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為救媽媽,被砸成全身癱瘓。
媽媽不離不棄,守在他身邊三年。
所有人都覺得,媽媽是愛慘了爸爸。
直到媽媽的初戀回國,她生生逼著爸爸為初戀挖了顆腎。
我跪在爸爸病床前,磕的頭破血流,隻求媽媽能放過他。
可媽媽隻專注的盯著初戀,目光繾綣,
“我熬了三年,就是為了等到能救你的這一刻。”
但爸爸因為術後感染,永遠闔上雙眼後,媽媽卻瘋了。
1.
癱瘓在床,渾身隻剩眼睛能微微轉動的爸爸,他麵上的呼吸機被護士粗暴的扯下,接著被扔上擔架床。
隻因為媽媽的初戀需要爸爸的那顆腎。
媽媽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爸爸,“林渡,我勸你別不識好歹,阿時隻要你一顆腎而已!你要清楚,你現在這條命是誰給的!”
我緊咬著唇,伸手擋在爸爸床前,強忍著滿眼淚水向媽媽哀求。
“媽媽,不行......爸爸現在身體太差了,他撐不過這台手術的,我不想失去爸爸!”
“葉叔叔他肯定能找到別的合適的腎源,求你了媽媽,就放過爸爸吧!”
葉時歎了口氣,他輕柔的拉起媽媽的手,“算了,彤彤,我不要他的腎了。”
“即便我想站起來,好好抱抱你,但我也做不出......”
他抿住唇不肯說完,又擠出抹勉強的笑,眸光破碎不堪,“也許這就是我的命,我認了。”
媽媽心疼的蹲下和他平視,“阿時,別說這種喪氣話,我已經照顧了林渡三年,我欠他的早就還清了。”
“為了這一刻,我等了整整三年,放心,你很快就能站起來。”
她冷眼掃過護士,“還不快去手術?”
護士對上我的目光為難又憐憫。
“這孩子......”
媽媽一腳將我踹開,語氣厭惡,“一個孽種而已!”
我的頭狠狠撞上牆角,眼前頓時發黑,耳邊嗡嗡作響,隻聽見車輪滾動的聲音。
我顧不上疼痛,勉強辨認下方向,就踉踉蹌蹌的撲在媽媽麵前,雙膝跪地。
我看清媽媽臉上訝異的神色,用力磕了下去。
本就紅腫的額頭觸及堅硬的地板更覺鈍痛,我咬牙俯身一下又一下。
“媽媽,求求你了,別讓爸爸做這個手術!求你了!”
額角的鮮血流過眼瞼,我的視線模糊一片,但我能清楚的看到媽媽眼裏的嫌惡。
她語氣嘲諷,揪起我的衣領一路將我拖到角落。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有臉求我?別忘了是誰把生下來的,又是誰養了你三年!”
“別在這賣慘裝可憐!我覺得惡心!滾開!別擋了阿時的康複路!”
護士垂著頭,飛快的將爸爸推走。
我撕心裂肺的追在後麵哭喊,卻被關在手術室外。
透過門縫,我和爸爸心疼的目光對上,他緩慢的眨著眼睛,眼角劃過一滴淚,仿佛無聲的安慰。
我的心猶如被利刃剖開般刺痛。
我頭一次這麼痛恨媽媽的無情,不該是這樣的!
爸爸出事後,她明明會求著醫生竭力保住爸爸的命。
哪怕爸爸全身癱瘓,她也會寸步不離的陪在他身邊照顧。
所有人都覺得媽媽愛慘了爸爸,我也如此認為。
可是直到一周前,葉時回國後,一切都變了。
2.
那天,媽媽推著葉時進了病房,兩人麵上洋溢著同樣幸福的笑。
是媽媽從未對我和爸爸露出過的笑容。
我敏銳的察覺出他們間不同尋常的氛圍,膽怯的湊上去。
“媽媽,這是誰?”
媽媽卻無視我,徑直朝爸爸走去。
“想好了嗎?隻要你答應,我以後會一直照顧你和林喬,否則你知道後果。”
“再說,你現在這副模樣,和死人有什麼區別?不如把腎給阿時,畢竟你也隻剩這點用處了。”
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我疑惑的看向爸爸,他安撫的看我一眼,隨即僵硬的轉動脖子,微微點頭。
猛然間,我明白了爸爸答應了什麼。
他為了我的將來,答應把腎捐給葉時。
那爸爸呢?
他要怎麼辦?
我怔怔的看著媽媽臉上浮現的甜蜜笑容,渾身止不住的發顫。
怎麼會這樣!媽媽她不是很愛我們!
