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良學校暖氣不熱，班主任讓全班眾籌換幾個新暖氣片。

大家不願意出錢，我隻好承擔大頭。

後來暖氣片送到的時候，我身旁反而沒有安裝，數九的天被凍的半死。

班主任大手一揮。

「你是班幹部，多照顧其他同學是應該的，哪怕受點委屈也是在鍛煉你的意誌，又不需要你冬練三九，這點冷都受不了將來還有什麼大用？」

我一氣之下讓人將安好的暖氣片全撤了，買了仨小太陽在教室24小時對著自己狂吹。

同學麻了，班主任氣瘋了。

1

今年是有史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可是我們這破學校卻不肯放假，還把我們都箍在教室裏，一天有12個小時都得在教室自習、學習。

我們是本省最破最爛的普高，上比不過硬件軟件都牛逼的重點高中，下打不過技術牛逼的職業高中，一年到頭能考上大學的人少之又少。

我們總私下議論，與其讓我們困在題海裏奮鬥，還不如讓我們另辟蹊徑，教點技術以後出去不至於被餓死。

可老師和學校不聽，他們覺得隻要把我們關在教室裏，不管幹嘛，總能多少學點東西進去。

於是他們在辦公室打開32度的空調，給自己吹得尿尿焦黃，我們還在零下20度的教室裏凍得瑟瑟發抖。

有不少嬌弱的女同學和身體素質不太好的男同學都被整感冒了。

當然，也包括我。

我們一撥撥人感冒了又痊愈，痊愈了再感冒，翻來覆去跟這個病杠上了，饒是鐵人也禁不住這麼玩吧？

起初，我們提出眾籌買個空調取暖，學校不同意，老師也不同意。

人家說是為了我們健康和用電安全考慮不同意。

後來他們說了真實原因，其實是因為學生教室麵積小，當初也沒布能安空調的地方和地線，不支持我們這麼做。

但我覺得，這不是他們的本意。

他們不想給我們安空調，就是為了讓學生跟老師的區別體現出來。

不然教室布置的比辦公室還好，老師在我們眼裏更沒地位了。

去年冬天冷的時候，我們就爭相幫班主任幹活，去辦公室判卷子，隻是為了能蹭會空調吹。

今年不能再這樣了吧？

在一個普通的凍手凍腳的晚自習上，身為“關燈委員”的我，迎著大家肯定的眼神走了出去，敲響了班主任辦公室的門。

我們班學網上排了個中職位，除了基本的班長副班長、組織委員生活委員等，其他人大大小小肩負著各種職責，包括但不限於關門委員、關燈委員、流動紅旗掌管委員等等各種title。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哪個學校的小學生組團吃激素長高了呢。

見是我，班主任眼皮子都沒抬。

「你有事？」

有求於人，可不得態度好些，我彎著腰走近，帶著笑開了口。

「高老師是這樣，我們同學一致反饋，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您看能不能......」

她鼻間發出一聲嗤笑。

「能什麼能？不能！」

「說過多少遍了，出於你們安全考慮，以及學校的統一管理，沒有一個班被允許安空調的！怎麼全校那麼多學生都不冷，就你們隔三差五的這要求那要求？想要條件好的地方可以啊，學習好點去重點高中，人家有空調，要麼花錢去私立，人家也有。」

「為什麼學校不肯給你們安，你們心裏沒點數啊？有幾個能考上大學，給學校帶來收益的？人家為什麼要給你們安？」

她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懟的我腦殼都發懵。

我雖然理解，但我無法共情。

她在辦公室吹著空調，穿著薄薄的羊毛衫喝著熱咖啡，怎麼能理解我們一個個凍的鼻涕吧啦，得捂著熱水袋才能把凍僵的手弄軟去寫字的苦呢？

但這次，我不會這麼輕易就狗帶！

2

我換上笑臉。

「我們商量好了，不安空調。」

「大家都太冷了，又是住校，每個人都受不住的，所以我們想問問您能不能讓學校換換暖氣片，或者走走水，哪怕讓溫度提起來點也好啊！您不怎麼在教室待，是不知道......」

