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人生命垂危，我們緊急出動，卻被攔在了高校女寢的門外。

高馬尾的女生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學校有規定女生宿舍禁止男性進入，諒解一下哈，你們就不能請女醫生來看病嗎？」

身後，病人家屬急得直跺腳：「同學，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啊！你們難道真要見死不救嗎！」

高馬尾態度堅決：「那不行，我作為宿舍輪值管理員，現在把你們放進去了，要是樓裏女生遇到什麼意外怎麼辦？這種責任我可承擔不起。你們必須請女醫生來！」

我：？

01

清早，醫院辦公室。

我和三個熬了大夜的同事，剛準備交接下班，忽然接到急救處領導的開會通知。

雖然真的很累很困很餓，但領導的話不能不聽。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一行四個人挪動到了領導辦公室。

還沒進門。

就聽到屋裏傳出的領導咆哮。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看看這些網友說的屁話！醫護人員深夜強闖高校宿舍騷擾女大學生？！還有人借題發揮，說醫療體係裏的所有男性都是色欲熏心的流氓！」

「我們的急救人員兢兢業業工作舍生忘死救人，怎麼到他們嘴裏就都成耍流氓了？！」

「看看，還有說什麼有男醫生趁拍心電圖逼人脫衣服揩油的！那不脫衣服怎麼拍心電圖！」

「我這血壓！」

麵麵相覷片刻，在另外三人的示意下，我抬手把門推開。

進門的瞬間，領導刀子似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看到是我們幾個後，神色才稍有緩和，順勢衝我們揮揮手。

「來來來，你們跟我說說，昨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出個任務就成強闖高校宿舍還騷擾女大學生了。」

暴脾氣同事老徐氣得臉通紅。

「我徐振興活四十多年沒他媽這麼無語過！」

02

本來也是一個平平無奇夜晚的昨晚。

從一通急救電話打來後，情況逐漸朝著不受控的離譜方向脫韁而去。

接到接線員通知。

我們駕駛救護火速奔赴求助地點——某高校。

紅藍警示燈下，救護車一路暢行無阻，而我們也以為這次的搶救任務也會跟之前一樣大同小異。

可當仍舊閃爍著警示燈的救護車在某棟女寢門外停下，我和同事拎著擔架和急救設備衝進樓門的前一秒。

一個紮著高馬尾，表情倨傲的女生擋在了我們麵前。

「這裏是女寢，你們幾個大男人想幹什麼！」

高馬尾身後，還站著兩三個明顯跟她統一戰線的女生。

我解釋道：「你好同學，我們是市人民醫院的急救小組，剛剛接到急救電話，這棟樓裏麵的307寢室有人突然癲癇急需救治。」

雖然我已經盡量說明情況。

對方卻好像根本沒聽懂，又或者沒聽見我的話。

咬定青山不放鬆似的擋在門口一動不動。

現場陷入一片沉默。

我試探著往前邁了一步，剛以為對方會就此放我們進去時，高馬尾忽然捂住胸口惡狠狠瞪了過來。

一副被非禮的樣子矢口質問：「你個流氓想幹什麼！」

我：？

見我不說話，高馬尾搶占道德高地似的揚起下巴，語氣鄙夷道。

「別以為我們隻是學生就不知道你們這些普信男的心思，不就是想打著救人的幌子進女生宿舍占便宜嗎？真惡心！」

講真，長這麼大，上這麼多年班。

我就沒見過比她更離譜的人。

03

「不是同學。」

我立馬舉起雙手退後兩步：「我們真的是要進去救人，病人癲癇發作非常危險，如果得不到及時救助的話很大概率會危及生——」

沒等我把話說話，高馬尾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你少在這兒危言聳聽！這個時間樓裏女生都換好睡衣要睡覺了，我如果真放你們進去了，那才是威脅樓裏女生的安全！」

