄涼。
“那你就去勸你爹早點把和離書寫了,也省得我留在你家礙眼。”
“還有別的事情麼?沒有的話,陸小姐就出去吧,別打擾我靜養。”
陸若芸氣得眼睛發紅:“好!你不給我,我就去找季姨!以後季姨過門了,我隻當她是我親娘!”
留下這句話,陸若芸甩袖而去,將桌上的茶杯掃在地上,發出聽呤哐啷的聲響。
一旁服侍她多年的貼身丫鬟青雲猶豫開口:“夫人,您這麼做,豈不是把小姐推給那個女人嗎?”
“是她自己想去,並不是我在推。”
宋明微垂眸,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失望,她隻是不想挽回這個白眼狼孩子了,僅此而已。
不過陸若芸倒是提醒了她。
她的嫁妝還在庫房放著,既然要走了,那自然得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