可我心裏不由自主的反駁,媽媽她......真的愛爸爸和我嗎?
自我有記憶起,我就發覺她和別人媽媽有所不同。
她臉上總是掛著疏離的笑,哪怕我犯了錯,她也不會生氣,從不會對我們大喊大叫,表情永遠都那麼平靜。
偶爾,她看向爸爸的目光中甚至摻雜著絲厭惡。
10歲那年,媽媽偷偷帶我去醫院抽血,檢測報告出來後,她眼神冷漠,“真沒用,本來還想給阿時換個更好用的。”
刹那間,我被這句話凍的冰冷徹骨。
但很快她就恢複了往日的溫柔,還給我買了一堆零食,讓我保密,心大的我沒當回事。
現在想想,她從那時起,就盯上爸爸的腎了。
4個小時後,葉時被推了出來,護士摘下口罩,“手術成功,但捐贈者......”
媽媽卻聽也不聽,徑直將葉時推走,“太好了阿時,你能站起來了!”
護士詫異的喊她,“等等!”
可媽媽早已走遠,隻回了句,“放心,後續醫藥費我全部負責。”
我心慌的厲害,“我爸爸呢?他怎麼還沒出來?”
護士惋惜的歎了口氣,“術後感染,正在搶救中,請病者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我瞬間癱軟在地,良久才顫著聲音同護士借了電話,給媽媽打去。
我驚慌的哭喊,“媽媽,你快過來!爸爸快撐不住了!”
媽媽冷笑一聲,“林喬,你從哪學的裝慘的本事?不就挖了顆腎嗎?裝什麼呢?”
“我要照顧阿時,根本沒空搭理你們!”
“再說了”媽媽語氣冷漠,“你爸要是真死了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滾!別來打擾我!”
媽媽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再打,就被她拉黑了。
我隻能抽噎著同一旁的人借手機,機械的撥著電話,可媽媽直接關機了。
我無助的流著淚跪在手術室門前祈禱,可神聽不到我的祈求。
我扶著牆走進去見我爸爸最後一麵。
爸爸嗓子裏發出嗬嗬的氣喘聲,他眼角滿是淚珠。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我才擠出句,“爸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爸爸不舍的看著我,慢慢閉上了雙眼,他在我眼前,被蓋上了白布。
心臟傳來揪心的痛楚,我伏在地上,絕望的哭嚎,“爸爸!”
我心底爆發出強烈的恨意,如果不是爸爸在地震時護住了媽媽,他怎會癱瘓!又怎會死在手術台上!
3.
我至今都不願回憶那慘烈的場景。
地震那天,爸爸抱著我和媽媽從樓梯飛奔而下。
跑出去的一瞬間,一根橫梁直衝媽媽腦袋砸下。
爸爸將我放下去,沒有絲毫猶豫的推開了媽媽。
媽媽毫發無損,而爸爸卻因脊髓受損,全身癱瘓。
但媽媽堅持守在爸爸病床前,不離不棄。
我以為,媽媽是被爸爸的真心感動。
現在才發現,她從一開始,為的就是爸爸那顆腎。
多可笑啊!
爸爸舍命相救迎來的卻是自己的死亡。
我渾渾噩噩的跟著爸爸僅剩的朋友白叔叔辦理了後事。
去醫院領死亡證明那天,我碰到了葉時。
他在拄著拐杖散步,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意氣風發,完全不見過去灰暗的模樣。
我攥著拳跑到他麵前,“葉時!還我爸爸的腎!”
他緊皺起眉,高高舉起拐杖砸在我身上,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你是誰家的熊孩子啊?簡直滿嘴胡話!”
我緊抓住拐杖末端,“我沒有說謊!就是你搶了我爸爸的腎!”
葉時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一變,緊接著就踉蹌的摔倒在地。
他語氣哀傷,“對不起,我隻是太想站起來了,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氣一點的話。”
葉時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我打到你滿意為止!”
“林喬!”媽媽暴怒的聲音瞬間響起,她抽出文件夾用力擊打我額頭,“滾開!”
本就剛結痂的傷口又崩開,頃刻間血流如注。
我捂住額頭,心底泛起細密的疼。
媽媽心疼的扶起葉時,輕柔的撫上他的臉頰。
“阿時,你不要怪自己。腎是我逼他捐的,所有的罪孽由我來背!”
我看著他們郎情妾意的一幕,隻覺胃裏一陣惡心襲來。
媽媽轉頭看向我,眼裏不帶一絲溫情。
“林喬,滾過來跪下給阿時道歉!”
