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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爹是個獸醫,某日被皇上半夜急召,

幫貴妃順正難產胎位,接生下9斤9兩小公主,皇上賜黃金百兩。

不料貴妃哭訴千金之軀遭賤民染指,賜阿爹剜目斷手。

六年後,貴妃生小皇子難產,太醫院無人能治。

我上前稟報,「有民間神醫能接難產。」

貴妃吃痛,抓住我手,「快請神醫,黃金萬兩!」

我抽出雙手,「您不記得,六年前他就被您賜死了嗎?」

貴妃娘娘在禦花園掄人呢。

皮鞭子抽在跪著的一排宮女身上。

「小公主都看不好,養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麼?」

兩歲小公主在禦花園蕩秋千,秋千斷了,摔下來手臂脫臼。

太醫院的醫生還沒趕過來,小公主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無人敢抱。

貴妃娘娘又氣又急,「公主若是有個好歹,你們統統陪葬!」

宮女們大氣不敢出,低頭跪著,任憑皮鞭子抽在身上。

就在這時,在一旁掃落葉的我放下笤帚,走到小公主身邊。

管事太監一下沒攔住我,厲聲嗬斥,「蠢貨,你要幹什麼!」

「公主!你看那!」我蹲下,一指前方。

小公主疑惑轉頭,我左右手開弓,抓住她上下臂,一拉一合一扭,哢嚓。

小公主啊一聲,「咦?不疼了。」眼淚還掛在臉上呢。

我讓她試試活動活動,「不疼了,好了,哈哈哈。」

公主貪玩,撿起地上的玩具跑開了。

貴妃停下手中的鞭子,轉過身子向我走來。

我剛要行禮,突然一記鞭子飛了過來。

「沒規矩的賤奴才!」

我雙腿不穩,跪倒了,臉上火辣辣的疼,血珠子滴答到青石板上。

「新來的嗎,叫什麼名?」貴妃把玩這皮鞭子。

「她叫阿蘭,禦花園掃地的。」管事太監說。

「好好教教她宮裏的規矩!」

太醫來了,看了小公主手臂無礙,開了每日換敷的藥和按摩止疼方子。

貴妃轉過身,看著仍跪在地上的我。

「一個賤奴才,還會正骨?你和誰學的?!」

我低頭「奴婢家是以前開醫館的,自幼學了一些。」

「膽子不小啊。」

貴妃用鞭子挑起我的下巴,饒有興味:「會換藥嗎?」

「會的。」我臉上的傷大概很醒目,貴妃盯著看了一會,轉身走了,臨走給管事太監打了個眼色。

第二日,我從禦花園最低等掃地的,變成了貴妃永福宮的服侍宮女。

貴妃應該至死未想到,我這個沒規矩的賤奴才,竟然從那時就開始騙她。

我不叫阿蘭,家裏並沒有開過醫館,我和阿爹相依為命。

阿爹就是個獸醫,我所有的本領都是和他學的。

而學這些,都是為了今天站到貴妃的麵前。

2

阿爹不是我親爹,他是村裏的獸醫。

給牲口閹割、配種、催產、接生、正骨什麼都幹。

當然也順便幫人看病,村裏人都沒錢,請不起郎中。

我阿爹的草藥,牲口吃,人也吃,每次掙個幾文錢。

一次給馬接生後,我阿爹發現了被遺棄在馬圈外的我。

一個不足月的女嬰,兩隻手都是六個指頭的。

阿爹手起刀落,刷!刷!我變成五指了。村裏人不敢收養,因為窮,還因為不吉利。因為我,阿爹一直沒娶到媳婦,誰願意給六指的當後娘。

我從小就被阿爹背著,到處去采藥,給牲口看病,也給窮人看病。這世道,窮人和牲口無異。

阿爹個子矮小,那一雙手更小,像女人的手。遇到牲口難產,他能伸手進去,給胎位慢慢轉正。就憑這個本事,村裏家家戶戶都找他。

一年,馬幫家的媳婦難產,接生婆搞不定,眼看媳婦要沒氣了。阿爹剛好經過他家,接生婆求阿爹試試看。阿爹看看家屬一臉乞求,試試就試試,死馬當活馬!

