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三年,老公的個性簽名一直沒變。
“歲歲無虞,長安常樂。”
我以為是他文藝,從來沒有深究。
直到我孩子滿月這天,一個女孩不請自來。
三杯酒過後,留下封紅包就走了。
紅包上落了名字,沈長安。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隻是由衷的希望長安能常樂。
1
孩子滿月酒那天。
有個漂亮姑娘不請自來。
看到她一襲紅裙,秦封沉下了臉。
他緊張的回頭看我。
我猜又是那個愛慕他的小姑娘,並沒有深究。
那女孩繞過秦封,端了杯酒敬我。
“嫂子,聽說是個女孩,還在起名字了麼?”
我輕撫了下小寶的額頭,溫柔開口:“她叫長安。”
“長安”她笑的前仰後合,眼角卻洇出淚來:“歲歲無虞,長安常樂,好名字。”
我心底突然升起些不安。
秦封卻開口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夠了,你喝多了。”
他身邊的伴郎半推半扶,把女孩攙走。
我看著那女孩紅裙翩躚。
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句:“秦封,她是誰啊?”
秦封委屈巴巴,“一個客戶。”
我看著他的臉色笑出聲,沒有追問。
隻當這是我們滿月酒的一個小插曲。
輕輕揭過。
隻是轉身間,我沒注意到。
秦封的眼睛一直向著門口的方向飄去。
2
臥室裏。
表妹推門而入,往桌上丟了個大大的紅包。
“姐,剛剛有個姑娘放下了個很大的紅封走了。”
她語氣遲疑:“我覺得他和秦封不簡單。”
我腦子裏閃過剛剛的那個女孩。
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總會想起她那雙笑中帶淚的眼睛。
表妹見我沉默,連忙寬慰我。
“姐你不用擔心,秦封要是沒了你就等於沒了半條命,這些鶯鶯燕燕壓根入不了他的眼。”
這幾年,秦封寵我入骨,人盡皆知。
工作室的小妹妹常常感歎,這樣的男人幾乎絕種了。
偏偏讓我碰上了。
我剛想回話,餘光看到桌上的紅封落了款。
拿起來一看。
右下角的字跡娟秀。
——沈長安。
長安,常樂。
一聲驚雷從心底響起。
不安的心終於落到實處。
我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倒。
3
“姐?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我握緊表妹的手,一字一頓,“去把秦封找來。求你快去把秦封找來。”
表妹遲疑,“我看著他出去了。”
我拿起手機給秦封打電話。
因為用力,手指的邊緣隱約泛白。
三秒鐘後,電話接起。
畫麵這端我眼眶泛紅,死死搜尋他的背景。
隻有一片白白的牆。
秦封一切如常,隻是聲音低啞著調笑。
“怎麼了老婆,一刻不見就想我 ?”
我竭力克製,還是流露出一絲顫音。
“你在哪?你來見我好不好,秦封,你來找我。”
秦封一下子急了,鏡頭晃動。
這次我看清了。
他在酒店。
風吹草動,盡收眼底。
我閉了閉眼,還沒開口。
"我聽到秦封為難的聲音響起。
“老婆,我這有個大客戶喝多了,我先把他送回酒店就來。”"
我目光沉沉:“秦封,你說的客戶,是叫長安麼?”
鏡頭停止晃動。
秦封一言不發。
相識五年,從我認識秦封那天,他的個簽就沒有變過。
寶寶出生後,我和他商量起個什麼名字。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長安。”
我當時豪無所覺,甚至覺得這個名字寓意很好。
直到剛剛,我才驚覺。
原來他還有個不清不楚的初戀叫長安。
可是,他憑什麼用別人的名字命名我們的孩子。
他憑什麼,一邊悼念他的愛情,一邊和我走進婚姻呢?
心沒有騰幹淨的人,真臟。
4
秦封趕回來時,賓客已經散場。
我一個人哄好孩子,送走表妹。
他踟躕著走到我麵前,欲言又止。
我有些不解的看他:“你怎麼又回來了?”
