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公沒有和我商量，就給馬上要中考的女兒買了一部手機。

不管我怎麼苦口婆心勸說她好好學習，女兒都不聽。

“你為什麼就不能像爸爸一樣，尊重我，理解我，讓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壞媽媽？”

自從生下她以後，我總是盡我所能給她最好的一切，到頭來卻敵不過她爸爸偶爾一次的示好。

在他眼中，我這個全心全意為她付出的媽媽，是天底下最壞的媽媽。

就連學習是被我強迫的，如果不是我，她怎麼會失去自由。

我笑了，你爸這麼好，那你就去找他。

1、

女兒今年十五歲，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參加中考。

為了讓她全心全意備考，我特意休了年假，隻為照顧好她的起居生活。

這天我剛做好飯，放學回家的女兒笑容滿麵的回到了家，手裏還拿著一台新款手機。

折疊屏，我在專櫃裏看過，價格不便宜。

看到盯著她手裏的手機，女兒瞬間把手機藏於身後，臉上寫滿了防備。

我眉心忍不住一皺，盡量克製著情緒問她：“手機哪來的？”

女兒喜形於色的比劃：“當然是爸爸給我買的，難不成你會給我買嗎？新款手機，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果然是陳東，那個經常借著加班借口不回家的渣男老公。

不想在女兒麵前說他的壞話，我隻能用盡量委婉的語氣勸說女兒放棄這個想法：

“盼盼，再有一個月你就馬上要中考了，最後這一個月正是關鍵時期，你拿手機去學校做什麼？”

“媽媽不是答應過你麼，隻要你能考出一個好成績，暑假帶你去想玩兒的地方玩兒一圈兒，先把手機放起來，讓媽媽幫你保管，好不好？”

女兒聽到這話，直接把書包扔在地上，拿起手機跑回臥室，反鎖住了房門。

不管我怎麼在門外好言好語哄女兒開門，她就是不說話。

又過了五分鐘，停完車的陳東拿著公文包走進了家門。

還不等我開口，就嫌棄的對我說道：

“林英，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收拾收拾自己，每天把自己打扮的跟個黃臉婆一樣，看著都讓人倒胃口！”

我抿了抿唇，直接摘下身上的圍裙，一步步向他逼近：

“陳東，你有沒有良心，我為什麼會變成一個黃臉婆，難道不是為了你，為了女兒，為了這個家，你要是不願意過我們就離婚。”

老公把包放在一旁的鞋櫃上，聲音低了下去：“一天到晚老生氣，連實話都不讓人說，每天回家都不給人一個好心情。”

說完這話就去叫女兒出來吃飯，飯桌上女兒全程盯著手機，連平時最喜歡吃的菜都沒顧上吃幾口。

一邊還興致勃勃的和她爸爸聊著這台手機。

“爸，你真好，不像媽，一聽到你給我買手機就罵我不懂事，會耽誤學習。”

老公隨意夾起一筷子菜，表情愈發得意：“那當然，現在你知道這個家裏誰對你最好了吧，你媽這人就是死腦筋，你們這個年紀，就應該勞逸結合，不能隻知道學習。”

當著女兒的麵，我盡量壓著心底的怒氣：

“馬上就中考了，別人都在爭分奪秒的學習，隻有你還想著玩兒手機，你覺得現實嗎。”

女兒聽到這話當下就反駁起來：

“我們班很多同學都有手機，就我沒有，憑什麼！”

“吃喝玩樂你知道和人家比，怎麼學習你就不知道和人家比一比，人家什麼家庭，我們什麼家庭，能比嗎？”

“我們已經在能力範圍內給你提供最好的條件了，隻是希望你能好好學習將來不至於像我和你爸一樣辛苦，你明白嗎？”

話還沒說完，正在吃飯的陳東“啪”地一聲拍響桌子：“吃個飯都不讓人消停，沒上大學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一個個都去要飯啊，要我說，人最後還是得看命。”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和他爭論起來：“什麼叫命，三分靠天命，七分靠打拚，你連讀書都不願意下功夫，你憑什麼認為她的命就比別人好。”

陳東蹭地起身，拉起女兒的胳膊就走：“這家沒法呆了，爸帶你出去吃，別理你媽那個瘋子。”

女兒乖乖跟在他的身後，臨出門時回頭看了我一眼：“媽，你怎麼越來越讓人掃興了。”