兩個時辰之後,阿爹一手血汙從房裏出來,抱了個八斤多大胖小子。

馬幫家給了阿爹一兩銀子,從那以後,接生婆搞不定就會叫阿爹幫忙。

每次阿爹都能得一兩銀子,阿爹開心的說「囡囡,阿爹給你攢嫁妝!」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某日半夜裏,阿爹被一群人從床上叫走,來人是宮裏的打扮。

阿爹匆匆告訴我,是宮裏娘娘難產,接生婆搞不定,請他去幫忙,據說能賞黃金呢,這樣囡囡嫁妝就夠了。

我也很開心,叮囑他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阿爹臨走前笑著說:「沒事,再麻煩的胎相,阿爹我都見過!」

阿爹確實沒有吹牛,他比接生婆更有經驗。一胎七八隻的豬難產,他都能給順下來,更何況人。

宮裏貴妃娘娘是頭胎,胎位不正,整個太醫院束手無策。三四個產婆折騰了幾個時辰,毫無進展,娘娘痛苦不堪。

阿爹被急召入宮,折騰了大半夜,終於將胎位轉正。剛天亮,貴妃產下9斤9兩小公主。

皇上看過後賞我爹黃金百兩,正欲離去,起身上朝。不料,貴妃拉住皇上哭訴,自己千金之軀,隻屬於天子。現如今讓這鄉野賤民這麼胡看亂摸,自己清白已毀,欲尋短見。

皇上被貴妃如此守貞所感動,臨上朝前,封貴妃為德貞皇貴妃。

皇上走後,貴妃遂下令將我爹剜去雙目,斬斷雙手,連同那黃金百兩,一同送回家中。

我費勁心力救治一月餘,阿爹已無大礙,但自那後少言寡語,一年後鬱鬱而終。

那一年間阿爹將自己所學全部教給我。如今阿爹不在了,我將黃金埋於床下,鎖門,入宮。

3

小公主已三歲,每日要去皇書苑,和別的小郡主、小王爺們一起習禮識字。

因她年紀尚小,還同貴妃住在永福宮裏。我除了灑掃雜活之外,還要負責每日接送小公主。

我經常給她一些小驚喜,小公主很喜歡我,捉幾隻小鳥,打樹上的果子,撈禦花園池裏的魚。

宮裏每個人都教她知書達禮,隻我一人帶她放野。貴妃是知道的,但念在公主年幼,又沒傷到,就默許了。

這是我在宮裏最開心的一段日子,但我知道不會持續太久。

因小公主不夠淑儀,皇後專門派來了一位教養姑姑,負責伺候小公主。貴妃很不開心,但太後和皇上都應許,也不好說什麼。

一日,皇上將南海進貢的芒果送來永福宮。貴妃命教養姑姑切了,我剛好帶著小公主從皇書苑回來,小公主饞芒果,貴妃不讓,說吃了會生病,讓教養姑姑將芒果端走收起來。

因小公主之前被太醫診斷體微寒,與芒果熱氣相衝,吃了臉上會起紅疹,教養姑姑端著芒果出去了。小公主在貴妃身邊玩,我跪著給貴妃捶腿。

現如今,我也能到貴妃身邊伺候了,走到這一步,我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

起初,我剛進貴妃永福宮裏伺候,貴妃身邊原有的掌事宮女太監沒少欺負我。

她們見我就說:

「哪裏來的野丫頭,不過是赤腳醫生家的賠錢貨,還妄想一步登天了?」

「掏鳥窩摸魚,誰人不會,騙騙小孩兒的把戲。」

「等著吧,等惹了主子生氣,挨鞭子就知道什麼叫疼了。」

貴妃確實喜怒無常,但更可怕的是,還有個靜雪,她是貴妃的貼身侍女,也是所有宮女的總管。

「這芒果和公主相衝,要是教養姑姑沒注意,小公主吃了可不得了!」給貴妃扇扇子的靜雪姑姑說。「那皇上定饒不了她,就算她是皇後的人也......。」

提到皇後,刺痛了貴妃,貴妃一腳把我踹開,「少給我提那個毒婦。」靜雪嚇得跪倒在地,「是,娘娘。奴婢失言。」

飯後,靜雪把我叫到偏處,「你!去找教養姑姑弄點芒果給小公主。」

我驚訝地看著她,「看什麼看?」她伸手掐我的臉蛋。「你不是學過醫嗎?控製好量。公主要有什麼好歹,仔細你的腦袋。」

她尖尖的指甲嵌進肉裏,很疼。這宮裏所有人都知道,貴妃和皇後有血海深仇。

貴妃是皇上還當王爺的時候,嫁入王爺府的,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很是恩愛。隻因貴妃是侯府的庶出,入府時未能成為正妻。

