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嵐剛進門,阿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倔強地抬頭,滿眼屈辱,“夫人,您怎麼能答應呢?”
“那賤人看著是個狐媚子,趁著將軍醉酒,與他有雲雨之歡。”
“若是尋常好人家的女兒,定是羞愧不堪,恨不得一頭撞死。”
“她卻恬不知恥,逼著您納她入府,若人人都像她這般,那還有沒有王法?”
“夫人,您怎麼心軟讓她入將軍府呢?”
阿巧越說眼睛越紅,那副模樣,不知情的人定以為她才是裴筠琛的夫人。
謝傾嵐看她這模樣,忍不住感慨,這人對裴筠琛的心思已經那麼明顯,前世她到底是多瞎,不僅毫無察覺,還將人留在身邊。
阿巧出於嫉妒,頻頻針對齊婉如。
甚至下毒暗害她的兩個孩子,而那些事最後都算在她的頭上。
連前世被人誣陷和小倌私通,其中都有阿巧的手筆。
謝傾嵐突然幽幽地開口:“阿巧,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
阿巧愣一下,似沒想到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裏。
她很快回過神來:“回夫人,阿巧七歲跟在夫人身邊,如今已經十三年。”
“十三年呀,真久。”
謝傾嵐伸手,細長的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
“若是尋常人家,如今你隻怕已是幾個孩子的娘,跟在我身邊這些年,屬實耽誤你。”
阿巧滿臉慌亂:“夫人,您千萬不要這樣說,阿巧能跟在您身邊是三生有幸,怎會覺得......”
“若讓你去給將軍做妾,你願不願意?”
謝傾嵐說著打斷阿巧的話,若按照她以往的脾氣,阿巧敢背叛她,她一定要將人打斷腿,好生折磨些時日,最後灌上一杯毒酒,讓她不得好死。
隻是如今,她暫時還不能離開將軍府。
若按前世的軌跡,裴筠琛早晚有一天會權勢滔天,哪怕皇兄,都要被他壓製。
雖說謝傾嵐嫁給裴筠琛,不再讓人稱她公主,隻稱夫人。
但她從未忘記她的身份,重生一次,她更不敢忘。
她鬧騰兩年,皇兄也不曾真同意廢掉她的公主身份。
如今皇室玉蝶上還清清楚楚寫著她的名字,隻是外人不知而已。
若某一日,裴筠琛當真權勢滔天,隻要亮出她的公主身份。
那裴筠琛有再多的權勢都得扔掉,除非他想造反。
但按前世的軌跡,裴筠琛最後也隻是做攝政王,卻沒有造反的膽子。
等到徹底瓦解裴筠琛的權勢,讓他一無所有。
那時她再提出和離,也算是為前世今生的她報仇。
隻是這些事,不足為外人道矣。
如今在外人眼裏,她依舊是那個滿心滿意隻有裴筠琛的死戀愛腦。
在謝傾嵐愣神的功夫,阿巧已經砰砰磕好幾個頭。
“阿巧是做什麼錯事嗎?您怎能這樣說?阿巧知道夫人一心癡戀將軍,怎敢對將軍有什麼心思?”
謝傾嵐笑了,她如何不知,阿巧這是以為她的心思暴露,才刻意在她麵前表忠心,這大可不必。
謝傾嵐搖搖頭,體貼至極地將阿巧扶起來,她溫柔地看著阿巧。
“阿巧,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若說信任,我自是最信你的。”
“隻是,如今將軍納妾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我畢竟是主母,不能與她鬥......”
謝傾嵐話未說盡,阿巧卻已然明白。
她喜形於色:“多謝夫人看重,阿巧定不負夫人所願。”
“好,去吧。”
謝傾嵐揮揮手,打發阿巧,日後這院子很熱鬧啊。
兩個妾如何夠?既然裴筠琛要納妾,那給他來上十個八個,讓她們好生鬥起來。
這水渾濁,才有她施展的餘地。
這時,像塊木頭一樣,站在角落動也沒動一下的小翠,悶不吭聲地走上來。
她固執地望著謝傾嵐:“夫人,這是為何?”
謝傾嵐又笑,這次真心許多。
前世她被逼到那樣的境地,陪在她身邊的竟隻有這個她平日最不喜歡的大丫鬟。
她嫌棄小翠木訥,不懂變通,卻不想這樣的人才最忠心。
她伸手摸摸小翠的臉:“不忠心的人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你來伺候我梳妝,本公主想去見見皇兄!以後私下無人時,你稱呼我為公主,明白嗎?”
謝傾嵐這樣說著,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此時,一貫木訥的小翠立刻明白,撲通一聲跪地,重重地給謝傾嵐磕個頭。
“奴婢終於等到這一日。”
謝傾嵐歎一口氣,將人扶起。
“從前是我荒唐,委屈你們。”
小翠紅著眼不語,公主終於想明白,真好。
兩個時辰後,禦書房。
年輕的帝王憤怒地摔掉手中的折子:“她來做什麼?又是求朕廢掉她的公主身份?”
“滿大街的人都不敢再稱她一句公主,她還不滿意?”
“放著好好的長公主不做,偏偏去做一五品小官的夫人,她有腦子嗎?”
“怎麼?如今她苦心求來的如意郎君辜負她?又跑來同朕訴苦?”
“告訴她,讓她滾遠點,不要來朕麵前礙眼。”
皇帝氣勢洶洶,卻幾次張望著門口。
“她怎麼不進來?是要等朕去請她嗎?”
大太監微微歎氣。
誰人不知,陛下最疼愛長公主,隻有長公主不知,幾次三番同陛下爭吵。
陛下剛才放幾句狠話,長公主定然是聽見。
估計又要同陛下賭氣,今天不來見他。
大太監正想著,謝傾嵐施施然地走進來。
她笑著靠近皇帝:“皇兄怎麼發這麼大火?難不成是怨恨皇妹這些日子沒來見您?”
“你還有臉來?”皇帝哼一聲,語氣卻柔和不少。
“你嫁給裴筠琛時,曾信誓旦旦說他絕不會辜負你。”
“如今,他要納妾的事已經傳得盡人皆知,但駙馬不得納妾,隻要你願意,朕下一道聖旨,讓他此生隻能守著你一人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