說完這句話父女倆頭也不回地離開，隻剩下一地狼藉。

2、

“陳盼媽媽，陳盼最近成績有些下降，請您多關注孩子的情況。”

“馬上就要中考了，再這樣下去，難免會影響孩子的成績。”

自從那晚爭吵過後，老公直接帶著女兒住到了公婆家，連著幾天都沒回家。

我剛上班，女兒的班主任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作為老師誰都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學生一天天墮落下去。

我拿著手機，不禁陷入了回憶。

以前每次女兒考不好的時候，班主任也給我打過類似的電話。

建議我盡量抓緊女兒的學習，我也這麼做了。

每個月工資一到手，給女兒支付完高昂的補課班費用，工資就所剩無幾。

但為了她的學習，我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可到頭來換來了什麼，換來了她對我的指責。

她怨我不尊重她的自由，她怨我把她的學習時間都排滿，她怨我管的太嚴。

想到這裏，我隻覺得很失望。

於是我直接電話那頭的班主任說了一句：“季老師，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不過我最近工作比較忙，以後陳盼的事您還是跟她爸爸溝通一下吧。”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我就掛斷了電話。

女兒不是我一個人的。

既然她這麼討厭我，那以後就讓她最愛的爸爸管教她。

下班回家，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腦海思緒翻湧。

我和陳東都是普通家庭出身。

結婚五年省吃儉用才湊足了首付，貸款買下這套房子。

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家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生下女兒後公婆隻是來醫院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我知道他們一直都想要一個兒子。

也正是這樣，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再生一個孩子。

如果隻有女兒陳盼一個，我可以盡我所能托舉她，飛得更高一些，更遠一些。

我知道因為這件事，陳東心裏對我也一直有埋怨。

所以他在外麵找了一個情人，背叛了我們的婚姻。

這件事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隻是我一直忍著沒說罷了。

一心想著女兒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我不能因為家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讓她分心。

我全心全意為她著想。

到頭來她卻不止一次說我不像她的爸爸尊重她，剝奪她的自由，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樣的媽媽。

不知道，我之所以過得如此艱難，都是因為她。

現在想一想，我真是傻。

就像無私奉獻的傻子一樣，到頭來被感動的隻有我自己一個人。

以後不會了，我會學著對自己好一點，再好一點。

什麼女兒，老公，都滾一邊兒去。

有的人，天生就是白眼狼一個，哪怕你掏出心肝來喂他，他們都隻會覺得你真惡心。

3、

正想著，包裏的手機響了。

打開一看，是陳東打來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裏麵就傳來了他憤怒的吼聲。

“林英，為什麼女兒學校老師的電話會打到我這裏來，你明知道我上班那麼忙......”

“你到底是怎麼當媽的，一點責任都不負。”

“怪不得女兒會討厭你。”

“我告訴你，以後女兒學校的事情都交給你處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瞧瞧，這就是口口聲聲最愛女兒的好爸爸。

連接女兒班主任的一個電話都不耐煩。

生怕耽誤她的工作。

我皺著眉頭，聲音平靜：“陳東，女兒不是我一個人的，不要一天到晚像隻瘋狗一樣隻知道狗叫。”

電話那頭的陳東沒想過我也會這樣罵他。

愣了一下，然後瘋狂咆哮：“林英，我看你是瘋了，你竟然敢罵我？”

“我勸你趕緊閉嘴，再罵一句我就把你和公司同事偷情的的事情捅到你們公司。”

做賊心虛的陳東聽到這話，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去：“林英，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別忘了我們中間還有一個女兒，你難道連她也不管了嗎？”

我嗤笑：“她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女兒，你當初和別人偷情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女兒。”

“林英，你真是好樣的，我之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這麼一個心裏深沉的女人，既然你要把事情做這麼絕，那我們就離婚。”

“還有，女兒的監護權也不可能給你，除非你同意淨......”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想用女兒監護權這件事來威脅我，簡直是做夢。

在這之前，我就谘詢過律師。

像我們這樣的情況，陳東才是需要淨身出戶的那個人。

至於女兒，我該盡的撫養義務自然會盡。

把事情想通後，大腦瞬間豁然開朗。

3、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女兒穿著一身時髦的工裝褲小背心走了進來，原本紮起來的馬尾散落在身後，活脫脫一副小太妹的打扮。

看到我在家，直接把嘴裏的棒棒糖丟在地上，語氣嘲諷地看著我說：

“看我幹什麼，我知道你又準備給我報補課班，對不對？”

“我告訴你，我不去，我爸都說了，我現在應該勞逸結合，不能做一個學習機器。”

“我需要有自己的空間時間，你沒權利幹預。”

“看在你是我媽的份兒上勸你一句，凡事少操點心，不要像個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省的我爸一看到你就煩，連家都不願意回。”

......