班主任揮揮手。

「不可能。」

「暖氣片都是之前一直用下來的，好好的換什麼換？不暖和不光是暖氣片的問題，也有可能是今年市裏供暖的問題啊，反正冬天也沒兩個月了，熬一熬不就好了？你們頂多再有一兩年就畢業了，對於今年這種極端天氣不習慣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也待不了多長時間。實在不行，你們就多喝熱水嘛！」

我一臉為難。

「高老師，不是我們矯情，我們要是能忍絕對不會跟你說！你去看看，班裏每個人都快凍成高原紅了，還哪有心思學習啊？」

「這樣，我們商量過了，好的學習成績背後不僅需要我們自己個人的努力，更需要客觀條件啊！農村山區裏的孩子們考上大學的概率本來就沒有城裏重高的大是不？要是暖氣暖和了，我們肯定能給你考出個好成績！」

班主任笑了一聲。

「考試是給你們自己考的，是給我考的嗎？你們考上大學學校又不給我發獎金......」

我趕緊追在她後麵拍馬屁。

「那也能凸顯您的偉大和獨一無二的自由式教學模式啊！」

班主任貌似被哄開心了，抿了口熱咖啡。

「行，那我給你們問問領導，人家要是說不行，我可不負責！」

我捶了捶她肩膀。

「多謝老師！」

我們班主任是典型的厭女媚男，這話要是換個女生來過跟她說，肯定會被她連噴帶罵的趕走。

班長又是親手被班主任提拔起來的慫包蛋，女副班隻好拜托我替大家張這個嘴。

畢竟這個破天，是真tnnd冷啊！

班主任這一問，就不知道問到哪兒去了，一連幾天都沒給我答複。

沒隔兩天，我沒忍住又找上了門。

班主任嬌嗔的瞪了我一眼。

「著什麼急？我剛準備跟你說，你就不能等等嗎？」

這一眼瞪的我腿軟。

畢竟她生的一般，三十來歲的年紀，這個嬌嗔的媚眼實在是不夠漂亮。

她不慌不忙道。

「主任說了，學校沒說不行，也沒說可以，你們班要是自己想弄的話就自己弄，但是後續的什麼換暖氣片的費用啊、安裝費用啊、走線清理維修之類亂七八糟的所有錢，都得你們自己出，或者班費出，學校是不會支持的。」

「你實在要是想按暖氣片的話，隻能走眾籌。不過我勸你別給大家整麻煩了，大家家境都不太好，誰也不是個有錢的，班費還有其他用處，大家除了交學費各種亂七八糟的能剩下的錢也不多，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沒搭她的茬，我微微一笑。

「對於眾籌取暖這個事兒，同學們都同意了，而且也是自願掏錢補充班費，從班費裏出的，隻要老師你同意，我們就能安。」

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

「孟江，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太過分了，想動用班裏的錢，難道不應該跟我說一聲嗎？」

