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後,我聽到七殺閣的老三調侃寧越。
“老大,你與賀櫻又要分開幾天了吧?我天天聽你們的牆角,都擔心你們的床榻散架!”
寧越哂笑:“她不愧在青樓裏練過,讓人食髓知味。”
“不過——”寧越正色,“我與薑顏成親在即,你們可別在她麵前說漏嘴。”
“那當然,誰不知道老大你為了娶薑小姐,付出多少努力呢。”
賀櫻扭著腰肢走過來,旁若無人的摟住寧越的脖子:“這回,你又要讓我獨守多久的空房?”
她嬌笑:“罰你今晚‘彈盡糧絕’。”
在周圍人曖昧的笑聲中,寧越一把抱起賀櫻,走進了房中。
他們不知道,他們口中的薑顏,在七殺閣中排行第五。
我精通易容之術,從不以真麵目示人。
所以寧越與賀櫻的每一次恩愛,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去求見了七殺閣的主人。
“我要退出七殺閣。”
“想要退出?規矩你知道。”
“是,三天之後,我會在京城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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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櫻是半年前加入的七殺閣。
她生得本就美豔,又因為任務,曾蟄伏在青樓幾年,整個人更是風情萬種。
一次暗殺任務中,她中了迷情藥。
寧越當著我們的麵,毫不猶豫的把賀櫻抱去了房中。
哪怕我說,我有解藥。
寧越怒道:“解藥哪有我解的快,人命關天,請你讓開。”
老三他們笑我不解風情。
“小五,你還年輕,不懂這個樂子。”
我易容的是一張少年的臉,加之我身量瘦削,刻意壓低了嗓音,沒人懷疑過我。
那一夜,我站在他們的窗外,看著燭影搖曳中肢體糾纏。
聽著寧越不知喚了多少次水。
老三還嘖舌調侃:“不愧是老大,體力強悍。”
他擠著眉眼拍了拍我:“哎你說,那薑家小姐那麼嬌弱的一個人,與賀櫻可不同,不知以後能不能承受得住老大的熱情?”
我拂開他的手,帶著一身冰冷離開。
自打這次“解毒”之後,寧越與賀櫻簡直形影不離,無論什麼任務,寧越都要想方設法帶著賀櫻。
他在七殺閣與賀櫻纏綿,轉頭在我麵前又是一副謙謙君子,情真意切。
就如這次。
聽著房中傳來床榻搖晃的聲響,隔著未閉緊的窗縫,我看到衣裳散落一地。
賀櫻的肚兜掛在寧越的劍柄上,那裏是我親手係上去的穗子。
我自虐一般捏緊了手,任指甲摳破掌心。
不知過了多久,寧越終於穿戴整齊,推門而出。
賀櫻一張桃花麵上薄汗淋淋,她衣衫不整的跟著出來,一把拉住寧越的手。
“阿越,我不想和你分開。”
寧越眉眼淡漠:“鬆開,我要趕著回去看阿顏。”
賀櫻咬著唇,一臉委屈:“你不要每次都突然這麼冷漠嘛!”
“我隻祈求能在你心中有一點小小的角落,哪怕當你的妾,我也甘願。”
寧越冷笑著抽回手:“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我和薑顏之間,不可能會有第三個人。”
賀櫻落寞的站在那裏,眼圈泛紅,淚珠將落未落。
一陣風吹過,賀櫻瑟縮的抱住了肩膀。
寧越看著她,忽的歎了口氣。
他撿起地上的外衫,披在賀櫻的身上。
“好了,別鬧了。”
“一切,等到我和阿顏成婚後再說。”
薑寧兩家是世交,我和寧越是娃娃親,青梅竹馬。
我十三歲的時候,父親直言上諫,得罪了權臣,被人暗殺。
他死後,我母親傷心的病倒了,沒多久也跟著去了。
薑家一下子落魄。
寧伯父顧念舊情,將我接去府中。
我突遭變故,生了場大病,是寧越不分晝夜的守在我的床邊,熬得雙目通紅。
我總是偷偷躲起來哭,無論躲在哪裏,寧越總能找到我。
他會送很多東西哄我開心,竹編的兔子,草編的花環,木雕的小貓……哪怕做這些東西讓他的手傷痕累累。
他當時也不過才十五歲,半大的孩子罷了。
寧伯母笑著說他疼我跟疼眼珠子似的。
寧越對我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是我在黑暗中觸摸到的光。
甚至連我參與七殺閣,也是為了他。
他在瑞王手下的七殺閣當殺手,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得守著他。
而現在,這抹光,熄了。
寧越興致勃勃的回來,手裏提著福緣樓的點心,遞到我麵前。
“阿顏快嘗嘗,我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
盒子裏的點心是銀絲酥,過於甜膩,我從來不喜歡。
但這是賀櫻的最愛。
見我懨懨的,寧越有些緊張的蹲下來看我:“怎麼了阿顏,哪裏不舒服嗎?”
