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當天，我將20萬彩禮全部打到了妻子卡上。丈人丈母娘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氣氛突變，他們當著所有賓客的麵，逼迫老婆將錢轉給大舅哥。

「小雪，從小到大最疼你的除了爸媽就是你哥了，現在家裏的卡有問題，隻有你哥的卡能用，轉一下你能吃多少虧？」

「別忘了，自古以來，我們這裏都是父母做主的，彩禮新娘自己拿著的規矩從來沒有過！裏外裏都是爸媽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沒想到你這麼防著我們！」

我握緊妻子的手，眼神給她鼓勵。

和我們一起的發小同學，也都紛紛湊了過來，隨後我在發小、同學們的簇擁下，把頭紗揭下的妻子抱上了車。

沒想到大舅哥竟帶著老婆孩子趴在婚車上鬧事，試圖阻攔我們。

我和發小們一起笑了，以鬧婚的名義，十幾個青年抬著大舅哥一家老小就綁在了電線杆上。

想吸血，你先看看我們這些發小、同學答應不答應。

1

結婚前一天，我正在伴郎群裏招呼著兄弟們，絮絮叨叨的跟他們說著明天各種注意事項，複盤著群裏的Excel表格。

發小嘲笑我。

「沒看出來啊，你竟然這麼緊張，就這點事交代不下十遍了，至於不？」

我笑罵他。

「好了三年總算要結婚了，能不至於嗎？」

「明天哥們結婚，這輩子就隻有一次的事兒，麻煩你們了，好好弄。」

「大恩不言謝！「」

「當然，如果那邊有阻攔，也靠你們了。」

聽我這麼說，伴郎團裏幾個人連聲答應，眼神閃過一絲凝重。

很快，屏幕上就彈出了丈母娘的來單顯示。

前幾個月，我們兩家在訂婚宴上談彩禮的事，鬧得稍微有些不愉快。

我為了緩和關係，隔三差五就帶著東西登門拜訪，服了好幾次軟才勉強給丈人那兒哄好。

現在接到人家電話，我哪敢不殷勤些。

我當即退出了群聊語音，接通了電話。

當下，對麵傳來丈母娘冷淡的聲音。

「小周，你跟小雪明天就要結婚了，我們當長輩的有幾點要囑咐你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穩定有序，甚至還有明顯的氣口，聽起來就像在——念稿子。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陶雪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前些年她哥剛結了婚，生了孩子，她姐姐現在在家照顧著呢，陶雪是個有主意的，說什麼都要考研、工作，這才出去能碰上你的。全家就靠我們的退休金和他哥的偏財支撐著，你們以後結了婚，實在是幫不上什麼，你們見諒。」

「而且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麵，我們都是窮苦人，沒你倆有本事，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還得指望你們，大家都是一家人，陶雪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這個你認吧？」

......

「對了，訂婚的時候，你們對我們當時提出的要求不滿意，不願意給家裏換套大房子，也不願意接我們一家過去住。我們後來想了想，可以理解。但是彩禮你們總得給吧？不然我養大的女兒就這麼跟你跑了合理嗎？按照咱這裏的規矩，婚禮當天，你們家把20萬的彩禮轉過來，就當翻篇了。這彩禮是給我女兒的保證，我們是不會要的，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你沒意見吧。」

訂婚宴上，他們提出了非分的要求，讓我在當地買套大平層別墅，寫我和大舅哥的名字，再把他們一家子接過來住。

我家又不是冤種，自然不同意。

現在他們退而求其次要現金，我當然沒意見。

應和了兩聲，在丈母娘滿意的情緒中，我掛斷了電話。

她說著要囑咐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我還真當她是怕我對妻子不好，提前警醒我。

沒想到人家告訴我，以後我們遇到什麼困難不要找他們，可人家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們得在。

這難道不是當代不平等條約嗎？

2

一夜時間匆匆過去，天還不亮，我就被叫起來梳洗打扮，等著跟伴郎團一起去接新娘。

妻子也一夜無眠，此刻揣著緊張激動，任由化妝師擺布穿衣拍照。

她不斷給我發著消息，說她有多困，多焦慮，多累。

我一邊趕路，一邊安撫著她。

大家都是第一次結婚，不習慣也是應該的。

好容易踩著吉時趕到新娘家的時候，又被伴娘團和若幹親戚堵在了門外。

他們一口一個嚷嚷著要紅包才給開門，我們隻好將早就準備好的小紅包透過門縫往裏塞。

一連塞了大幾十個人家才給開門。

不過好在，除了堵門，他們也沒什麼刻意為難的行為。

畢竟新人婚禮，這麼多人在場，大家也都不想互相落了對方的麵子。

在人群的簇擁下，我終於見到了她。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秀禾，手裏拿著團扇，正含羞帶笑的看著我。

