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夏家,餐廳裏準備了一個雙層的大蛋糕。
夏枝意被一群光鮮亮麗的人圍著,隻覺得不自在,她垂著頭,手縮在袖子裏。
夏父看著她畏畏縮縮的模樣,欣慰點頭:“看樣子你是知錯悔改了,以後乖一點,否則我們能接你回來,也能再送你回去。”
說著,他給夏枝意切了一塊蛋糕:“你的生日蛋糕,吃吧。”
夏枝意搖搖頭,“我不吃。”
夏父立刻豎起眉毛:“什麼意思?剛誇你一句又開始跟我們甩臉色?”
苗淼見狀,又趕緊充當和事佬,把蛋糕往夏枝意嘴邊喂:“枝意妹妹,這是阿姨特意給你訂的蛋糕,你多少吃點吧。”
夏枝意還是沒張嘴。
夏父看著她那木楞的樣子,氣上心頭。
“給這種白眼狼訂蛋糕就是浪費錢!”
他一下子把蛋糕掀翻在地,雪白的奶油濺到夏枝意破了洞的鞋子上。
夏枝意看著蛋糕的內餡,酸澀開口:“爸、媽,我芒果過敏,吃不了。”
“對!枝意對芒果過敏,小時候吃了一次芒果呼吸道腫了差點窒息。”霍書陽也拍拍腦袋,像是剛想起來。
夏父夏母的怒火終於熄滅。
沉默了片刻,夏母皺著眉說:“你過敏不早說,非要鬧成這樣,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好像我們故意忘記的一樣!”
苗淼也立刻雙眼含淚,委屈地看著夏枝意說:“枝意妹妹,都怪我,是因為我喜歡吃芒果蛋糕,叔叔阿姨才買錯了的,都是我不好......”
苗淼一哭,夏父夏母和霍書陽都立刻心急如焚地圍著她,輕聲細語安慰。
夏枝意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最後苗淼堅持給夏枝意重新訂了一個蛋糕。
夏母恨恨地瞥了夏枝意一眼:“你要是有苗淼一半善良懂事,我們也不至於天天為你生氣!”
新的蛋糕來了以後,苗淼又纏著夏枝意要和她一起彈鋼琴:“枝意妹妹當初鋼琴也是考到十級了的,我們四手聯彈一曲,就當你原諒我蛋糕的事情了,也是慶祝你回家。”
說完,苗淼提著裙擺優雅在鋼琴前坐下,而夏枝意顫抖著後退了一步,小聲道:“我......我彈不了。”
剛被苗淼哄高興的父母又拉下了臉:“怎麼就這麼上不了台麵呢?”
苗淼一臉失落:“果然枝意妹妹還是不肯原諒我......”
聞言,所有矛頭都轉向夏枝意。
“真是不該把你接回來!才幾個小時就把家裏所有人都弄得不高興!”父親捏著拳頭,像是在極力克製自己動手。
母親看向夏枝意的眼神也像是在看穢物:“像淼淼一樣大大方方的不行嗎?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霍書陽也一臉的不耐煩:“夏枝意!淼淼都已經給你重買了蛋糕,還主動邀請你彈鋼琴給你台階下,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
說著,霍書陽從背後將夏枝意用力一推。
夏枝意向前摔去,整個人跪倒在鋼琴前。
“淼淼為了讓你回來順利和我成婚,在家天天求叔叔阿姨,你倒好!讓你配合彈個琴都不願意!”
霍書陽把她的衣服袖子往上推,用力地捏住她的手一下下往琴鍵上砸:“彈啊!你以前不是為了在晚會上壓淼淼一頭,練琴練得很刻苦嗎?”
琴鍵被夏枝意的雙手砸出顫抖的聲音,不和諧的音調和她心裏的聲音如出一轍。
夏枝意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霍書陽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枝意,你的手怎麼了?”
她一雙手幾乎沒有一處好肉,有些是凍瘡,有些是燙傷,最嚴重的,要數兩隻手虎口處的傷痕,是被狗咬的。
她以前最怕狗,到了狗場又必須要幹活喂狗,那些惡犬都是欺軟怕硬,見她害怕就追著她咬。
夏枝意兩隻手都被咬傷了筋骨,好幾根手指頭都已經不聽使喚,用筷子吃飯已是勉強,哪裏還彈得了鋼琴。
可她滿手的傷痕落在父母眼裏又成了賣慘。
“到狗場去是你自找的!當初要不是你發瘋要傷害淼淼,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霍書陽也附和:“對,當初你太頑劣,叔叔阿姨讓你反省四年都是為了你好。手上的傷就別拿出來埋怨了!嫁給我以後我不會讓你做事的。”
夏枝意已經不想解釋什麼,她咽下眼淚,默默把雙手縮回袖子裏。
苗淼為了調節氣氛,開始了一個人的彈奏,她穿著大牌連衣裙,彈著歡快的鋼琴曲,像個公主。
夏父夏母欣賞地看著苗淼,臉上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夏枝意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淒然一笑。
從前,父母嫌她話多聒噪,她就學苗淼安靜不說話,母親卻說她心裏在憋著壞。
苗淼彈鋼琴被父母誇,她就不分白天黑夜刻苦練琴,父親卻說她小小年紀就妒忌心太重。
她花了很多年才明白,錯的不是她做的事,而是她這個人。
好在她很快就要走了,很快就會消失在他們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