他劍柄上的穗子跟著垂到了地上。
我伸出腳尖,使勁的碾著劍穗,將它踩得灰塵斑駁。
“臟了。”我說。
寧越輕笑,將我摟在懷裏:“我的阿顏又使小性子了。”
“是不是我這次出去的時間太長了?”
“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早一點。”
為了哄我開心,他說:“霓裳閣的嫁衣,我路過的時候去看了,再有兩日,就完工了。”
“我的阿顏穿上那樣的嫁衣,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他的身上隱隱傳來女人的脂粉氣。
我推開他,轉過身幹嘔。
寧越慌忙要請大夫,我拒絕了:“這次你在府中待幾日?”
他見我麵色如常,鬆了口氣:“三日之後我有個重要任務。”
“等我完成,我就可以專心準備我們的婚禮了!”
望著寧越期待的神色,我露出一個淺笑。
婚禮麼?恐怕無法舉行了。
隔天下午,寧越讓丫鬟為我梳妝打扮。
“何家公子辦宴,邀請了我們同去。”
何家公子,何文景——亦是七殺閣的老三。
七殺閣的人,明麵上都有不同的光鮮身份做掩飾,除了我。
他們幾個人對我一無所知。
“薑姑娘,寧哥平日總是念叨你,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你,別提多專情了!”
何文景笑著打趣。
宴席過半,一個女子穿著西域的舞裙,蒙著麵紗,跳起了舞。
“寧哥,我專門請來的舞女,你好好欣賞。”
何文景悄悄的對寧越遞了個眼神。
那女子腰肢纖細,舞姿妖豔,伴隨著白皙赤足上的金鈴叮當,妖媚惑人。
一曲舞畢,一陣風恰巧吹過,拂落舞女的麵紗。
我捏緊了酒杯。
是賀櫻。
寧越的酒杯落在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賀櫻妖嬈的走過去,拿起酒壺挨個兒斟酒。
卻在為寧越倒酒時,手一滑,半數酒液灑在寧越的身上,衣服都浸透了。
她驚慌失措的掩住口,眼中淚水盈盈欲滴:“公子,奴家不是故意的。”
“奴家帶您去換一件衣裳吧!”
寧越看了我一眼,下意識的開口:“不必了。”
何文景勸他:“還是去換一件吧,你看人家姑娘都快嚇哭了。”
“我想薑姑娘不會連這個都不同意吧?”
我從善如流:“當然不會,阿越,你還是去換吧。”
得了我的同意,寧越才站了起來:“那好吧,我去去就來。”
去去就來?
我想賀櫻大費周章的和他見麵,不是為了去去就來吧。
我借口酒多了去吹風,悄無聲息的跟在了寧越和賀櫻的身後。
兩人幾乎的是迫不及待的鑽進了假山裏,連去房間都等不及。
“你的膽子不小,居然敢對我用計?”
“要是讓阿顏發現了蛛絲馬跡,我定不饒你!”
女人嬌笑著:“奴家好怕呀,郎君你摸摸我的心,跳得急不急?”
衣衫撕裂聲旋即響起,伴隨著寧越咬牙切齒的話語。
“那我要狠狠的懲罰你!”
不堪入耳的動靜,假山哪裏能隔住?
我仿佛一尊雕像,沒有了生命力。
電光火石間,那個埋首在寧越懷裏的女人猛地抬起眼眸,與假山外的我兩兩對視。
她勾唇挑釁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