像是回到了見麵第一天似的，我心臟砰砰跳得厲害。

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新郎看傻咯！”，大家哄堂大笑。

做了幾個小遊戲後，我在玩偶的肚子裏成功找到了她的鞋。

接下來就是些敬酒、喝改口茶之類的事兒了。

陶雪改口的時候，爸媽滿心滿眼的高興，給的紅包厚度也很可觀。

我改口的時候，丈人丈母娘倆人倒也連聲稱是，給了個薄薄的紅包袋子。

陶雪看到了這點，麵露尷尬的拽了拽我的袖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是個彩頭，給多給少都是個意思，我總不好挑人家的刺兒。

人群擁擠著往飯店走，我招呼著客人走在最後。

一直沉默不語的大舅哥突然湊到我身邊，側頭問我。

「小周，彩禮錢給了嗎？」

我愣了愣。

「還沒，爸媽說現在人多，大家都顧不上來，到了飯店走儀式的時候再給也行。」

大舅哥撇了撇嘴。

「哦。」

「我媽的意思是，他們年紀大了沒有銀行卡，你一次性轉這麼多他們也不放心，正好我有張空卡，直接轉給我就行了，希望你關鍵時刻別掉鏈子。」

他倆年輕的時候是供銷社的，要是沒有銀行卡的話，這些年的工資都是怎麼發的？

不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罷了。

我沒戳破，隻是點了點頭。

「行，今天太忙了，照顧不好你們，你跟嫂子多擔待哈。」

大舅哥嗤笑了聲，喃喃道。

「沒事，錢到位了就行。」

他大概是以為我沒聽到，還滿臉的洋洋得意。

我斂下滿眼的不耐煩，自顧自坐進了婚車。

路上，因為司機是自己人，我也毫不避諱的跟妻子說了這件事，當然，妻子也更跟我說過大舅哥的奇葩。

為此我們也做了一些預案。

妻子咬著嘴唇。

「我知道的。」

「我們兄妹三人，從小到大就是以我哥為首的，我倆萬事都得以他為先，可以說，前半輩子都是在被他吸血。」

「別的不說，我哥的名字是他們找了七個算命先生才算出來的，可我和我姐的名字，都是我媽看天氣隨口定的。你不知道，我姐比我還不容易，為了供養我哥，她早早就輟學了，現在更是留在他家伺候著孩子，像使喚丫頭似的。」

「他吸我們的血吸慣了，覺得這都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更是把苗頭對準了我。」

「老公，我想好了，這事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轉圜就轉圜，轉圜不了的，我就什麼都不顧忌了，反正咱倆連證都扯了，我直接跟你走就行了。」

看著她眼裏星星點點的淚光，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裏堅定了不少。

3

家裏到飯店的路並不遠，可為了滿足丈母娘口裏的麵子和氣派，汽車硬是“遊行”了一個多小時才繞著彎到了地方。

大家三五成群挨個入座後，台上主持人開始cue流程。

眼見一個個流程下來，就是沒有“當場盤算結清彩禮”這個環節，大舅哥有些坐不住了，幾次騷動下，他不甚扣翻了手邊的酒杯。

人們看向他。

丈母娘有些不好意思，拽了拽他搖著頭，示意台上繼續。

就這麼的，包括照相、雙方家長致辭各種環節下來，整個婚禮進行的都很順利。

可就是這麼順，讓我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聽著耳邊的主持詞，我下意識的看向了主桌，果然看到了大舅哥和丈母娘在互相使眼色。

果然，我跟陶雪剛宣布讓大家開席後，丈人和丈母娘就把我倆叫了過去。

陶雪頭上頂著半塊紗，下樓梯的時候還得用手扒拉著，她連婚紗都沒來得及換下，就被喚到了桌邊。

大概是我爸媽在場，他們也覺得自己提的要求跟別人不同，主動拉著我倆背開了人群，擠在角落說話。

我掃視了一圈，丈人、丈母娘、大舅哥和她嫂子四個人擠在我和陶雪身邊，將我們團團圍住，生怕我倆跑一個。

我假裝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開席了，你們不吃飯嗎？」

大舅哥陶慶明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

「行了，別裝傻了，之前說好的20萬彩禮呢？剛才在台上我就想說了，這司儀專業嗎？這麼重要的流程都不說！後來我媽說，大概是覺得在這種場合談錢不合適，讓私下給，我才同意的。」

「好了周澤峰，我把賬號發給你了，你趕緊轉賬吧，我等著收呢。」

說著，他掏出手機還真等著我轉賬。

在他們幾個人不太友好的注視下，我故作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看我，今天都忙忘了這件事兒，我現在就轉！」