不是，這人是不是壓根兒就聽不懂人話？

都說了我們是救護人員，她到底在胡咧咧些什麼？

急性子老徐忍不下去，抬腳就要往裏衝。

結果沒衝出兩步，高馬尾忽然又一次發出刺耳尖叫。

「出去！你們這些流氓、變態！給我滾呐！」

到底不想莫名擔上變態的名聲。

暴躁如老徐雖然急，也隻能急刹似的硬生生停下了動作。

幾個女生看我們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洪水猛獸。

高馬尾先聲奪人後氣焰更勝：

「今天你們敢進來一步，我立馬報警告你們性騷擾！都這個年紀的人了，幹點兒什麼不好非幹這種事！」

「新聞裏總說結婚率低離婚率高，就是因為你們這種猥瑣下頭男太多！讓女孩都不敢結婚不敢談戀愛了，之前我也隻是聽說，沒想到還真讓我見著活的了！」

「你們這種人，就是該被社會淘汰的垃圾！loser！」

「一輩子沒什麼作為，遇見其它男人就唯唯諾諾，看到是女孩就重拳出擊，別太惡心了好吧？」

「哪怕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也絕不能讓你們就這麼闖進去！」

「臭流氓！死變態！你們再敢靠近樓門一步試試！」

04

高馬尾越罵越難聽。

就連小組裏年級最輕脾氣最好的小梁都忍不下去了。

「這位同學，你說話不能這麼難聽！」

「難聽？」

高馬尾發出響亮譏笑：「我還就說了怎麼著！急了？這不就是你們男人的真實麵目嗎？性騷擾打女人手到擒來，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我承認，男人之中確實有那樣的敗類，可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小梁爭辯。

高馬尾翻個白眼，趾高氣昂：「網上這樣的例子還少嗎？Y染色體就是劣等基因！男人每一個是好東西！」

話雖然這樣說，可我看到她抓在手中，偶爾會亮起的手機屏保上，分明就是個男明星的照片。

忍不住插了句嘴。

「同學，那你怎麼還喜歡男明星呢？」

高馬尾振振有詞：「我們哥哥人帥善良努力還尊重女性，當然值得喜歡！你們這些普信男可別太羨慕了。」

她雖然這樣說，但我怎麼記得這些年塌房的男明星裏，好像十個裏麵九個都是這種人設。

小梁氣到說不出話，背過身去麵向無邊夜色再不說話。

哪怕覺得既無語又惱火。

可想到樓裏還有急需搶救的病人，我隻能深吸一口氣強忍怒火跟她溝通。

「同學，我們的確是接到急救電話才來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告訴你總台號碼，你打電話過去確認，但現在真的人命關天，你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救人？」

高馬尾斬釘截鐵：「不可能！」

同時，站在她身後，像在給她撐腰的幾個女生也七嘴八舌道。

「說什麼救人，我看就是賊心不死！」

「網上說的沒錯，男人都賤！」

「還總台電話，誰知道那總台是真是假，別以為我們是學生就傻！」

有人聲援，高馬尾腰杆挺的更直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黃金搶救時間也越來越少。

我們小組成員個個急得要命，可在對方的蠻不講理的情況下也無計可施。

不一會兒。

身後漆黑的夜色驟然被一束光劃破。

回頭看去，就見一輛SUV正朝著這邊疾馳而來，眨眼就在樓前停了下來。

車上的男人剛跳下來，就急吼吼道：「救護車這不是都到了嗎？怎麼還不上去救人，耽擱了我閨女的病情，我可跟你們沒完！」

從剛剛起就一直沒說話的小肖煩躁開口：

「這位家屬，不是我們不進去，是這幾位同學硬攔著不讓我們進去。」

05

這話一出。

大步流星跑過來的男人，一雙虎目頓時瞪向幾個女生。

「同學，我是307宿舍孫遙遙的家長，我們家有遺傳性癲癇病，她剛才突然發病情況非常危急！勞駕幾位讓讓，先讓醫護人員進去救遙遙吧！」

男人越說越急，眼看著就要衝過去跟幾個女生動手。

見狀，高馬尾梅開二度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有人性騷擾女大學生啦！」

其它幾個女生瞬間衝過去。

衝著男人就是一頓不由分說的拳打腳踢。

男人雙拳難敵四手，遺憾落敗。

可事關自己孩子安危，男人必不可能像我們這麼好說話。

「你們擋著門不讓醫護人員進，到底是什麼居心！要是我閨女真出了什麼事，你們哪個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男人一雙眼睛氣得通紅：「還性騷擾！你們少他媽在這兒汙蔑人！」

高馬尾立刻回嗆：

「這裏是女生宿舍，禁止所有男性進入，這是學校明文規定的！」

「你說你是學生家長，有什麼證明？沒有證明就要硬闖，我看你分明跟這幾個男的是一夥兒的，都是想硬闖女生宿舍的變態！垃圾！」

「猥瑣下頭男滾！不然我立馬拍視頻發網上曝光你們這幾個變態！」

男人氣得直跺腳。

卻又不能真想不開跟高馬尾她們動手，隻能苦口婆心道。

「同學，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啊！你們難道真要見死不救嗎！我保證，我發誓，我用我的人格擔保！醫護人員隻去307救人，絕對不會去其它地方！我不信你們不知道癲癇發作有多嚴重，請你們通融通融吧！」