我倔強的昂起滿是血痕的臉同她對視。
媽媽眼神狠厲,拽住我的頭發拖到葉時麵前。
“我告訴你,你爸能活下來,靠的是我的錢續命!沒有我給他在icu續費,他早就死在病床上了!”
“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個不是我花錢買的?如果你不是我女兒,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再鬧下去,我就停掉你和你爸的一切花銷!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麼活下去!跪下道歉!”
她怎麼敢!又哪來的臉這樣威脅我!
我雙眼猩紅,胸膛劇烈的起伏,怒吼著出聲。
“可是我爸爸已經死了!他就死在換腎的手術台上!”
媽媽瞳孔收縮,愣怔了一瞬,隨即她麵色鐵青,嗤笑出聲。
“還裝?一把年紀了還聯合自己女兒裝死騙人!你爸還真是蠢得要死!”
我強忍著哽咽,“我沒有騙你!我現在就是來拿他的死亡證明!不信,那你跟我一起去啊!”
我喊完這句話後,眼淚糊了滿臉。
媽媽攙著葉時一言不發的跟在我身後,我們離行政廳越來越近,我的心高高提起。
她這樣的人會有心嗎?
她會對爸爸的死愧疚嗎?
4.
葉時忽然驚呼一聲,他歪在媽媽身上,表情脆弱。
“彤彤,我不舒服,好累。”
媽媽隨即半抱住他,朝病房走去。
我扯住媽媽衣角,“別走......”
她一把將我推開,“夠了林喬!讓你爸別再裝了!”
“沒聽到阿時說他累了嗎?我沒空陪你們耗著!別在這跟我要死要活,我壓根不在乎!”
“他要是真死了才好!”媽媽語氣憤恨,“真以為我願意顧著個拖油瓶啊!”
心臟猶如被絲線纏繞攪碎,我疼到窒息。
可是媽媽,爸爸他真的死了啊!
我自嘲的輕笑,也對,媽媽滿心滿眼都是葉時,怎會為爸爸傷心呢?
我垂下頭,額頭的血順著下巴滴落,一滴滴砸在雪白的地板上,格外顯眼。
旁邊有護士停留,她蹲下來,眼神溫柔,“小朋友,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需要我帶你去急診科嗎?”
我眼前昏暗,搖搖晃晃的摔倒在地,周圍一陣喧嘩。
意識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媽媽腳步停頓一瞬,繼而大步離去,她始終沒有回頭。
等我醒來時,白叔叔正守在我的床邊,他心疼的握住我的手,“沒事喬喬,秦彤不管你,我管,以後你就是我親閨女。”
我剛壓下的委屈瞬間爆發,撲進他懷裏哭了好一會兒。
拿了死亡證明後,白叔叔又陪著我去爸爸的病房收拾遺物,卻發現少了塊手表。
那手表是爺爺臨走前留給爸爸的遺物,我咬牙去找媽媽討要。
剛好碰到她焦急的追問著護士,眼角還掛著淚水。
“為什麼阿時又站不起來了!不是說換腎就行嗎?到底怎麼回事?”
葉時坐在一旁的輪椅上,神色頹廢。
原來媽媽是會為人傷心的啊!
可我驀地想起,爸爸出事的時候,媽媽表情平靜的淡漠,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時我以為是媽媽堅強,現在看來,她隻是不在乎爸爸而已!
我眼尖的看到那手表就戴在葉時的手腕上,忍不住衝上去。
“葉時,你把我爸爸的手表還給我!”
媽媽瞥見我,不耐煩的皺起眉。
“是我把表給他的,我給你爸花了那麼多醫藥費,早抵上這表的價格了!就一塊破表。你少來給他找事!”
我抿著唇,固執的拽下那塊表,“它才不是破爛!它是我爺爺的遺物!給我!”
葉時吃痛的吸氣,媽媽一把奪過手表,直接遠遠扔進花園的水池中。
“不!”我悲痛的嘶吼著跑下樓,徑直跳入水池中尋找。
深冬的天氣,水溫冰涼刺骨,白叔叔緊跟在後麵將我撈起,眼眶泛紅。
“喬喬!你爸剛走,你難道還要讓我再失去你一次嗎?”
他用衣服包裹住我,自己踏入水中,尋起了那塊表。
媽媽驚魂未定的走下來,她難以置信的盯著我。
“林喬,為了塊破表,你不要命了!大不了,我再給你爸買一塊!別天天要死要活的!”
我再也忍不住,掏出死亡證明甩到她麵前。
“你眼瞎嗎?爸爸已經死了!你要給他買的應該是陪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