秦封的臉一下子白了。
他開口解釋:“長安,是我姑姑家收養的妹妹。”
“隻是妹妹麼?”
秦封沉默。
“你是愛過,還是愛著?”
秦封依然沉默。
有時沉默是最殘忍的答案。
我哭著哭著想笑。
搖晃間,桌上的香檳杯跌落。
我的腳被濺起的玻璃碎片劃過,鮮血洇出。
秦封從沉默中驚醒,蹲下身去扶我的腳。
他蒼白解釋:“我和她什麼都沒有,我隻是,想看看她。”
我幾乎要氣笑了。
“我都要感動了。”
“她是想嫁給你的妹妹,你是放不下她的哥哥。你們倆相愛又不能相守,放在電視劇裏能演三百集。”
“可是秦封,我做錯了什麼呢,要出演你們偉大愛情的配角?”
我每說一句。
秦封就遲緩一分。
話到盡頭,他不在假裝忙碌。
眼淚砸在我的腳麵上。
他悶悶的開口:“小滿,你當作沒發生好不好,我們以後好好過。”
我不,我嫌臟。
就在此刻,孩子的哭聲響起。
寶寶,你也感受到媽媽的痛苦了麼?
5
克製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
我推開他的手,慘笑一聲:“和你的長安一起,滾。”
秦封輕歎一聲,些許無奈的開口:“小滿,我們不鬧了好麼。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真惡心。
惡心的我想吐。
我本來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美滿的愛情。
但是因為對象是他。
全毀了。
我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我們離婚吧。”
“不行。”
我以為還有那麼一絲愛意。
下一秒,他的聲音響起。
“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再無理取鬧了。你也不想想,你家裏窮的叮當響,帶著孩子二婚,還有幾個人要你?”
最後一絲猶豫消失。
“秦封,真要等到對簿公堂,就太難堪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通知。”
說完我轉頭就走。
6
那天之後,我們就分居了。
我搬回了鄉下老家。
誠如秦封所說,我家是窮的叮當響。
爸媽種了一輩子地,是最普通不過的人。
秦封來我家時,我爸媽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媽像是連住炮。
“快跟著孩子他爸回去,你耍耍性子得了,別得寸進尺,但時候下不來台我看你怎麼辦?”
我哽咽開口:“我不是耍性子,我和他必須離婚。”
我媽緩和口氣,勸道:“傻閨女,秦封跟我聊過了。我從女人的角度勸你一句,男人沒有不出軌,何況秦封這也算不上是出軌。”
“你記住,聰明女人就一點,能忍。”"
我幾乎崩潰,把頭埋進被子裏,“我求你別說了。”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
為什麼個個都要來逼我呢?
我想不通。
7
那天,我還是被塞上了秦封的車。
回到家,他第一時間把手機遞了過來。
“你走的這幾天,我絕對沒聯係過其他人,其實我們早就斷了。”
我置若罔聞,隻是定定地看他。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給小寶起名叫長安是麼!真惡心!你們一家子都惡心。”
秦封臉色煞白,然後冷笑一聲。
反手撥通了一個電話。
“姑姑,長安的相親怎麼樣了?”
對麵回答:“長安挺滿意的,馬上就要訂婚了,還要謝謝你,給她介紹的好對象。”
電話掛斷,秦封近乎低吼。
“你滿意了,我說了我和她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不滿意。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秦封的訂婚宴上。
台下做了個姑娘,白紗裙,盤發,比我還像新娘。
淚水漣漣的看著我們。
而秦封在台上也是數次哽咽。
我從來沒見他這麼感性過,當時表妹還笑著打趣我們。
“秦封哥看著話不多,沒想到感情都藏在心裏了,我姐姐嫁給你算是享福了。”
現在回想,台下那個姑娘不就是沈長安麼。
我再看看眼前的他理直氣壯的樣子,隻覺得想笑。
秦封真是個好演員。
這麼多年,我竟從未看清他。
我以為他是因為終於娶到我所以激動不已。
其實他不過是感傷他們因為身份而不能在一起。
我張口,譏諷的話還沒出口。
秦封的手機又響了。
“秦封,長安出事了。”
秦封手指一緊,想也不想的通知我:“我得出去一趟。”
我死死拽住他,“她出事了有她媽管,你不許去。”
秦封語氣冷硬:“你鬧也要分分場合,現在人命關天,把你的小性子收起來。”
“秦封,你要是敢走,我們就真的完了。”
秦封一根一根的扒開我的手指。
頭也不回的走了。
8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呆坐在地板上的時候。
一條私信進來。
“你放了他好不好?”