高馬尾抱臂冷誚：「人格？你們男人有人格這個東西嘛！」

其他人繼續七嘴八舌。

「嘖，網上說得真沒錯，男人裏最惡心的就是中年油膩男！」

「趕緊滾啊，不然真給你們發網上，讓你們老婆孩子都知道你們是什麼東西！」

「別以為你們是男的我們就怕了你們！」

06

雖然從救護車停車，到現在隻過去了十分鐘。

我卻仿佛已經度過了半輩子。

度秒如年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以高馬尾為首的幾個女生，似乎非常樂見我們現在的焦躁模樣，她們姿勢各異的站在樓門前，甚至還有人嬉皮笑臉的擺弄手機，大約是在和人聊天。

眼見局麵僵持，我身為急救小組的組長，隻能再次站出來：

「同學，時間不等人，我們的的確確是人民醫院的救護人員，如果你不相信我告訴你的電話號碼，可以直接上網搜人民醫院的電話，隻要你打一通電話就能知道了，請你先把路讓開，讓我們先進去救人吧！」

高馬尾對我說的話不屑一顧，仍舊一種大佛似的抱臂站在原地。

好像腳下已經生了根。

見狀，我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勸，隻盼著能盡快把人勸服放我們進去。

可無論曉之以理還是動之以情。

對方不僅無動於衷，臉上甚至還浮起讓人厭惡的冷漠與嘲諷。

等我一卡車話說完，並且不知道多少次表示先放我們進去救人後。

高馬尾嘴角一勾，擺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那不行，我作為宿舍輪值管理員，現在把你們放進去了，要是樓裏女生遇到什麼意外怎麼辦？這種責任我可承擔不起。」

「那我閨女出了事你就承擔得起了！？」

男人急吼吼地喊道。

高馬尾聳聳肩：「既然你說你女兒住在這棟樓，那不然你現在給你女兒打個電話，讓她下來做個證明，不然我肯定是不能讓開的。」

男人怒發衝冠雙手緊攥成拳，額間青筋迸起：

「我他媽！我閨女要是他媽能自己下樓，還犯得著打120嗎！小姑娘，人生在世誰都難保有個困難的時候，你就非這麼不近人情嗎？！」

像是被戳到痛楚，高馬尾一掃閑適，雙手叉腰嗆聲道。

「你咒誰呢？！我現在攔著你們是出於對樓裏所有女生的安全，以及對學校規定的遵守！」

「你們這幾個男的身份可疑，行跡鬼祟，難道要我跟你們同流合汙嗎！？」

男人氣到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順溜話。

他不停在原地來回踱步，一遍遍撥打著不知道誰的電話。

卻無一例外都無人接聽。

高馬尾又掛起嘲諷的表情：「怎麼？電話打不通了？告訴你，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們是騙子變態猥瑣男了，還在這兒跟我演，警告你們見好就收，別真鬧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男人雙眼猩紅，食指指住不停說著風涼話的女生：「你！你！」

高馬尾翻了個不耐煩地白眼。

「趕緊的吧，我們要回去休息了，你們要是再鬧，我保證立馬拍下來發——」

沒等她把話說完，樓道中忽然傳出一陣淩亂且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

幾個隻穿著睡衣，表情急切萬分地女生躍下樓梯，朝著我們直衝過來。

其中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生邊跑邊衝我們招手大喊。

「救命啊！遙遙馬上要休克了！」

07

休克！

一聽到這兩個字，被擋在樓門外的所有人瞬間都懸起了心。

可縱使後出先的女生已經可以為我們證明，高馬尾卻依舊不依不饒。

還調轉槍頭向衝出來的病人舍友發難。

「你們是哪個係哪個班的！你們輔導員知道你們半夜私聯社會人士，帶他們進女生宿舍威脅其它同學安全嗎！」

跟她一夥的幾個女生也立馬開麥。

「有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要找男人，真以和你們這樣事事靠男人的女生是同學感到羞恥！」

「真給我們女生丟臉！」

「就不能做一個能獨立行走的新時代女性嗎！」

原以為又要有一頓唇槍舌戰了。

誰知，病人舍友遠比我料想地更加果敢。

打頭的舍友直接動手不逼逼，一耳光甩在逼逼賴賴的高馬尾臉上。

緊隨其後的兩個舍友也不囉嗦。

邊把攔路虎拽開邊大罵。

「都他媽要出人命了，還擱這兒艸獨立女性人設呢！你們是腦子進水了還是壓根兒就沒腦子？！」

「艸人設去網上艸，這裏是現實世界！」

「可是讓你們學會幾個新鮮詞兒了，張嘴閉嘴獨立女性，平時也沒少見你們少跟家裏要錢少打著尊重女性的旗號讓男生請客，誰家獨立女性是你們這個逼樣！？」

病人舍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把高馬尾幾個拽住後，披著頭發的女生立馬衝我們喊道。

「快快快！先去救遙遙！」

這個場麵雖然混亂，但作為訓練有素的急救人員，整個小組沒有一個拖後腿的，立刻帶著所有裝備衝進樓門。

直奔三樓307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