而皇後是皇上登基之後才迎娶的,是嫡出的將門千金,其父兄都是輔佐皇上登基的大將軍。

貴妃一直盼著生了孩子就能做扶正,這半路殺出一個皇後,著實讓她不爽。帝後大婚當日,貴妃在宮裏砸了能砸的一切東西,還用碎瓷片劃破自己的手。正值貴妃有孕,太醫院來了一堆人,硬生生把皇上從皇後宮裏請了過來。

此後,貴妃總是借著懷孕說事,經常把皇上從皇後宮裏薅過來,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果然,不久後皇後也懷孕了。

貴妃生小公主的時候是半夜,又難產。皇上,太後都趕來了,隻有皇後初孕沒來。

耗了一夜,沒想到生下來是個小公主,太後看過封了賞賜就回宮了。清早的,皇上封賞完也借口上朝走了。

這時,皇後才來,貴妃就覺得皇後是來看她笑話的,很是不忿。

這接生的是個鄉野賤民,還是個男的!生下來的不是小皇子,還是個丫頭!貴妃當著皇後的麵,負氣將那接生的人剜目斷手。一下目睹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皇後大受驚嚇,回宮後,當日竟然流產了。

皇上知道此事,但貴妃還在月子裏,也無法責罰。隻怪皇後身懷有孕還到處亂跑,皇後於是滿肚子委屈。自那之後,皇後和貴妃之間的梁子就結下了。

如今,我前後都是死路。

我要是給公主吃芒果,栽贓教養姑姑,皇後必定吃癟。可人家教養姑姑也不傻,我找她要芒果,她必定供我出來,最後挨板子的必定是我。而貴妃,誰會相信母親要害親生女兒。我就是自作主張,就是被貴妃棄掉的棋子。可我要是不幹,靜雪或者貴妃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整我。

「這個可是娘娘的意思哦。怎麼,你不敢嗎?」靜雪補充一句,見我不答話,遺憾地搖搖頭。「那算了,我回稟娘娘就是了。」

「反正小公主也大了,明年皇上就禦賜公主府單獨住了。」

「至於你嘛,回去禦花園那裏洗恭桶、掃地吧。」

果然,靜雪看著我從一路走來,到現今的地位,惹她不開心了。今天這個事情,夾雜了靜雪的私心。

若我照辦了,她反口汙蔑我毒害公主也未可知。若我不照辦,她是掌事宮女,借故弄我如同踩死螻蟻。自然,我也無法查證這是否是貴妃的真命令。是真是假,貴妃不可能和我承認,我問了,白挨一頓鞭子。

有時候人和畜生並沒有什麼區別,尤其在宮裏,權勢能把所有人變成畜生。自己女兒一時的健康,比起權勢的輸贏來說,並不那麼緊要。

我沉默。靜雪一扭身走了,懶得再看我。

4

是夜,公主屋內一聲驚呼,公主病危!快請太醫!

不多時,永福宮內聚滿了幾乎所有人。皇上,太後,皇後都來了,自然還有一群太醫。小公主臉上、脖子上都是紅疹子,太醫湊上來仔細看診,聞到了小公主一臉的芒果味。

小公主並無大礙,隻是癢的不行,來回撓。夜深了又困,迷迷糊糊想睡覺。太醫給了開了煎煮的藥和敷貼的方子。再一次叮囑,千萬不能吃芒果,重則危及性命。

貴婦適時地哭起來,稱人人都知道公主碰不得芒果,必定有人是蓄意謀害。

皇上一問,最後是教養姑姑負責收的芒果。芒果確實一直在教養姑姑房內的櫥裏,還掛了鎖,鎖頭完好無損。

教養姑姑慌了,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大呼冤枉。貴妃抱著昏昏欲睡的公主,在地上嚎啕大哭,公主臉上紅疹很是醒目。