同樣的話，這是我第二次從她嘴裏聽到。

奇怪的是，已經不再像第一次那麼難以接受。

所以我沒有像之前一樣歇斯底裏：“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管你。”

女兒聽到這話直接愣住了，目光疑惑：“你確定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以後再也不管我，幹涉我的自由了？”

“你不會又是在心裏打什麼主意，想騙我吧？”

我無所謂地笑笑：“信不信是你的事，輔導班的事情你爸已經和我說過了，以後都不會給你報課了。”

當女兒聽到這是陳東提出來的要求後，整個人瞬間就放鬆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竟然會覺得她爸爸這麼做，真的是為了她好。

一臉感動地說了一句：“我就知道還是爸爸對我最好，不像你就知道逼我學習。”

“控製欲極強，總想掌控一切，真讓人窒息。”

我搖搖頭：“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女兒沒聽清楚，又重新問了一次：“什麼？”

我又一次重複：“我說我以後不會再管你了，你以後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女兒眉頭緊皺，看樣子還是不信，在辨別話中的真假。

我知道她擔心我剛剛說的都是賭氣的話，再過幾天又會重新逼著她抓緊時間學習。

但她沒想過，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之前，她不想去補習班，是因為有個黃毛在向她示好，給她寫情書送禮物。

周末放假如果不是因為我送她去補課班，她就可以騰出時間和那些人鬼混。

被我知道後，我再三要求要和那群人保持距離。

身為一個媽媽，我不能讓她親手毀掉自己的未來。

我從小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我知道女孩子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做出一番事業有多難。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不想讓她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我想讓她未來的路走的輕鬆一些。

為了讓她進一個好學校，我不惜賠著笑臉花錢找人托關係。

為了讓她能營養均衡，一日三餐我都葷素搭配，隻為讓她健康平安的長大。

為了讓她不和我一樣，甚至不顧陳東和婆家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執意不再要第二個孩子。

我隻想全心全意地培養她。

讓她有一天可以去我不能去的地方，看我看不到的風景。

但時至如今，我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她想要的未來並不是這樣。

最後，女兒用一副你最好別騙我的眼神看著我，摔上門走回臥室。

我笑了笑，當然。

4、

第二天早上，本該六點半就起床的女兒愣是睡到上午10點才起床。

披頭散發地衝出臥室，看到我正在陽台上澆花。

二話不說搶過我手中的噴水壺摔在地上，怒氣衝衝地罵道：“你明明一直在家，為什麼不叫醒我？你就這麼盼著我遲到被老師批評嗎？”

“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媽，我討厭你。”

我目光平靜地看著她：“不是你親口說的讓我以後都不要再管你麼，所以你上學遲到和我有什麼關係？不會自己定鬧鐘嗎？”

女兒驚呆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我怎麼自私了，不是你親口說的想要自由和選擇的權利麼，我隻是尊重你的想法啊。”

女兒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又過了一會兒，她說：“如果是爸爸陪在我身邊，絕對不會像你一樣眼睜睜看著我上學遲到。”

我心裏冷笑，是啊。

直到現在還分不清你在哪個班上學的爸爸，可不是一個好爸爸麼。

女兒卻不這麼想，轉身向門外走去：“既然今天已經遲到了，那我幹脆就不去學校了，你記得幫我和學校請假。”

“不，等等！”

我出聲喝止了她。

女兒回頭看著我，臉色陰沉：“你什麼意思？又想控製我是不是？”

“老這麼出爾反爾的演戲有意思嗎？”

“怪不得我爸老躲著你不回家。”

我捏了捏額頭，好心解釋道：“我讓你稍等一下，是因為你最愛的爸爸很快就會回來，我們有事要商量，需要你在場。”

女兒冷靜下來，又責怪我：“你怎麼不早點說，我爸一會兒就會回家？”

一聽到你爸回家，立馬高興的眉開眼笑，也不想想到底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