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宗門大師兄後
我凡人之軀,毫無靈根。
卻因意外救了下山渡劫的棲霞宗大師兄顧晏離。
爹娘橫死後被掌門收入座下,成為全宗最廢小師妹,後又不顧宗門上下反對,以報恩為由,為我與顧晏離定下婚約。
自此,棲霞宗上上下下對我厭惡至極。
可直至成婚後才知曉。
顧晏離真正心悅另有其人,娶我實是無奈之舉。
早說啊,我又沒尋死覓活非你不嫁。
於是收拾家當連夜跑路,跟所有的煩惱說拜拜。
七年後。
意外與已成為棲霞宗掌門的顧晏離重逢。
他紅著眼,顫著聲來質問我:「當年為何棄我而去!」
我左擁狐妖右抱魔修,不解反問。
「哥們兒,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01.
上一息還在我麵前爭寵的狐妖與魔修,在顧晏離不分青紅皂白的威壓下,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我:「......」
行,你修為高,你了不起,你打斷老娘好事老娘還得敬著你。
多看一眼都嫌硌眼的人,卻隻能迎著頭皮同他寒暄。
「仙尊大駕光臨,真叫小店蓬蓽生輝。」
顧晏離沉沉望著我。
身上禁欲氣息十足的衣袍,因不知從而來的怒氣,沸水似的翻騰著。
二十年前。
我作為顧晏離的救命恩人,爹娘橫死當天,被棲霞宗前任掌門,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師尊帶回宗門,還收為了關門弟子。
進入宗門後才知道,原來被我救下的青年,竟是宗門弟子人人欽佩仰慕的大師兄。
「掌門師尊。」
年歲尚小的我不懂就問。
「大師兄既然那麼厲害,怎麼會連一個築基期的魔修都打不過?」
掌門師尊表情複雜,張口結舌。
過了好一會兒,才猶抱琵琶半遮麵地說了句。
「那隻魔修來自歡喜宗,宴離一時不慎罷了。」
我仍舊不解,可無論再怎麼問。
掌門師尊隻推脫說要打坐修煉,讓我自去玩耍。
那時我年紀小不知事,真當歡喜宗是什麼特別厲害的宗門,一直對其懼而遠之。
可世事無常。
當年初入仙門的我對歡喜宗避如蛇蠍,如今的我對歡喜宗愛不釋手。
02.
顧晏離手持他的山河劍,立在離我不足三步的位置。
許是做了掌門的緣故。
他如今的氣勢早非七年前可比。
像是得不到答案便誓不罷休,他暗啞的嗓音再次響起。
「為什麼,不告而別!」
我掃去一眼,笑容恭順地提醒他:「仙尊五年前與清瑤道長結為道侶的喜訊,三界無人不知,該說一句恭喜的。」
當年他吃著鍋裏的我,望著碗裏的清瑤。
怎麼,現在又打算吃著鍋裏的清瑤,望著碗裏的我了?
「沒有!」
顧晏離矢口否認。
我一言不發,挑眉戲謔看住他。
他神色慌張,眼中盛滿我看不懂的痛楚,似是想往前靠近我,卻又像有何顧慮般一動不動。
「若非早知仙尊深愛清瑤道長入骨,單瞧仙尊這番做派,我險些自作多情了。」
無意欣賞顧晏離的欲言又止,我揮手下了逐客令。
「夜已深,畢竟男女有別,煩請仙尊移步。」
「我......」
顧晏離神色糾結望住我,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如當年那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
趕也趕不走,打又打不過。
又一陣長久的沉默後,看著顧晏離鉗在我腕上的手,強壓滿心厭惡。
「顧掌門,請你適可而止。」
03.
當年。
顧晏離下山曆練遭遇合歡宗魔修襲擊。
雖然最終得以誅殺那名魔修,卻也不慎著了那魔修的道。
要不是我神來一腳給他踹河裏冷靜冷靜。
怕是就要原地入魔了。
前來收拾殘局的掌門師尊抵達後,看到的就是身為棲霞宗首席大弟子的顧晏離,像隻旱鴨子似的在水裏撲騰的場麵。
顧晏離往起躥一寸,我就給他往下按一尺。
但掌門就是掌門,身處如此滑稽的場景,也能喜怒不形於色。
我慢一拍起身,衝掌門師尊靦腆地抿嘴一笑。
順道將手往身後藏去,生怕對方一怒之下,削掉這兩隻膽敢冒犯他好徒弟的爪子。
好在,掌門師尊是個好人。
「多謝小友。」
他先向我道了謝,之後一揮手便將顧晏離從河裏拔出。
噗通一聲,滿身狼狽的顧晏離跌在岸邊,看向我時的眼神,感激中又帶了幾分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的羞憤。
掌門師尊帶著顧晏離禦劍而去。
我曾以為這隻是一場意外來哉的奇遇。
直到兩年後,郡守之子見色起意,硬要納我做他第十五房小妾。
爹娘誓死不同意,最終慘死惡人刀下。
正當我心懷怨憤,決定跟郡守之子同歸於盡時。
顧晏離忽地從天而降。
他眉眼低垂,神色淡漠地掃過那些人,隻一眼,便讓那些人凝成了一座座肉做的石像。
「可想親自手刃仇人?」
彼時的我涕泗橫流地跪趴在地上,聽到這猶如仙樂在耳的一問,才勉強扶著牆顫抖著爬起來。
我抬眸望向立在半空,衣袂飄飄的顧晏離。
深深一息,說。
「想。」
04.
