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
作為被豪門抱錯的孩子,我成了那些曾視我如珠如寶的家人眼中。
霸占真千金的身份,鳩占鵲巢的野種。
曾愛我如命的爸媽說。
「都怪你,不然我們怎麼會骨肉分離這麼多年!」
曾對我無有不應的大哥說:
「來曆不明的野種,嫋嫋比你好一萬倍!」
曾隻聽我話的弟弟說:
「你真讓人惡心!」
而那個曾發誓說會一生一世隻愛我的男朋友,他說。
「嫋嫋才是我真正愛的人,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一夜之間,被棄若敝履。
可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錯。
後來我被綁架,成為綁匪勒索顧家夫妻的肉票,可直到被撕票,也沒再見到任何一個顧家人。
再來一世。
我什麼都不要了隻想好好活下去,於是主動離開。
這些人,竟都哭著求我「回家」。
01.
被殺害分屍的第七天。
我重生了。
重生在顧嫋嫋被父母帶回家的前一天。
依照上一世的記憶。
顧嫋嫋回家,無異於我的死亡倒計時。
回顧完上輩子的死亡曆程,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現在正身處醫院。
潮水般的記憶霎時洶湧而來。
明明是因為避開亂竄馬路的行人,才導致車子撞上路過的公交車。
可在一段掐頭去尾短視頻的渲染下。
哪怕我已經在最後關頭猛打方向盤,拚盡全力避免人員傷亡。
卻還是被塑造成一個無視交規,把馬路當自己家,無知愚蠢的「女司機」。
直到我昏迷兩天後醒來,網暴依舊在繼續。
【女司機嘛,懂得都懂!】
【同情無辜的公交司機和乘客,不會開車的女司機趕緊去死】
【雖然同為女司機,但還是得罵一句,傻逼快去死】
【好在公交司機駕駛經驗豐富,否則不然真不敢想要死多少人】
【這種馬路殺手,早晚一天被撞死】
02.
車禍後,有網友根據我的車牌號,扒出了我的身份。
本市首富顧森和的女兒。
於是顧家名下所有公司的官博,都被打著正義旗號的網友攻占了。
鬧出這樣的醜事。
出於對我的小懲大誡。
我人還在醫院躺著,名下幾乎所有銀行卡就全都被凍結了。
而從入院到醒來,顧家人別說來探病,從頭到尾也有大哥顧烽隻打過一個訓斥我的電話,僅此而已。
沒辦法。
畢竟親生女兒已經找到了。
誰還能顧得上我這個鳩占鵲巢的野種?
他們現在,應該正欣喜若狂地忙著給親生女兒置辦家當。
最後一次複查後,醫生告訴我。
「可以出院了。」
「謝謝。」
道過謝,在護士的幫助下收拾好東西打車回家。
不對,我現在已經不配將那個房子不能稱之為家了。
請出租車司機在小區門口稍等。
沒有絲毫猶豫。
趁著顧家人都不在,我收拾好行李,隻拿了那張屬於我個人存款的卡。
真是可笑,因為想用自己賺來的錢給父母買生日禮物,所以沒告訴其他人,是以這張卡的存在,整個顧家也隻有我知道。
而這筆原本打算用來買禮物的錢,恰好成了我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管家和家裏阿姨都忙得熱火朝天時,拎著行李箱下了樓。
「小姐,您要出門嗎?」
正要踏出家門,身後傳來管家楊叔的詢問。
我沒回頭,隻說。
「對,該走了。」
03.
過去顧家人送給我的東西。
除了幾件不得已的衣服之外,其它全部被我留在了顧家。
拉著沒什麼分量的行李箱走出小區大門的那一刻。
我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車門關上的瞬間。
我餘光掃到顧烽的車子,車速極快開了進小區。
應該是急著要見自己的親妹妹吧。
收回目光,我情緒無比淡定地跟司機說。
「師傅,去機場。」
四個小時後,我出現在鄰市的一個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小區門口。
得益於這些年偶爾心血來潮做得投資。
雖然沒法和顧家相提並論,如今也算小有存款。
而且早在去年,就買下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隻是從買下這套房子至今,除了收房時來過,今天還是我第一次過來。
還好偶爾會聯係家政過來做清潔。
哪怕一直空著,這套房子也處於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程度。
身心疲憊地躺到床上。
望著天花板,眼前閃過一幕幕前世今生交雜在一起的畫麵。
從上一世我就不明白,就算不是親生,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家人,他們怎麼能做到一夕之間將我是做洪水猛獸?
不知過了多久,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我開始昏昏欲睡。
先睡一覺吧。
睡醒了,一切就都會好了。
04.
再醒來時。
天色已經徹底擦黑。
在床上呆坐片刻,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握在掌心的手機發出不間斷震動。
拿起一看,屏幕上浮現出秦濯的名字。
秦濯......
上一世,我一直以為秦濯是真心愛我,但直到顧嫋嫋出現我才知道。
從始至終,他隻愛能為他帶來助力的人。
滑動接聽鍵,空寂的房間中立刻響起秦濯暗含不耐煩的聲音。
「顧瑤,你人在哪呢?」
我沒出聲,將手機放到一旁重新躺下,扭頭看住窗外的墨黑夜空。
「你爸媽說今天顧家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隻剩你還沒到,你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鬧脾氣?」
「車禍的事我也聽說了,這事兒的確是你不對,叔叔阿姨也是為了你好才停了你的卡,別任性好嗎?」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我親自去接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除了秦濯一句接一句的指責。
背景音中,還有顧烽滿是不屑的聲音。
「別哄她,二十多歲的人了,還一天到晚不懂事,有本事她就這輩子都別再回來!」
即便已經經曆過一次,可再次聽到這些,我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感到心酸。
沉默半晌,我拿起手機,打斷聽筒中隻接二連三的質問,平靜地問他。
「秦濯。」
「你知道我在醫院昏迷了兩天,今天上午才出院嗎?」
05.
電話那頭的喋喋不休驟然消失。
片刻,秦濯的聲音才再次傳來。
「所以你是在怪我沒去醫院接你嗎?顧瑤,你知道我有多忙,做不到事事以你為先,你都二十三歲了,不能再要求我時時刻刻以你為中心明白嗎?」
深吸一口氣,麵對他的顧左右而言他,我選擇開門見山。
「顧嫋嫋回去了對嗎?你今天是陪顧總顧太太去接她了吧?」
「什麼?」秦濯聲音中多了幾分愕然:「你怎麼知——」
他的話音倏地中斷。
手機兩邊,除了顧家人隱隱約約的歡聲笑語外,徹底陷入死寂。
我歎息一聲:「就這樣吧秦濯,我累了。」
「顧瑤,你什麼意思?」
秦濯嗓音有些發緊。
「我是你男朋友,叔叔阿姨有需要我做的事情,難道我能忘記?再說…再說嫋嫋畢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你......」
他越說,話音越幹澀:「你到底在哪?我現在立刻去接你!」
抿了抿唇,我握著手機扭頭看向窗外。
「不用了秦濯。」
我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這空曠寂靜的房間響起。
「我以後,不會再回去了。」
「還得麻煩你幫我轉告,祝他們闔家團圓,我絕不會去打擾他們。」
話音落下,沒再等秦濯的回答。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重來一世,我隻想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