一時間，辦公室其他老師都扭頭看向了她。

我不吭氣，也不反駁，就這麼定定看著她。

班費雖然是共有的，偶爾給教室買個什麼東西的都走公賬。

可歸根到底，那也是我們的錢，班費服務於班級，那也是服務於我們，我們想怎麼用那也是我們的權利。

一瞬，班主任似乎是覺得自己這麼說也不太合適，被迫同意我們的安排，讓我出去了。

3

其實說起這個眾籌取暖，多少有點說法。

班裏同學起初是同意安裝新暖氣片的，但一聽要出錢都猶豫了。

哪怕有班費鋪墊也是不夠的，裏外裏多少得補點錢。

再加上缺少人組織，這事兒就這麼耽擱了下去。

後來天氣一天天變冷，大家也受不了了，紛紛同意出錢。

但我們畢竟是高中學生，大部分都未成年，指望著爸媽給的生活費過活，這個月多花一點，下個月就得少花一點。

同學們甚至戲稱“安暖氣片的錢省下來，我們就能多買點感冒藥吃了”。

說是這麼說，教室活像個冷凍室，他們在挨了幾天凍以後就受不了了。

大家組織起來，想讓我找找關係，能便宜一點是一點。

安個暖氣片少說也得三千塊，我們班費才一千出頭，這遠遠不夠。

而他們之所以能找到我，是因為我舅舅開著家裝修公司，上到裝修房子下到水電暖安裝，都有自己的工人和資源。

別的不說，最起碼安裝費省下了。

我臨危受命，隻能跟我舅舅提了一嘴。

他從小就疼我，聽到這種情況更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不光不要安裝費，就連成本都隻收我們一千，剩下兩三千塊錢的缺他給我們補了。

舅舅說，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外甥，他工作範圍裏力所能及的小事兒，理應不讓我們出錢。

我感動的無以複加，當下跟同學們商量過後，約好了時間隻等他們上門安裝。

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倆統一口徑對外聲稱，我們班安裝暖氣片剩下的錢都是我自己出錢貼了。

大家聽了這話，對我更是友善了不少。

班主任不知從哪聽說安裝暖氣片的是自己人，登時以雷霆萬鈞之姿出現在我們麵前，打著“讓學生好好學習，這種雜七雜八的事情老師負責就好”的理由，將這事兒大包大攬了下來，隻用了一個周末的時間，暖氣片就安好了。

周一一大早，為了看看暖氣安裝情況，我們飛奔著趕了過去。

推開門，體感頓時上升了好幾個溫度，居然跟老師辦公室一個感覺！

有些身糙燥熱的男同學們隻待了十分鐘，就開始脫掉了身上的棉服，隻穿著毛衣和春秋校服。

班會時，班主任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急頭白臉的講了一頓。

一會說她周末犧牲個人時間為大家奔前走後，一會又說自己不容易、不僅給裝修工人掏錢買煙買水，還管了他們好幾頓飯。

反正歸根到底，就是讓我們記住她這份情。

更重要的是讓大家知道，我們能安暖氣換暖氣，全都是她的功勞。

我一個大男人，既懶得跟她掰扯這些，又不想對舅舅的行為歌功頌德，讓大家都記得我這份恩，索性就任由她胡咧咧了。

下一秒，她開始理直氣壯的給我們安排起了座位。

我們一開始有些懵，但很快釋然了。

畢竟安排座位也是暫時的，反正我們每周座位也會輪流變動，這樣的話每個人都有挨到暖氣的機會，也算公平。

我們教室挺大的，因為暖氣片靠窗，新暖氣熱氣十足，挨暖氣的同學一天下來有些受不了，會時不時的打開窗戶透透氣。

冷風一灌，他們倒是涼快了不少，但對我們中間部分和靠牆的來說，難得的一些熱氣也被吹沒了。

正因如此，班裏鬧了不少矛盾。

但大家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遲早都會換過去的，也就忍了這口氣。

於是第一周，我們就這麼相安無事的度過了。

4

第二周伊始，坐在中間的同學剛準備往暖氣旁挪，班主任踩著高跟噔噔噔的進來了。

下一秒，她夾著書開始指揮起了座位安排。

等她一頓騷操作後，我驚訝的發現，靠暖氣片的人，除了兩三個身體確實嬌氣些的女生外，其他都是點血氣方剛的體育生。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無一例外關係都跟班主任處的特別好。