皇上無奈,公主犯病,教養姑姑失職。而今拒不承認,那就送慎刑司徹查,拿出真凶。皇後和太後都吃了一驚,誰都知道慎刑司是什麼地方,進去了別想活著出來。

太後看不下去,出言勸解。「既然小公主並無大礙,責罰教養姑姑二十大板,發配出宮就好。」皇上默許。皇後雖不高興,也無話可說,默默跟著太後離開了。

周圍所有的太監宮女都鬆了口氣,人人都知道,這事情算是結束了。

然而我卻不合時宜地主動湊了上去,將準備好的一碗藥膳燉湯,拿到了貴妃麵前。

「娘娘,您別傷心了,不然頭疼的毛病又該犯了。」

皇帝一愣,遲疑地看向貴妃。貴妃略一愣神的功夫,我搶先稟告:

「陛下近日忙於朝政,不怎麼來永福宮,貴妃娘娘每日思念。晚間還為陛下抄經祈福,睡得晚,這才害了頭疼的毛病。」

皇帝心疼地望向貴妃,這個剛剛哭得梨花帶雨的愛人:「怎麼也不告訴朕?」

貴妃已經回過神來,垂眸楚楚可憐:「陛下朝政繁忙,臣妾不想讓陛下分心。」

皇上已經起身,攬住貴妃香肩:「沒有什麼比你身子更重要。」

確實在此之前,皇帝因政務繁忙,已經有一月餘未踏足後宮。要不是今日公主發病,恐怕也是一夜理政。

這一夜,皇上沒有離開永福宮,兩人濃情蜜意,皇上還親自喂貴妃喝了頭疼藥。等所有人都睡下之後,我將藏在公主枕頭裏的芒果皮扔回到了垃圾堆裏。

一夜承歡之後,貴妃起床時顯然心情不錯,竟將我叫去伺候她梳洗。

第二日,皇上為了安撫貴妃,派人送來永福宮好些賞賜。而我,第一次得到了賞賜,一個珍珠手釧。靜雪自然也有,兩匹粉色的香雲紗,兩個珍珠手釧。

貴妃看看我剛梳好的發型,說「明年公主就要去禦賜的公主府單獨住了。你就別跟去了,留下來伺候我吧。」

就這樣,我和靜雪,成了貴妃身邊唯二的兩個貼身宮女。

自從我進永福宮,靜雪就很喜歡支使我幹活,幹得不好,她就用尖尖的指甲掐我。

我的胳膊被她掐得青一塊紫一塊:「賤奴才,貴妃的事情都不上心,活膩了是不是?」而我,在很早以前就認得她了。

就是她,來請我阿爹進宮的,阿爹送回來的時候也有她。她生的確實很美,站在一堆宮人裏尤其出眾,看一眼,就讓人難以忘記。她站在其中,等著其他人把阿爹和賞金放下,一臉的不耐煩。

臨走她還啐了一口「臭死了,惡心!」

靜雪的心氣是極高的。所有侍女中,她是服侍貴妃最久的,貴妃也一直拿她當半個妹妹看待。

身為貴妃的陪嫁侍女,從小便是跟著貴妃一起長大,琴棋書畫樣樣都不差。

而她長得又有幾分和貴妃神似,所以,她不甘心當奴婢。

貴妃性子暴虐,身邊的丫頭宮人走馬燈似的換,她卻能一直貼身伺候。她腦子很靈,總是給貴妃出各種主意,芒果的事八成也是她想的點子。

隻是,皇上每次來永福宮的時候,貴妃就借口把她支開,不讓她近身伺候。於是,她便跑來支使我幹這幹那,然後找個由頭掐我打我。而如今,皇上來了貴妃就讓我在旁伺候,把她支開了,她估計得另找人撒氣了。

這幾日,貴妃月事臨近,且午間又去太後宮裏說話,站了大半天,回來手腳乏累。我給貴妃用熱花瓣泡了腳,安頓她歇下。臨睡前,貴妃喝了一碗我燉的藥膳。

自從上次裝病贏得皇上垂憐之後,貴妃還真迷上了這種弱柳扶風的感覺。當然,藥膳方子她找太醫看過,都是些安神助眠的補藥,她也就放心每天喝。

不過,這次我加一點點麻沸散,這是牛閹割前吃的藥。牛一覺醒來,就失去了蛋蛋。

好好睡吧,貴妃。

這或許是你最後一個能安穩睡下的夜晚了,就不知道你醒來,會失去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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