時至今日,我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心情。
但殺人時溫熱血液飛濺到臉上的感覺,卻早已在腦海中根深蒂固。
那時我就知道。
我好像還挺喜歡殺人的。
但沒所謂,反正孤身一個的我,誰都打不過。
親手報了仇,埋葬了爹娘,給爹娘磕過頭。
淪為孤女的我,便被顧晏離謹遵師命地帶回了棲霞宗。
掌門師尊卻依舊不顧旁人反對,將我收作了他的弟子,還讓顧晏離親自照顧我。
但沒有靈根如何修煉?
日複一日,我眼巴巴看著修為日漸精進的宗門弟子。
也曾試圖挖掘出自己的天賦,可挖來挖去,也隻愈發證明我不是修仙那塊料。
哪怕有掌門做師尊,宗門上下的弟子依舊大多隻將我當做空氣。
對我這個人視而不見。
對我說的話充耳不聞。
唯有顧晏離,許是礙於師命,倒是每天都回來我住的小院小坐片刻。
「我記得你爹是大夫。」
一日,顧晏離忽然同我說起舊事。
猜到他想說什麼,我沉默著,他於是他繼續說。
「既然不能修煉,不如另尋他路,身為凡人,想在這邊立足,總要有些本事傍身。」
其實不勞他提醒,早在知道自己的確無法修煉後,我就已經想好繼續學醫了。
見我不吭聲,顧晏離沉吟片刻,自懷中掏出一本醫術放到我麵前。
「這本醫書,想來是適合你的。」
哪怕已經有過過命的交情,我和顧晏離依舊話不投機。
目的已經達到,他沒再多留,很快起身離開了。
05.
顧晏離送來的醫書,對我確是大有裨益。
翻來覆去的讀了小半個月,總算被我尋得法門,開啟了巫醫之路。
之後幾年我潛心學醫。
成了棲霞宗唯一一個以醫術入道的弟子。
可就算我醫術大成,為宗門那些師兄師姐治了不知多少次外傷內傷,他們對我也依舊不假辭色。
也不止一次無意中聽到他們夾槍帶棒的議論我。
「真不懂掌門為何要收那個凡人,蠢笨至極,連最基礎的練氣都不會。」
「人家好命啊,救了大師兄,這麼大一個救命之恩,換作誰都得挾恩圖報呢。」
「憑她區區一個凡人?」
「說不準本就是她和那魔修裏應外合呢!」
「空有一身皮囊的廢物,誰知道是不是奔著大師兄來的呢!」
「掌門怎麼能叫大師兄紆尊降貴去照拂她!」
諸如此類的話。
聽得我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我起初以為掌門師尊和顧晏離不知這些弟子的議論,直到我某次親眼看到,那些弟子議論我時,顧晏離與他們隻隔了幾叢籬笆。
可即便聽到了,他依舊任由那些弟子隨心所欲地給我潑臟水而置之不理。
從那之後我就明白,什麼救命之恩,對於高高在上修真界而言,根本不足掛齒。
於是我更加廢寢忘食修習醫術。
想著盡早學成,也好以下山曆練的理由離開棲霞宗。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怎麼都沒想到,掌門會為我和顧晏離定下婚約。
甚至都沒問過我本人願不願意。
06.
宣布婚約那日。
正巧是棲霞宗一年一度宗門大比結束的日子。
顧晏離理所應當拔得了頭籌。
緊接著,掌門便在這樣一個宗門上下歡騰慶祝的大好時刻。
當眾宣布,已為我和顧晏離定下婚期。
而我這個當事人。
竟然還是從那些前來奚落我的弟子口中得知的。
「憑你也配做大師兄的道侶?」
「但凡有些自知之明,就該立刻與掌門陳情然後滾出棲霞宗!」
「你這種連練氣都達不到的廢物隻會連累大師兄!」
種著草藥,幹淨整潔的小院。
被這些弟子以為大師兄出氣唯有,砸了個一片狼藉。
我蹙眉看住他們,問:「什麼道侶?」
其中一個弟子眼神嫌惡看過來,譏誚的嗤了聲。
「竟然還在這兒裝,若非你死纏爛打挾恩圖報,掌門怎會為你與大師兄定下婚約?」
「嗬,依我看,這才是她恬不知恥非要來棲霞宗的原因!」
「不知廉恥的東西,那樣風華絕代的大師兄,也是你這凡人女子能肖想的?」
「呸!不要臉!」
院裏打砸的弟子越罵越難聽,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
「我確實不知此事,師尊從未與我商議過。」
他們卻不依不饒。
「不知?你打量著我們都是傻子嗎?」
「就是!我看分明就是你糾纏不休掌門才會不得已為之!」
「仗著所謂的救命之恩就纏上大師兄,惡心!」
再顧不上與這些胡攪蠻纏的弟子爭論。
我當即便去往師尊洞府,打算將此事問個清楚。
07.
像是早有預料。
我趕去師尊洞府時,迎接我的卻隻有顧晏離,他告訴我。
「師尊已到瓶頸,須得閉關修煉,你莫要再去打擾師尊了。」
我氣得頭頂冒煙。
是!
我是沒了爹娘成了孤女。
如今隻有棲霞宗一處可以棲身。
但這也並不意味著。
他們可以不聞不問直接決定我的下半輩子!
見不到師尊,我隻能去問顧晏離。
「我與你的婚約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事先可知情?」
原以為顧晏離也不知道。
誰知,他竟默認了,不僅默認,還要反過來怪罪我。
「這難道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
我什麼時候說想嫁給他了!
顧晏離卻像是沒看到我難以置信的表情,繼續道。
「掌門師尊說你早已對我情根深種,又父母盡失,如今以凡人之資身處棲霞宗,我自該承擔起照顧你的責任。」
「所以。」
顧晏離沒有絲毫情緒的眸子看過來。
「阮菱,我會遵照師命娶你,讓你餘生安穩無憂,但更多的,不會再有了。」
我:「......」
這他娘的!
我張嘴就要開罵。