我氣笑了。

一個小小的暖氣片子，竟然也需要班主任光明正大的濫用職權嗎？

又這麼換了兩回座位，這個規律竟然就這麼延續了下來。

挨暖氣的人變了又變，就是沒有變到我頭上，以及一些平時表現一般，沉默寡言的同學頭上。

大家敢怒不敢言，紛紛讓我出頭問問班主任，這到底是全班的暖氣還是他們幾個人的暖氣。

忍無可忍下，在一次班會課上，我沒忍住問了出來。

班主任斜睨我一眼。

「大家都不說，就你有意見，你是凍死鬼轉世嗎？」

我理直氣壯道。

「怎麼沒意見？不說別人，我明明換新的時候出了大頭，怎麼這都一個月過去了，我連暖氣片子都沒摸過，數九的天凍的半死，那安這個還有什麼用？」

班主任有些下不來台，冷哼一聲。

「你什麼態度啊？凍得半死，那不也沒死嗎？而且這教室也沒多大，等溫度提上來以後你自然能感覺到暖和，因為個破暖氣就上綱上線質問老師，有這心思你多學學習行嗎？」

「再說什麼叫出了大頭？這暖氣是同學們眾籌的，你難道不是同學裏的一份子嗎？說得好像你多偉大似的，別忘了安裝時是我盯著跑來跑去給工人買水的，有你什麼事？孟江，做人別太得寸進尺！」

我試圖讓大家替我說說話，但目光掃到的地方，大家都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那些靠暖氣的利益既得者更是向著班主任。

「是啊孟江，你不就沒挨著暖氣嗎？再等等，等你以後坐過來的時候就好了。」

「高姐，你別搭理他，他就是眼紅我們坐在好位置上，他沒挨過就是了！想不通，男人家家的，這樣能成什麼事兒？」

「男人怎麼能這麼小氣？你看看坐那的同學都是些身體畏寒的，你忍心讓他們誰起來啊？你這麼怕冷怎麼不揣個火爐上學啊？」

......

班主任嗤笑一聲。

「是啊，恐怕現在坐在暖氣片旁的要是他，他也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替大家說話了。」

一時間，我倒成了興師問罪的對象。

那些勸我跟班主任商量商量，讓大家都公平換位置的那群人，除了擔憂的看著我外，沒替我說半句話。

我知道，他們都害怕被班主任針對，所以才低頭悶不做聲。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無差別攻擊了。

班主任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友善，仿佛我是什麼鬧事的刺兒頭似的。

也是，我既然敢在大家麵前這麼攻擊她，她肯定也已經打定主意為難我了。

果然，她開口諷刺道。

「孟江，你要是真這麼冷的話，那你就坐到我辦公室好了，這老師給你當吧！真不知道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享福的！你要學習沒學習要特長沒特長，還好意思挑起座位來了？澡堂裏不冷，你睡那兒學習去吧，就是得早點去搶個好位置，免得向老板投訴，別人搶了你的位置！」

「你是班幹部，多照顧其他同學是應該的，哪怕受點委屈也是在鍛煉你的意誌，又不需要你冬練三九，這點冷都受不了將來還有什麼大用？」

......

我徹底擺爛，看著她定定道。

「班幹部？放著班長副班長這樣的大拿在前，我竟不知道我一個小小的關燈委員也算是什麼班幹部了？在人人都是班幹部的時候，我憑什麼要多照顧其他同學？我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嗎？我實在是擔不起啊！這班幹部您還是趕緊撤回去吧，看是讓籃球生郭帆當，還是讓班長張曉磊當，你隨意。」

「對了，剛才你的話挺有意思的，難道說隻有學習好有特長的同學才能坐在好位子上嗎？那像我們這種普通人是不是得花錢買好座位啊？這麼多同學都聽到了，沒想到你給我們上的第一課，竟然就是讓我們在學校就學會收賄受賄，我還真是開了眼！」

「你的話代表學校，難道這就是學校想教育我們的嗎？」

我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些牆頭草們也抬頭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臉色一黑。

「你少放屁！我什麼時候讓你們賄賂別人了？我的意思是，這個座位你們要麼憑實力拿，要麼憑關係拿，進入社會也是這個道理，這是我提前給你們的第一課！」

「我是班主任，我說怎麼坐就怎麼坐，你要是不想坐就給我滾出去吹冷風去！我教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你這種人！真是給你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