說著，我拿起手機就發。

我動作流暢，既沒有討價還價，也沒有一點不情願的意思，幾個人臉色才緩和了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的手機就是沒收到短信。

陶慶明急了。

「你轉的是哪個號啊？號碼都對著嗎？我怎麼沒收到啊？」

「你再看看，那可是20萬，沒人跟你開玩笑！我…不是…爸媽還等著這筆錢養老呢！」

我晃了晃手機。

「沒轉錯啊，已經到賬了呢。」

丈母娘也急了。

「要不要給銀行打個電話啊？這錢沒到賬怎麼辦？是不是金額太大轉不過來啊？你看，我就說吧，早知道就讓小周把錢都取出來給現金了，現在這麼麻煩......」

嫂子也圍在陶慶明身邊，不斷刷新著銀行卡界麵，還不忘懷疑我。

「怎麼回事啊小周？我聽說大額轉賬也可以即時到賬的啊！」

就連一直久久不肯說話的嶽父也皺起了眉頭。

「我看看你的界麵，你真轉走了嗎？」

我很給麵子的將界麵在他們眼前晃了一遍，藍色背景下，是很明顯2開頭的六位數。

「不應該啊......」

他們幾個著急忙慌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在我和陶雪的眼裏，隻是滿滿的諷刺。

終於，陶雪忍不住了，她冷笑道。

「行了，不用找了，錢在我這兒。」

4

話音一落，對麵四個人的動作像定格了似的。

下一秒，陶慶明暴走。

「周澤峰，你丫的瘋了是嗎？我都跟你說了打給我，你為什麼給她！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都是要給父母的嗎？」

我笑了笑。

「誒，媽昨天特意給我打電話囑咐過了，她說這個錢是讓陶雪帶回小家的，轉錢就是走個流程而已，反正都要落在陶雪手裏，還不如直接給了她。哥不是說爸媽沒有銀行卡嗎？那我直接給她不就好了，一步到位。」

陶慶明怨念的看著他媽，張了張嘴又憋了回去。

眼看到嘴的鴨子飛了，他氣極了。

「少在這兒給我裝蒜！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啥意思，不就是防著我們的嘛！你覺得我是會吞掉這筆錢是嗎？告訴你，老子根本不在乎！蛐蛐二十萬就把你試出來了，這波不虧！陶雪，我們走！這個婚我們不結了！」

說著，他上來準備拉妻子。

妻子直往我身後躲，我很輕鬆的格開了他的手。

「大哥，我倆已經結婚了，她也不是小孩，她的事自己能做主，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陶慶明揮拳砸來。

「她就算一百歲，也一直是我妹！」

我一把將他的拳頭攥住。

「是嗎？」

我們這邊鬧的大，聲音也不低，哪怕廳裏的背景音樂都蓋不住，很多人開始往我們這邊聚集。

為首的自然是我爸媽，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看到陶慶明要打我，嚇得趕緊跑了過來。

至於我的那些發小，伴郎們，也都紛紛趕來了。

我爸皺著眉走過來，我媽趁機將陶雪拉遠了些。

「怎麼了？大喜的日子這是幹嘛呢？」

陶慶明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拳頭在我手裏也很難拔出來。

氣氛僵持中，丈人開口了。

「行了！我還沒死呢！」

妻子下意識拉了拉我袖子，讓我撒手。

丈人沒教訓陶慶明，也沒為難我，而是調轉矛頭對向了妻子。

他死死的盯著她。

「陶雪，轉給你了是吧？那你現在轉到你哥卡上，這事就過去了。」

他們本以為壓抑多年的妻子還會軟著性子同意、灰溜溜的轉賬，可這次大概是看到我們一家都站在她這邊，陶雪也不忍了。

她咬著下唇。

「這是我的彩禮，我有權利支配，將來你們養老的話我自然會負責，但是給我哥？不可能。」

這話一出，第一個有反應的是她嫂子，聽了這話，她眼裏迅速蓄起眼淚。

「小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從小到大最疼你的除了爸媽就是你哥了，現在家裏的卡有問題，隻有你哥的卡能用，轉一下你能吃多少虧？別忘了，自古以來，我們這裏都是父母做主的，彩禮新娘自己拿著的規矩從來沒有過！裏外裏都是爸媽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沒想到你這麼防著我們！」

她施的是苦肉計，偏偏她家人就吃這套。

陶慶明聽了進去，渾身發抖。

「陶雪！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們還沒分家呢，你就這麼對我們！存心讓外人看笑話是吧！就為了這點錢，你就要這麼對自己家裏人嗎！」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不少人還看好戲似的拿起了手機對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