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瑾頭疼、胸悶,懶得跟這個沒教養的孩子一般見識。
轉身進了衣帽間,看到滿地狼藉,他氣血直往上湧。
他的衣服、名表、皮帶、胸針以及桌麵上的一些小的裝飾品,全都被扔在了地上。
包括十歲那年爸媽出任務前,送他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木製的消防車。
這輛消防車,跟了他十四年。
爸媽都是消防員,在一場救火任務中雙雙喪生後。
他唯一從家裏帶出來的東西便是它了。
它寄托著他對爸媽所有的思念與回憶。
如今它被許知鳶跟謝宥安的女兒四分五裂地丟棄在地上。
裴懷瑾氣得將仔仔拎到了衣帽間,指著一地的狼藉,質問他:
“臭小子,這地上的東西是不是你弄的?”
“這是爸爸媽媽的家,又不是你的家,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壞叔叔,你快放開我。不然,等爸爸回來,我讓爸爸替我教訓你。”
仔仔一副氣宇軒昂的樣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說完,他低頭,在裴懷瑾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裴懷瑾疼得鬆了手,仔仔趁機掙脫,跑到客廳。
恰在這時,謝宥安跟許知鳶去樓下超市逛了一圈。
兩人一起回來了。
“仔仔,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爸爸,壞叔叔他欺負我。”
仔仔惡人先告狀,哭著撲進謝宥安的懷裏。
裴懷瑾懶得去理會他們一家三口。
他緩緩蹲下身子,顫抖著手去撿那些破碎的消防車碎片。
就像是在拾起他那破碎的心臟,每拾起一片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
謝宥安扭頭看向許知鳶,給了她一記眼神,仿佛在說,許知鳶,你兒子被欺負了,你看著辦吧。
許知鳶麵露難色,默了幾秒鐘。
她語氣低沉地對蹲坐在地上撿消防車碎片的裴懷瑾說道:
“懷瑾,仔仔隻是個孩子,你就不能對他寬容一點嗎?非得把氣撒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裴懷瑾手上的動作沒有停,等他拾好“消防車”的全部碎片,轉身麵向許知鳶。
許知鳶看到他手裏的“消防車”碎片,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了一絲龜裂。
幾分心虛在眼底一閃而過,但她仍強撐著強硬的態度。
“懷瑾,你這消防車十幾年了,也舊得差不多了,仔仔還小不懂事,他不是故意弄壞的。
你要是喜歡的話,改天我去商場買一個送你就是。”
裴懷瑾好不容易將破碎的心拾起來,沒那麼痛了。
許知鳶剛剛的那句話,無疑又將他的心狠狠踩碎。
他強忍著淚水,麵無表情地看著許知鳶,語氣決絕地說道:“沒那個必要。”
說完,他擦過許知鳶的身子,捧著他最心愛的“消防車”,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懷瑾,你別這樣......我們......”
許知鳶跟著他後麵回轉身去,本想追上前去跟他好好聊聊。
就在這時,仔仔病情加重,暈倒在地。
謝宥安抓住許知鳶的胳膊,急切地喊道:
“鳶鳶,仔仔他受了刺激暈倒了,我們快送他去醫院......”
許知鳶頓下腳步,抱起仔仔,擦過裴懷瑾的身子,火速地往家門外跑去。
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她說道:“懷瑾,聽話,乖乖在家裏等我。”
裴懷瑾還沒反應過來,她人就已經抱著仔仔衝出了家門。
謝宥安也小跑著跟上,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裴懷瑾,眼神裏滿是得意。
裴懷瑾站在原地,望著他們慌亂離去的背影,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他抱緊“消防車”,像是抱住最後一絲溫暖與慰藉。
七零八落的心臟再也拚不完整了。
許知鳶這一走,兩天兩夜都沒有回來。
倒是給裴懷瑾打了電話。
他心情不好,沒接。
發消息問她:【有事嗎?】
【仔仔得了白血病,情況很不好,宥安一個人忙不過來,隻能我留在這裏幫忙了。
你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
許知鳶發了條語音消息過來,聲音裏無不透著關心。
裴懷瑾聽了,除了惡心,再無其他。
【哦。】
【對了,懷瑾,上次跟你說的金鑽手表,臨時出了點狀況,完不了工了。
我又重新找別的設計師,給你設計了一個新的。】
裴懷瑾看著這條消息,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早就知道那塊手表被謝宥安要走了。
但還是沒有揭破許知鳶的謊言,回了三個字:
【隨便你!】
【懷瑾,我知道這段時間是我不好,沒能好好陪你,忽略了你的感受。
等仔仔的病好了,我一定加倍補償給你。】
許知鳶已經察覺到裴懷瑾的心情不悅,還試圖安撫。
可那些輕飄飄的承諾,在裴懷瑾這兒早已沒了分量。
他沒再回複許知鳶,把手機扔到一邊,起身去收拾行李,為三天後的離開做準備。
既然他決定假死,永遠地離開許知鳶。
那他就要銷毀掉他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痕跡。
到時候,除了他“死亡”的噩耗,什麼回憶都不會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