是誰不言自明。
我自虐般的點進她的主頁。
一條條動態。
呈現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秦封。
寶寶第一次產檢,他說他要去外地見客戶。
可他分明在那女孩身旁笑的燦爛。
眉眼裏的深情和望向我時一模一樣。
合照裏他戴的那條圍巾,還是他離家時我親手係的。
懷孕三個月,第一次在B超裏看清了寶寶的手腳。
可秦封錯過了,他一聲不吭去了非洲。
回來時給了我一顆天然粉鑽,說是心疼我懷孕辛苦。
那塊鑽石後來被我打磨鑲嵌,現在還戴在我的脖子上。
也是那一天,在非洲廣袤的草原上。
我在別人的鏡頭裏看到了他。
甚至生產前夕,秦封突然失聯的那晚。
我也在這裏找到了他的去處。
那天沈長安更新了動態。
【你親手澆灌的玫瑰,日漸枯萎,你怎會視而不見呢?】
配圖是在醫院裏,秦封忙著掛號的背影。
那天我也在醫院,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無人關注。
三年。
一千零二十三條動態。
字字句句都有秦封的身影。
我自虐般的一條一條翻閱。
在我毫無所覺的時候,原來秦封已經缺席了這麼多我的生活。
全部看完,私信又談了進來。
“姐姐,做人得明白什麼叫先來後到。他的心已經住了我,你有何苦霸著他的人不放呢?”
我果斷回擊:“垃圾堆的男人你想撿可以,但前提是我不要了你才能撿,想動手搶,手給你砸斷。”
10
說完,我把她拉進了黑名單,給表妹打了個電話。
“你能陪我去一趟醫院麼?”
在家住著的那一個月裏,我抽空去了趟醫院。
醫院的檢測報告出來了。
我有寶寶了。
剛剛三周。
因為不確定自己測的是不是準確。
我一直沒有告訴秦封。
如今,確定有了寶寶這天。
是爸爸媽媽要分開的日子。
那天我枯坐一日。
到了傍晚,終於下定決心,預約了婦產醫院的號。
今後我如何生活還沒有確定。
孩子生了,沒有愛就算了,倘若還沒有錢。
那我何必帶它來這人間一趟呢。
到了醫院,醫生先安排了檢查。
B超裏,我能清楚聽清胎兒的心跳聲。
醫生問我“寶寶很健康,確定不要了麼?”
我輕輕點頭,身旁表妹的眼眶已經紅了。
隨著麻藥逐漸注射入體內,我意識昏沉。
再次醒來,孩子已經被拿掉了。
盡管理智一再安慰自己,但是那一刻我還是崩潰了。
心像漏了一個大洞。
在我身體裏孕育的孩子。
她真的到來的那一刻,沒有欣喜,隻有冰冷的手術單。
我怎麼弄能不痛。
可是寶貝。
請你原諒我。
如果生來不幸福。
我寧願你沒有來過。
飛吧。
媽媽願意用十年壽命,許願你去一個美滿的家庭。
幸福快樂,健康長大。
11
表妹把手機遞給我。
是秦封的電話。
我接過來,掛斷,然後毫不猶豫的把他的號碼拉黑。
我無力地靠在慘白的病床上。
那床單透著絲絲涼意,仿若我此刻的心。
一想到寶寶,我心頭就一陣酸澀。
他是我和秦封共同的血脈啊。
如今,寶寶沒了。
我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有氣無力地喚著表妹:“幫我把手術單整理好給秦封。告訴他,我把他心心念念的孩子,還給他了。”
表妹低低應了,猶豫許久後,咬著唇問:“那寶寶呢?寶寶也要寄給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