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薑黎端著鋁皮飯盒，在傳達室外等周英傑打電話。

幾分鐘後，周英傑笑著走出來。

“周末我不能和你看電影了，我要相親。”

薑黎以為是他在開玩笑，緊追上去。

“你要去相親？”

周英傑眼底閃爍著興奮。

趁周圍沒人，他捏了一下薑黎的手。

“是啊。你最會打扮了，上次我見你穿的牛仔褲配上高跟鞋，就很時髦......你也幫幫我，看我是穿西服好呢，還是時髦一點的好。”

薑黎僵住了。

自己和周英傑在談戀愛，他竟然要去相親？！

見薑黎發愣，周英傑哈哈笑了，偷偷親了她一口。

薑黎鬆了一口氣。

果然，他在開玩笑。

兩人相愛一年了，他怎麼會去相親呢？

“薑黎，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在戀愛吧？”周英傑一臉詫異，“你又不是本地人，你連本地戶口都沒有，咱們怎麼可能結婚？”

薑黎一時間沒消化，怔在原地。

周英傑是滬市人，是機械廠的工程師。自己是外地人，中專畢業後分配到了廠裏。

薑黎的心，如刀割過。

她把飯盒塞給周英傑，

“你先去食堂吧，我還有點事情，現在要回宿舍一趟。”

薑黎轉身，慌不擇路的撞在牆上。

“喂！”

周英傑叫住了她，戲謔的目光落在薑黎眼睛裏，

“你躲什麼，我問你呢，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們在戀愛？”

見薑黎低頭不語，周英傑又補了一句，

“已經八十年代了，你的思想不要這麼保守好麼？再說我們什麼也沒做，隻是接個吻，拉拉手。”

“現在我有合適的人要相親，不過分吧？”

周英傑自顧自的說著。

接個吻，拉拉手......

薑黎總算明白了。

周英傑為什麼一直不對外公布他們的關係。

接吻，他選在黑黝黝的電影院角落裏。就像敵特分子接頭似的，連票都是分開買的。

拉手，他選在三更半夜的小樹林裏，連狗都不去的地方。

原來就是為了今天。

“你跟誰相親啊？一定是本地的吧。”

薑黎冷聲問，她已經忍到了極限。

他四下看看沒人，把手插進薑黎的發梢，揚起他精致的瑞鳳眼，雙目含情，

“我和你說過的，那女孩是我從小的鄰居。”

薑黎記得。

“她叫顧佳佳，和我一樣大的歲數。”提起相親對象，周英傑臉頰有些紅暈，“她研究生畢業了，回滬市上班。”

薑黎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顧佳佳是周英傑的白月光，打從青春期開始，周英傑的心中全是它。後來，顧佳佳考上了京城大學，離開了滬市。

周英傑在南方讀了大學，顧佳佳的故事，就此結束。

薑黎沒想到，她這輩子還能聽見這三個字。

周英傑拉住她的手，卻沒感覺到她的手冰涼。

“我好緊張，我怕她覺得我幼稚。你給我參謀一下，我穿還西裝好，還是穿牛仔裝好......”

他緊張的捋了下頭發，

“牛仔裝是不是不正式？”

周英傑使勁兒搖了一下頭，扯了扯頭發，

“頭發太長，也該剪了！太不利索了，顧佳佳最討厭窩囊。”

薑黎強忍著爆發的衝動，

“我要先走了，你自己去吃飯吧。”

坐在宿舍的床上，薑黎待到天黑。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周英傑是戀愛關係。

她們除了禁果，能做的都做了。她甚至以為周英傑馬上就要和自己結婚了，他甚至還帶自己去過他家。

隻不過介紹自己時，用不是“對象”，而是“同事”，還是個外地同事。

再後來，自己和周家父母也熟絡起來。

她們經常叫自己去家裏吃飯，因為自己是外地人，一個人在滬市挺可憐的。

薑黎去廁所時，周英傑趁人不備，會把自己拉進他的房間，兩人躲在大衣櫃後偷偷接吻。

她的指甲陷進皮肉，湧出些許血珠。

夢，

該醒了。

咚咚咚！

敲門聲把薑黎的思緒扯了回來，薑黎走到門前。

當她拉開門的一瞬間，有些錯愕。

周英傑笑嗬嗬的站在門前，

“你周末有事麼？”

薑黎瞪著他，眼底一片血紅，

周英傑不緊不慢，還輕輕一笑，

“別這麼看著我，我也不想拉上你的。隻是我媽說家人人多熱鬧，讓你也過去，正好幫她做飯。”

“周英傑，我有事。”

左右鄰居們都休息了，薑黎不想弄出太大動靜。

周英傑往前一湊，

“什麼事啊？”

薑黎指著桌子上的書，聲音微顫，“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我一直都在複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