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在太平間一夜,林舒婉一整晚沒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我跟隨朵朵的遺體去了火葬場。
屍體進入焚燒爐前,我想再看看女兒的臉。
我想留住她最後的笑。
於是,我扯掉白布,拍下了最後的遺照。
看著她小小的身體被推進焚燒爐,我痛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電話響了,是林舒婉。
“沈逸,鬧夠了沒?和女兒離家出走是幾個意思?”
“我不過是陪朋友出去吃了個飯,你們有必要這樣小題大做?”
我坐在地上,眼眶澀痛,但是已經沒有了眼淚。
開口,發現聲音很沙啞:
“我昨天已經說了,朵朵死了。我在醫院守了她一夜,現在在火葬場。”
林舒婉終於維持不住冷淡,尖叫道:
“夠了!我說夠了!”
“你們能不能別再騙我了!為了這點小事,你至於跟我說離婚嗎?”
“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女兒犯錯,你這個當爹的要跟我離婚!”
我低吼道:“因為是你害死了她!我恨不得永遠也不要看見你!”
林舒婉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恢複了女強人的淡漠:
“我知道了,我會補償你們。地址給我,我現在去找你們。”
等我報出火葬場的詳細地址後,電話那頭響起蕭辰輕笑的聲音:
“舒婉,沒想到你老公和女兒這麼喜歡捉弄別人啊,戲都演到火葬場去了,還真是可愛!”
聽著是在誇我們,可諷刺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和女兒等著,這次我非要讓你們知道撒謊的代價是什麼!”
林舒婉掛斷了電話。
工作人員出來了,捧著女兒的骨灰盒。
那是她生前最喜歡的小魔仙盒子,上麵還留著貼畫和鑽。
撫摸著盒子上的貼紙,我再次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工作人員熱心扶住了我,擔憂問我要不要喝口水。
我點了點頭,眼神空洞地盯著手裏的骨灰盒。
我可愛的女兒,一直很愛美,那些沉悶的骨灰盒配不上你,這個你肯定很喜歡吧?
“沈逸!!!”
林舒婉衝進來,一眼看到了我。
我抬起頭,衝她機械地笑了笑,開始自言自語。
“你知道嗎?朵朵死之前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她說自己實在是買不到你要的那種,但是她很害怕你會討厭她,她讓我向你道歉......”
我遞出手裏早已經化成水的小奶糕。
林舒婉一巴掌打掉了它,咬牙切齒道:
“別演了!讓她滾出來,別躲著我!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趁我現在還沒發火!”
我舉了舉手裏的小魔仙骨灰盒,“喏,女兒在這裏麵。”
還沒等她有反應,身後的皮皮笑了起來。
“哪有人用這個當骨灰盒,這明明是個玩具而已。”
我置若罔聞,盯著林舒婉,眼圈泛紅。
“朵朵今年的生日願望你知道是什麼嗎?”
拿出手機,將女兒許願視頻播放給她。
當聽到女兒許願生日和爸爸媽媽一起過時,皮皮大哭了起來。
“她還能有媽媽陪,我的媽媽呢?我好想媽媽啊——”
蕭辰抱起他,一臉無奈對我道:
“沈先生,如果你和朵朵怨恨我們,我可以道歉,但請不要說謊刺激我兒子,更不要做讓舒婉為難的事。”
即使這種情況,他依然風度翩翩,儒雅大方。
再看看我,一天一夜,早已成了半個鬼。
林舒婉轉身抱過皮皮,耐心哄他道:
“不哭不哭,皮皮乖,媽媽在這,媽媽陪你。”
三個人站在一起,宛若全家福,而我格格不入,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
“我沒有說謊,也沒有讓她為難......”
我調出女兒最後的遺照想給她看。
“為了騙我,妝都化上了?我再說一遍,我的耐心有限,讓女兒滾出來!”
我眼神灰敗,指了指骨灰盒,說她就在這,出不來了。
她眼裏閃過一絲怒火,將皮皮放下,然後抬腳,將骨灰盒從我懷裏踢翻。
骨灰撒落一地,我慘叫一聲,撲過去想用手掬起來。
林舒婉卻抬起高跟鞋狠狠踩上我的手背:
“說了我的耐心有限,聽不懂嗎?”
手上、心裏的劇痛使我哀嚎起來,工作人員端著水趕了回來。
“怎麼回事?他女兒剛火化,你們別這麼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